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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靳絜

  看他態度十分誠懇,葛母一時也挑不出毛病,於是又應酬道:「有空讓葛月帶你到我家來坐坐,她爸一直還沒機會見到你呢。」

  他點點頭。

  「最近你送便當都送得比較晚耶,天天加班啊?」

  「不是加班啦,是——是下了班先送我那個女同事到捷運站,然後再回來,所以——」

  望著宋紹鈞微微泛紅的臉,葛月心中一陣喜悅,一陣欣慰。

  他一定也遇上一種不假思索的感情了。

  「你是不是在笑我?」

  「是呀,我在笑,朋友之間多年的默契、善意、情誼、關心等等等等,比不上一個說故事者在開始的一剎那間產生的魅力。」

  「你說的是你自己!」

  「不要這麼害羞嘛,我是真的為你高興。」她一臉誠摯。「哪天你把你和她的故事告訴我,我幫你們寫下來,好不好?」

  「不好吧,我們的故事很普通,沒什麼好寫的,你和他的故事一定比我們的有意思多了。」

  「我什麼都還沒向你報告,你又知道我們的故事有意思了?」

  他們同時朝對方露出一個幸福無憂的笑容。

  「我出差了,最近公司裡事情多,回來再跟你聯絡,等我。」

  是杜曉雷發過來的傳真。葛月盯著他的句子,心想:她當然會等他,她一直在等,不是嗎?所有的故事都有結局。

  斷斷續續地,她又跟著他走了一段,在故事中。

  杜曉雷曾為追求一種安全感而努力。他試著用辛勤換得一個明天,他和林靄梅的明天。

  「我得了肺炎,病了好久。這一病,病了快兩年,那段時間我無法工作。」

  聽了這段話時,她覺得他彷彿化身成一隻飛蛾,撲火的飛蛾。

  「我不得不戒煙。」

  她點了下頭。

  「林靄梅在你生病的這段時間裡做了什麼?」

  「她經常抽空回鄉下探視我的病情。但是我們經常見了面卻無話可說。」

  「你看出她對你的態度有什麼改變嗎?」

  「起初沒有。直到有一次,她又開口問我,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那種情形下,你更不可能允諾她了,對嗎?」

  「嗯。我沒有給她回答。」他腦海裡又浮現林靄梅當時的表情,那種準備跟他同歸於盡的表情。當然,所謂「同歸於盡」是他後來才體會出來的。當時,他只認為林靄梅在生他的氣,氣他遲遲不給她答覆。

  「她是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看看我就走了。」

  「你說你病了快兩年,病好了之後呢?」

  他先回她一個苦澀的笑。

  「我尚未完全康復之前,她又來看我一次。」

  他停了好久,這使她意識到那是一次決定性的會面。那次會面決定了他和林靄梅未來的命運。

  分離。

  「跟你說了什麼?」

  「說她要結婚了。」

  「不是跟你。」

  他點頭。「跟她現在的先生。」

  「當時你很難過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在心中承認,當時自己的確難過。但是比起後來他所感受到的痛楚,這種難過顯然單純多了。

  「我很難過,因為我知道自己從此將失去這個女人。雖然她一定是遇到一個更好的對象,我應該祝福她才是,但我還是忍不住難過的感覺。」

  一時之間他無法接著講。

  「你說過想挽回她的話嗎?」

  「後來才說的。」他本無意挽回,和林靄梅終將分手的想法一直存在他心裡,他一直在等她開口。後來她說的那些話使他不得不試圖挽回。

  「你沒留住她。」

  「嗯。」

  不忍再扯他心頭的傷,她緊緊抱住無助的他。

  「別說了,曉雷。我可以不聽接下來發生的事。既然她不要你,嫁給了別人,你就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

  林靄梅不要他嗎?他抱緊葛月。

  「你真的不想知道後來的事嗎?」他輕聲問著,但所謂「後來的事」還在他胸中翻騰。

  「不想,一點也不想。我們讓故事結束吧,你的故事裡現在只剩你和我。」她喊出長久以來的心聲。

  他也希望是這樣。

  葛月又被媽媽纏上了。

  「他為什麼要向我求婚?」

  「不向你求婚,那你跟他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呢?」

  「我跟他怎麼了?什麼樣子?」

  「你一個人住,他又常到這裡來,」葛母露出曖昧的眼神。「別告訴我說你們沒怎樣!」

  「我們是沒怎麼樣,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樣!媽,我求你一次好不好?你可以讓我活得有尊嚴一點嗎?」

  「我怎麼了?」葛母盛怒。「我哪裡讓你沒尊嚴了?你說呀!喔,我再嫁你不高興是不是?那你爸呢?他有外遇就讓你有面子了嗎?他有了新家庭就不要我們母女了,我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要不是遇上你陳叔叔那麼有誠意的男人,我是沒想過再嫁人的。我還是因為你已經長大了,大學也畢業了,才敢放心地嫁。是你不肯跟著我住陳家,我可沒想過要丟下你不管,即使是現在,我不是也三天兩頭地過來看你嗎?雖然沒天天見面,實際上也還在做老媽子,要不是我跟在後面收拾,這房子還能住人嗎?」

  葛月氣餒地低下頭去,她的目光停在媽媽的手上。有人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媽媽的手上已有明顯的皺紋,指關節也明顯地突出,儘管這些皺紋和突出也和繼父家的家事有關,但媽媽畢竟為她操勞了二十多年。

  此刻,她悲憐起媽媽。媽媽曾對她說過,自己能遇到陳叔叔是因禍得福。也許她不該以自己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去忖度媽媽的。媽媽以自己對安全感的定義替女兒要求一份屬於女人的安全感,認真論起來是無可厚非的。

  「媽,對不起,我不該用這種態度對你。」

  難得看見女兒如此,葛母的心也軟了。

  「葛月,你老實告訴媽,他愛你嗎?」

  「愛。」

  她替杜曉雷回答,一個字。雖然他不曾對她說過那三個字,或者可以代換的任何句子,但她深信,如果她也像林靄梅那樣,問他「你愛我嗎?」,他一定也會回答說「愛」。

  她不是沒想過這麼問他,但她更期待有一天他會主動對她說:「我愛你」。

  一定有什麼原因阻止了他對她這麼說。她知道,一直知道。

  本來她一點也不覺得出差外地的杜曉雷離自己很遠,媽媽對她說了這麼多話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離他好遠。

  「媽,他說過,我要跟他在一起多久都可以。」

  「這是什麼話?」葛母皺眉。「我聽不懂,什麼叫做要多久都可以?這種話能算是一種承諾嗎?我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勁。」她的眼神又變得銳利。「我是你媽,是生你的媽,你最親的人是我,你可不要騙我,你說實話,他是不是已經有老婆了?」

  她用力搖著頭。「沒有,沒有!媽,他沒騙我,我也沒騙你!」

  見女兒發起無名火,葛母也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我不再逼問你,不過你自己要把眼睛睜亮一點。你那些小說是寫給別人看的,自己別信以為真才好。生活是很現實的,你不要一天到晚嫌我老套、俗氣,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想法才會害了你!」

  媽媽出於善意的威脅對她而言,無異是一種更深的打擊,但她已無力與媽媽溝通。

  「媽,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傷害的。」

  「能這樣是最好。你記得我講過的話就好,我回去了。」對女兒的執拗她其實也沒什麼對策。

  愛一個男人是從嫉妒和他有過牽連的女人開始。

  葛月望著桌上的那疊剛完成的作品。她在文章裡大談現代女性的愛情觀。其中一種是屬於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觀念。

  她說對某些人而言,愛情有時候是一種沉淪,愛得深刻卻又不能平衡。但是,愛情的美就在於它無法永恆。既然勇敢地愛了,就該有勇氣承受結果。

  她自己是否贊成這種論調?她不確定。她有那麼瀟灑嗎?她的心真的已百煉成鋼了嗎?

  她竟一反平常地想起媽媽所謂的安全感。如果不認同媽媽的觀念,那她為什麼會在深夜裡望著早該收進櫃子裡的皮衣,像個傻瓜般忍著淚,任委屈將自己包圍?

  頭痛欲裂時,門鈴響了。

  「你出差回來啦?」

  「嗯。」

  她沒問杜曉雷出差去了什麼地方,只知道他此刻正站在她家門口。

  只知道他們又在一起了。

  「你想我嗎?」被他緊緊抱住。你愛我嗎?突然成了她想問出口的另一句。

  「想。」

  他進她退,門在他背後關上。

  「轉過去。」他邊說邊推她轉身。

  她沒問他要做什麼。只覺涼涼的液體噴在她耳後,立時一股溫暖的芳香氤氳開來。

  不回頭,她享受著耳後他熱呼呼的氣息,任他的唇一遍遍輕掠過她的耳和頸窩。

  「TommyGirl?在免稅店裡買的?」

  她沒問他是在哪個機場買的。

  「嗯。」他將她的身子扳回,讓自己再次面對她。「我花了好多時間在判斷香味上面。還好店員小姐們都很有耐心,都願意打開那些別緻的小瓶子讓我聞。」他淺笑著說。「幸虧我在嗅覺疲勞之前聞出了跟你去我辦公室那次一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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