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可以誤會她,就是程寬不能。
「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程寬態度雖平和,語氣卻是懇求的。他的天愛該是熱情的、溫暖的;他無法忍受她的冷淡,只要她肯原諒他,程寬願意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都行?」程寬的低姿態,讓天愛的表情稍稍緩和。
對於肯認錯的男人,她向來欣賞。也許不該對他太苛求,男人嘛!哪有不被嫉妒沖昏頭的?自己又何必跟他計較這些?想到這裡,天愛心情開始好轉。
「只要你開心!」程寬由衷地道。
「好吧!念在你是初犯,就原諒你一次。」
她原本冰冷的神情已經消失無蹤,程寬知道天愛氣消了。
程寬俯身到駕駛座親了她一下,並且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都是我罪該萬死,惹你生氣,還好你大人有大量。」
「以後不可以再犯了。」天愛噗哧笑了出來,她本來就不是個愛生氣的人,要不是程寬觸犯了她最在意的戒條,她是不會發火的。
既然他保證不會再犯,更扮足了低姿態,天愛也就原諒他了。
「遵命,太太!」
***
時序進入初秋,研究所也開始上課了,程寬恢復往日的生活,讀書、做報告,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只不過身邊多了一位知心的伴侶。
程寬退掉學校宿舍,與天愛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套房。天愛一直沒再另外找工作,她專心在家裡寫作,打算再出版一本詩集。
由於天愛不擅烹飪,更沒做過家事,所以程寬一肩扛下所有家中的雜務,下課回來還順便帶回晚餐。
每天下課後,站在家門口等他的天愛,遠遠的看到程寬就撲上前去抱住他,訴說她難忍的思念之情。
程寬為了這個舉止每每心動不已,當天愛撲進他懷裡時,他總會摟著因小跑步而雙頰緋紅的她,愛憐的道:「我才離開你幾個小時而已啊!」
「人家就是想你嘛!從你踏出房門的那一秒鐘起,就開始想你了。」天愛雙手緊環著程寬的腰,撒嬌的說道。
第3章(2)
這番回答,更教程寬心裡的悸動久久不能停止。
這樣的日子對程寬來說是甜蜜的,他喜歡有人在家裡等著他回來的感覺,那是一種甜在心頭的感受。
程寬無法不為這個熱情如火而又柔情似水的妻子瘋狂。
他喜歡與天愛辯論各派哲學家的論點優劣,更欣賞她獨到精闢、句句教人折服的見解與觀點,也喜歡看她因激辯而紅了雙頰;他極愛她的輕柔嗓音,永遠聽不膩她的輕聲淺笑;他更愛看她燦爛的笑顏、嬌美無邪的容貌。難怪有那麼多男人為她癡狂!
美麗的女人本就是上帝造來摧毀男人意志的;更何況天愛是位美麗又多才多藝的佳人。
但和程寬外露的愉悅相比,天愛卻漸漸開始悶悶不樂。
撇開天愛的聰慧與豐富的知識不談,她跟一般女孩其實沒有兩樣,渴望有個能陪她、寵她的丈夫。寫詩、讀書、聽音樂……雖然她將自己白天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但是那不夠,她還需要許多許多的愛和關注,尤其一個人在家裡待了一天,她希望程寬能在下課後陪她到外面散散步、兜兜風。
對於程寬而言,天愛是他唯一的愛,如果情況允許,他何嘗不願意整天陪在天愛身邊;但是每天有看不完的書、做不完的報告,因此面對天愛的心情,他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
服完三年半志願役後,程寬經過了深思熟慮,決定了自己的方向,他便卯足全力考上研究所,因此他比一般研究生更加專心於學業的研究上。
哲學是程寬一輩子不會放棄的志業,所裡每一次的研究報告,都是他堅持以最高品質完成的工程,因此每一次都耗費了他大量的心血與時間。
「你已經不再愛我了。」每當程寬拒絕天愛外出散步的要求時,她總會沮喪的抱怨著他,雖然天愛知道那並不是事實。
「天愛,你是我最在乎、最深愛的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程寬著急的發著誓。
「可是為何你的報告比我還重要?」
「天愛……」程寬歎息。
一次又一次的碰釘子,期待落空的失望經過累積,已經變成了天愛心中強烈的不滿,繃緊的情緒到達臨界點,戰爭終於爆發。
某個星期二黃昏,程寬在學校待了九個小時之後,抱著一大疊的參考書籍、腦子裡一邊想著三天後該提出的研究方向,一邊緩步走回租賃的套房,中途看見了天愛,正朝著十幾公尺遠的他飛奔而來。
天愛等他一天了,附近的電影院正在上演她最欣賞的伊朗導演阿巴斯的片子,她希望程寬能陪她看這部電影。她甚至換好外出服、也帶著背包了。
「程寬,我好想你!」天愛撒嬌著膩進程寬懷裡。
由於程寬腦中在思考一些觀念,所以對於天愛親密的舉動,他只是敷衍的親親她額頭。
「程寬!」天愛不依的扯著他的手臂。過去一個多月來,程寬幾乎不曾陪她出去散心,她已經快瘋了。
「怎麼了?」感覺到天愛口氣的不悅,程寬終於認真的面對她。
「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天愛仰首看著他,渴求的說:「我們好久沒有上電影院了。」
「天愛……」程寬看見天愛祈求的眼神,心裡十分煎熬,他很想答應她,可是一想到三天後的研究報告,程寬只能面有難色的看著天愛。
一看程寬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拒絕了,天愛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心裡不明白程寬究竟把她擺在第幾位?
「星期天再去好不好?」程寬安撫著她。他知道最近這幾個星期自己確實是冷落她了,看著天愛頹喪的模樣,他心裡也不好受。可是,自己剛開學事情多,又忙著提出重要的研究大綱,已佔據了自己大部分的時間,根本無暇陪她。
「星期天!等到星期天片子都下檔了。」天愛不悅的賭氣道。
「我明天中午必須跟張教授吃飯,順便討論一些問題,今晚一定得準備啊!」程寬口氣十分無奈。
「張教授、林教授、李教授、陳教授……」天愛失去控制的喊叫:「你的心裡就只有這些教授嗎?」
其實電影並不是非看不可,也不是非得他陪著去看,但天愛就是不能忍受程寬將別件事情擺第一位。對於感情,天愛的要求只有兩個字——絕對!她會付出絕對的感情,相對的也要求對方絕對付出!
「天愛,不要無理取鬧,那不是你會做的事。」程寬皺眉,在他心目中天愛是優雅的,而不是像個罵街的潑婦。
「我就是要無理取鬧!程寬,你答應我的條件才四個月就忘了嗎?」他曾允諾過要讓她永遠有戀愛的感覺。但最近這陣子,天愛完全感受不到程寬的愛,讓她心裡十分難受。
「我沒有……」程寬並沒有忘,可是他有更重要的研究啊!
天愛打斷他的話:「程寬,你是個騙子。」
她知道自己太小題大作了,可是她對程寬的冷落已經不滿好一陣子了,如果再不發洩,她一定會發瘋。
瞭解天愛的程寬,怎會看不出她的蓄意挑釁?只是他不願意再開戰端,最近兩人的小爭執已經夠多了,他不希望自己在精神極度疲累的狀況下,說出任何可能傷害天愛的話。
他真的累壞了,今天課堂上那場激烈的討論,已耗盡了他所有的精神與氣力,他實在沒有力氣再面對另一次的激辯。
他只想停戰。
程寬無奈的看著天愛:「天愛,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借題發揮,好不好?」
程寬對騙子這項指控毫不反駁,深深刺傷了天愛的心。難道他連安撫她的話都吝於說出口嗎?在他心裡,她到底重不重要?
天愛不是內斂的人,當然也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她的感情是十分極端的,可以溫柔得蝕人心骨,也可以有如火山爆發般。
就像貓,平時收起利爪、看似柔順,但一旦受到傷害,會立即伸出爪子,寧可兩敗俱傷,也不願放過對手。
天愛看著她又愛又恨的男人,狂亂地道:「我就是要借題發揮,我就是要無理取鬧,怎麼樣!」
「你……唉!」程寬真的筋疲力盡了,他雖然愛她,但不可能為她放棄哲學,因為這根本是兩碼子事,而她現在卻混為一談!
天愛平時雖然溫柔,生氣時卻是教人不敢領教。程寬知道自己說不過她,歎口氣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不再說話。
「程寬!」但走不到幾步,身後馬上傳來足以使人肝膽俱裂的叫聲。
他竟然丟下她!天愛覺得心被撕裂了。程寬竟然無情丟下她!不,沒有人可以這樣對她!
「你太可惡了!」
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天愛轉身朝她的車子狂奔而去。
程寬見情況不對,趕忙追上去,但抱著一大堆書的他,哪裡追得上一心想離去的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