趙雲翔熱心地解釋著,「這位老師非常有名,在業界風評很好,要跟她見面還得一星期前預約才行。不過我跟她弟弟很熟,應該可以插個隊。」
「二少,你為什麼要做心理諮商呢?」
他笑容滿面地說:「不是我,是妳。我覺得讓妳跟那位老師談談,對妳一定會有幫助的。」
海憶差點昏倒。這下可好,她被人家當成精神障礙患者了!
看著趙雲翔興匆匆地在櫃檯辦手續,她實在很想拔腿逃跑。
「二少,我想還是算了吧,總不好讓你破費……」
「不不不,海憶,我這全是為妳好,妳該不會想辜負我的一番好意吧?」
她真的快瘋了,他要是生氣,就直接罵她一頓嘛!幹麼這樣整她?
沒一會兒,接待小姐請她進去諮商室,她就這樣被趙雲翔半拖半拉地帶到了諮詢師面前。
這位諮詢師年約三十,相貌端莊,氣質十分高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是劉海憶小姐嗎?」
「呃,是……」
諮詢師看著趙雲翔填的表格,「根據資料,妳是有男性關係偏差的問題吧?」
「這個……」海憶欲哭無淚。雖說她的男性關係的確有點偏差,但是趙雲翔到底在表格上寫了什麼啊?
「別擔心別擔心,我們就來好好談談,找出妳問題的根源。趙先生,請你先到外面坐坐吧?」
趙雲翔非常爽快地說:「好的。那麼王老師,我就把劉小姐交給妳了,請妳好好照顧她吧!」
帶著一臉賊笑走出諮商室,他想,這樣一來,花癡小姐總該懂得收斂了吧?
他在接待室裡坐了一會,喝了兩杯難喝的咖啡,跟接待小姐打情罵俏了一陣子,忽然開始好奇,不知道那位老師會怎麼糾正海憶的花癡行為?
躡手躡腳地來到諮商室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只聽到王老師那悅耳的聲音說著,「劉小姐,妳要知道,年輕女性對愛情總是會有很多憧憬,不斷幻想自己有一天會遇到白馬王子。但是這一切都是假的,一點也靠不住。世界上沒有白馬王子這種東西,幸福的愛情也不存在,妳千萬不能沉溺在幻覺裡,否則只會毀了自己的一生。」
趙雲翔覺得有點疑惑,這種說法好像不太對吧?
接著是海憶遲疑的聲音,「請問,為什麼妳認為幸福的愛情不存在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愛情只是個謊言。人類,尤其是男人,根本就沒有愛情這種觀念,只有慾望。男人為了要引誘女人滿足他們的慾望,就編出愛情這種好聽的借口來哄騙女性,等他們慾望滿足了,就拍拍屁股走掉,一點也不會留戀,把所有的苦果都留給女性承擔。所以我們女性千萬不能上當,絕對不要傻到去追求愛情。」
喂喂喂,這是什麼話呀!趙雲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憶問:「妳的意思是,不管一個男人對女人再溫柔再體貼,其實他根本就不愛那個女人嘍?」
「沒錯,那些都只是男人哄騙的伎倆。男人這種生物根本不懂得愛,說得更直接一點,他們是一群只愛自己、自私自利、無情無義的生物……」
「砰」地一聲,趙雲翔推開門衝了進來。
「王老師,妳這樣說不對吧?這哪叫心理諮商?只是在灌輸妳的偏見而已!」
王老師冷靜地說:「這不是偏見,這是事實。」
「什麼事實?不要亂講!」
「我亂講?你隨便拿張報紙起來看看,到處都是女子被欺騙感情,想不開自殺的新聞,這不是事實是什麼?男人本來就是這種生物,只會傷害女孩子,一點良心也沒有!」
他氣得眼冒金星。「這只是某些人而已吧?也是有很多男性被女性傷害想不開啊!妳為什麼不說那些女人沒良心?」
「那是因為女人聰明,搶在被傷害之前甩掉男人,然後那些男人心理不平衡而哭哭啼啼罷了!」
「妳自己觀念這麼奇怪,憑什麼輔導別人啊?」
「你錯了,我的觀念才是正確的!」
趙雲翔覺得自己快要腦充血了,但是又不方便對女性大吼大叫,只得捺著性子說:「王老師,我知道世界上的確有多負心薄倖的男人,但是那只是少數,OK?,大部份的男人,包括我,都想找個好女孩定下來,安安穩穩過一生,妳可不可以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王老師冷笑,「趙先生,這招太老套,不夠看了。無論你現在說得多誠懇多好聽,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全部忘得一乾二淨,跑去追那種胸大無腦的年輕美眉,一點也不顧念十年的感情……」說著她居然嗚咽起來,跌坐在椅子上痛哭失聲。
聽到這番沒頭沒腦的話,趙雲翔和海憶兩人都是一頭霧水,然後趙雲翔忽然想起,他那位多年好友好像提過,他這位姊姊前陣子被未婚夫拋棄了。
他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長歎一聲,伸手拉起海憶。「王老師,我奉勸妳,先把自己的心情調整好,再來輔導別人吧!」說著就拖著不知所措的海憶走出去。
回到車上,趙雲翔看到海憶仍是一臉茫然,苦笑說:「不好意思,搞了場大烏龍。」
剛才的騷動,雖然把海憶搞得暈頭轉向,但是趙雲翔的一席話卻引起她強烈的興趣,不吐不快。
她壓下心中的恐懼,輕聲說:「真的是這樣嗎?」
「什麼?」
「你說的那些話,男人……也想找個好女人結婚……」
「那當然。」
「我還以為,男人都是一看到美女就想追,追到一個換下一個,越多越好。」
「小姐,那個王老師只是心情不好說氣話,妳不用被她影響。」
「可是……我媽媽也是這樣說的。」
「啥?」趙雲翔覺得臉部有點抽筋。
「她老是說,天下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只會甜言蜜語占女人的便宜,等利用完就一走了之,叫我絕對不要被騙了。」
他苦笑道:「妳媽跟妳爸感情不好哦?」
她同樣報以苦笑,「我爸爸在我七歲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只留下一堆債務,我媽媽辛苦了十幾年才還清。」
聞言趙雲翔忍不住開始同情她的處境了。
話匣子一開,海憶早忘了身邊坐著的是她最害怕的生物--男人,她低著頭輕聲說:「我記得我爸爸,他長得很英俊,可是個性不好,吃喝嫖賭樣樣來,還會帶外面的女人回家,一不高興就打我媽媽。所以就算他失蹤了,我也一點都不想他。然而我媽媽真的受了很大的傷害,他走後,媽媽就不准我跟男生說話,也不讓我交男朋友,為的就是怕我步上她的後塵。」
這媽媽也太變態了吧!趙雲翔心裡暗罵,不過嘴上仍是好言相勸,「我知道妳媽媽很辛苦,但是她真的太偏激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妳爸爸一樣的。」
她低聲說:「我以前也是這麼想。」
「以前?難道妳現在贊成妳媽的說法?」
她瞄了他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她已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關切,心裡異真的很感動。不知何故,心中湧起一股衝動,想要把長久以來的心結和盤托出。
「我專科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個學長在追求我。他長得很清秀,為人風趣又幽默,我很喜歡他,就瞞著媽媽跟他交往。後來還是被媽媽發現了,她大發脾氣要我跟他分手,我死也不肯。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忤逆她。媽媽氣得不得了,母女的感情差點破裂,但是我就是不肯讓步。後來媽媽終於不再管我,我以為我終於爭取到自己的幸福,可是沒想到……」
趙雲翔看她嘴唇發白,語音微顫,顯然心情十分激動。他等她稍微平靜下來才輕聲問:「怎麼了?」
「我後來才發現,那位學長的佔有慾很強,也很愛控制人。他不准我剪頭髮,不准我穿裙子,不准我跟其他男生說話,就連我跟女同學逛街,他也要發脾氣。」
他無力地歎了口氣,這女孩怎麼跟變態這麼有緣?太倒楣了吧!
「那妳還不趕快跟他分手?」
「我有。可是,當我跟他提出分手的時候,他忽然發起狂來,動手打我還掐我脖子……」
他忍不住大罵,「禽獸!」看到她全身顫抖,他連忙伸手輕拍她肩膀,「妳還好吧?」
海憶抬頭,對他勉強一笑。她眼中淚光閃爍,配上淒涼的笑容,顯得萬分柔弱可憐。趙雲翔只覺心口一緊,忽然有股強烈的衝動,想把她摟進懷中好好安慰。
他壓制住這股衝動,抽了張面紙遞給她,「然後呢?」
「我媽媽告到校長那裡去,學長就退學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違背媽媽的教訓,以後就一直避免跟男性來往。」
事實上,是「不能」來往。經過那場惡夢,她只要一跟男性講話,就會感到強烈的窒息感,彷彿學長那雙有力的手再度扼住她喉頭。雖然明知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他一樣壞,但是傷害已經造成,再也沒辦法復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