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段元廷不疑有他,點點頭懶得再多看何愛凡一眼,便逕自走上樓梯。
愛凡仍舊望著他上樓的身影,久久不能栘開視線。
「何小姐,他一向是這樣的,你要早點習慣,否則痛苦的人只有你自己。」南炙沒有跟在段元廷身後上樓,口氣溫和地對她說。
見到她這個樣子,他著實有些不忍,他也真想不透,明明知道元廷已經完全忘了她,還何苦要求待在元廷的身邊照顧他,讓他如此折磨自己呢?
真是個傻女孩!
何愛凡搖搖頭,感激地看著南炙。「沒關係,這是我自己要求的。」
她知道自己傻,但她還是希望暫留這裡的這段期間,她還能看看他、和他說說話,好奸記住他的樣子,因為從今而後,他們就形同陌路了。
南炙歎了口氣。「如果你後悔的話,隨時都可以告訴我們。」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元廷不是有意傷害她的,只不過不再記得她罷了。
「炙,你在做什麼?」樓上書房傳來段元廷冷淡的聲音,優雅的語調裡有些不耐煩。
何愛凡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對南炙笑了笑。「進去吧,我沒有關係的。」
南炙看了她一眼,才又轉身上樓。
元廷居然真忘了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嗎?
☆☆☆☆☆☆☆☆☆☆ ☆☆☆☆☆☆☆☆☆☆
「段先生,晚餐時間到了,先休息一下吧。」何愛凡端著晚飯走進書房內,忍不住提醒近日來總是工作超時的段元廷。
段元廷只抬了下眼,便說:「嗯,放著就好。」又將思緒放回工作上。
感覺桌前的人兒似乎沒有移動的意思,段元廷皺起眉。「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
「可是晚飯……」
段元廷歎了口氣,丟下筆,知道他要是不休息,這女人是不會放棄的,真不知道是誰找來這麼囉嗦的傢伙。
愛凡看見他歎氣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
沒有忽略她臉上突然閃過的那抹笑意。「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先下去了。」愛凡摸摸自己的臉龐,暗罵自己的粗心,忘了他是個極為細心的人。
見她轉身時的瘦弱背影,段元廷忽然叫住她。「等一下。」
「段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我們之前見過面嗎?」她來這裡已經好一陣子了,而他似乎也開始習慣這間空蕩的大宅裡多了一個人的身影,也覺得這個女人越看越熟悉,似乎自己在哪裡見過她,卻又想不起來。
隨著他的話,愛凡心中一震。
「這是我第一次到上海,所以我們沒有見過面的可能。」他還記得她嗎?有可能嗎?
段元廷點點頭。「那沒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段先生為什麼這麼問?」何愛凡忍不住心裡的激動,話衝了出口。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罷了,大概是錯覺吧。」
不、不是錯覺!即使他忘了她是誰,她仍讓他感到熟悉……
段元廷乍見她臉上沉痛的表情,心中像被人重擊一樣。「你……」
看著段元廷驚訝的模樣,愛凡才發覺淚水不知何時居然漫出了眼眶!
「對不起,我失態了。」趕緊擦乾淚水,她像逃難似的迅速離去。
段元廷凝視著她轉身離去的模樣,沉思著。
☆☆☆☆☆☆☆☆☆☆ ☆☆☆☆☆☆☆☆☆☆
月夜無星。
原來待在深愛的人身邊也可以如此折磨一個人,他的不復記憶、他的冷漠、他的陌生,雖然這些都是經過她的應允,但她還是無法不心痛。
有時他還是她的東方羽,一樣的冷靜自製、一樣的機智過人、一樣的挑食……
有時他卻是失去三個月記憶的段元廷,一個她毫不認識又陌生的男人、一個擁有雄厚家族背景的貴公子、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一個她不可能有機會認識的男人……
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得讓她後悔應允他忘了自己,又陌生得讓她撕心裂肺。
何愛凡躺在原木地板上,看著屋頂玻璃天窗外的皎潔月光,靜靜地沉思著,完全沒有察覺段元廷已經站在她身後好一會兒了。
「你在這裡想什麼?」
聽見那優雅低沉的熟悉嗓音,何愛凡驚坐起來,看見倚在旋轉梯上的段元廷不知看著自己多久了,心中一陣慌亂。
「段先生,我吵醒你了嗎?」她趕緊站起身與他平視。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段元廷的聲音優雅而冷淡,但眸子卻近乎逼視地看著她。
不習慣他逼人的目光,愛凡下意識地迴避著他的眼神。 「沒什麼,只是睡不著罷了。」
段元廷瞇起雙眸,凝視她試圖迴避的表情。 「我一定見過你,在某個地方。」
愛凡心一驚,抬起頭趕忙說道:「不,在此之前,我們沒有見過面。」她不能讓他想起、不能讓他再陷入痛苦裡!
她急著澄清的態度讓他更加疑惑。「你好像很怕我想起來,為什麼?你到底是誰?」段元廷邊說邊邁開步伐逼近她。
何愛凡一步一步地後退。 「我誰也不是,只是一個負責照顧你生活起居的人罷了,段先生你真的多想了。」
別想起來,求你!
如果他想起來,就代表是她離開他的時候了。不,她還不想離開他,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再讓她奸奸地看著他!
「不對,我一定見過你、一定。」那股對她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奸像他不應該忘記她,她似乎佔去了他很重要的一部分記憶。
那麼為什麼他想不起來?他在什麼時候見過她?他昏迷的時候嗎?
一堆的疑問令他心焦,頭又開始痛了起來,段元廷雙手撫著腦際,痛苦的模樣讓愛凡心慌地抱住他。
「不——求你,別想了、別想了,我只是一個陌生人,真的!」 一陣心酸痛楚灼燒她的眼眶,鳳眸滾下焦急的淚水。
不要想起她、不要!
「別哭……」她的淚竟灼燙了他的心?
何愛凡怔楞的模樣,讓段元廷驚覺自己竟然無意識地擦去她眼角的淚,他往後退了一大步。「你跟我有什麼關係?說!你到底是誰?」
她不能說、不能說啊!
何愛凡心碎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又恢復拒她於千里之外的神情,自己卻什麼也不能說……
隨著腦際的疼痛逐漸散去,淺褐色的眸子恢復了冷靜,逼視她的依舊是冷意。
「你不說沒關係,我也查得出來,要是你有任何不軌的意圖,最好小心點。」
☆☆☆☆☆☆☆☆☆☆ ☆☆☆☆☆☆☆☆☆☆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無論她將自己的愛意隱藏得多好,最後他還是會發現的,而她向來就不是一個好演員。
是她親手消除了他對自己的記憶,又怎能怨他這樣對待她呢?
放下前幾日發現的一本舊日記,那是元廷的母親生前所寫的,或許這本日記,能將他對母親的心結打開,只可惜她不會知道結果了。
忍不住落下淚,朦朧淚光中見到一道暗處傳來的隱約光束,愛凡奇怪的走向光束的來源,發現居然是一個被打開的密道!
她從來沒發現這間宅子裡竟然有密道,如今密道被打開,那不就表示—有人進到屋子裡了?!
才如此想就馬上感覺有人站在她的身後,她心中一陣驚恐,回過頭—
半晌,密道又無聲無息合起,只是原本站在此處的伊人已經跟著密道消失了。
☆☆☆☆☆☆☆☆☆☆ ☆☆☆☆☆☆☆☆☆☆
段元廷一進正氣館,就怒氣沖沖地對衛遲晉質問道:「為什麼突然安插一個女人在我家裡?這件事一定是你搞的鬼!」這種專斷獨行的事,也只有這個男人敢這麼做。
衛遲晉似乎不驚訝他的質問,只輕抬起一道眉。「是她對你說了什麼嗎?」
段元廷冷意的眸子掃射著他。「什麼也沒有,但我不是瞎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她的態度很奇怪嗎?她像是熟知我所有的一切事情,包括我的習慣、我的生活作息、就連我挑嘴的食物她都曉得。如果我沒有見過她,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最可恨的是,他竟想不起自己見過她!
衛遲晉綠眸裡寫著對他觀察細微的讚賞,微笑問:「元廷,你想知道什麼?」
段元廷冷哼了一聲,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稱讚,尤其是這個男人的!
「她到底是誰?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段元廷決定不再跟他囉嗦,直接說明來意。
「這些事你自己應該再清楚不過了,怎麼會跑來問我呢?」原本玩弄於指尖的鋼筆,在衛遲晉輕一彈指下,射人牆上的標靶,直入紅心。
他很清楚?
淺褐色的眸子微微瞇了起來。「我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小紫中毒的事件後,我真的是被徹找回來的嗎?也真的昏迷了三個月嗎?」他越想越覺得這些事情很可疑,更別提那天南炙護衛何愛凡的奇怪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