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皓,你在說什麼呀?什麼麻雀變鳳凰?」小君緊張地問。「難道……你真的要娶她?」
「夫!」張皓從鼻子發出個音。「我這條小魚她還看下上眼呢!我們夏明眸小姐果然慧眼獨具,連我部不知道沈博文的身份,她卻從一開始就穩穩盯住目標。」
「哎呀!你到底在說什麼,怎麼聽得一頭霧水,沈博文怎麼了?」同事漸漸圍過來了,開始七嘴八舌臆測張皓吐出的這段話的背後故事。
夏明眸狠狠瞪了張皓一眼,希望他能識相地離開,別再掀起風波。
張皓原是個瀟灑隨興的風流男子,卻無法平息受到的屈辱,一向在情海得意的他,如何能承受這個低賤的女人當著他母親的面,說他糾纏她。
張皓對她的警告視若無睹,轉身對她的同事們開講:「沈博文是我們董事長的小兒子,也是未來的繼承人,明眸是他的女朋友。論身價我當然比不上他。也難怪明眸不願選擇我,我可以體諒,也只能祝福他們。」說完,還黯然地扯扯嘴角。
這一個動作簡直要將所有女人的母性全激了出來,射向夏明眸的目光裡寫滿了鄙夷與憤怒。
「沈博文的大哥之前差點被一個女人騙光財產,若不是發現得早,還可能將我們公司拖下水,所以沈伯伯對這種工於心計的女人特別厭惡。明眸,畢竟你曾是我欣賞的女人,所以奉勸你,麻雀飛不上枝頭,反而可能淪為獵人槍口下的亡魂,自己小心點。」
他的話帶著感情,表情更是誠懇,任誰也要為他的光明磊落叫好。
夏明眸表面上平靜無波,卻無法不受他的話影響,也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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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
育幼院新址已大致完工,剩下甄選幼保教師以及其他行政人員。院童不必再擔心沒有房子住,溫媽媽也可以卸下重擔,用輕鬆的心情繼續擔任她的義工媽媽。
而她該離開的時間也到了。
婉拒沈博文安排她和他母親見面的餐會,夏明眸走進電梯,按下最高樓層的數字,手中緊緊捏著那張支票,迎接待會兒要面對的揶揄嘲諷。
沈方遠的特助已在電梯旁等候,沒有經過特別指示,一般人是進不到董事長辦公室的。
「夏小姐,董事長特別挪出二十分鐘,晚上他還要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先告知你,以便掌控談話時間。」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她的臉色蒼白,一部分是因為即將面對沈博文父親的壓力,而大部分原因來自這些日子,壓下必須離開他的痛楚,強顏歡笑,卻食不下嚥,夜裡無法成眠。她希望留給彼此的是最美好的回憶,她不該哭泣,而是該用更珍惜的心情牢記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
沈方遠坐在紫黑色檀木辦公桌後,低頭振筆,夏明眸輕移步伐,將支票推到他眼下。
他看了一眼,抬頭重新審視面前的女孩。
沈博文要他耐心等待,他說,他會證實夏明眸是一個值得一輩子守護的女人,就像父親守護著母親的心情。
「支票還給你,不過,你不必擔心,對你的承諾我一樣會做到。」
「哦?」從他兒子最近神采奕奕的表現看來,他們的感情應該十分穩定。「什麼意思?」
他的表情平靜無波,但在夏明眸的眼中看來卻有如君臨天下的壓迫感,從懂事以來便一直存在的偏見,使她無法冷靜地判斷,只覺得他的語氣帶著挑釁。
「意思是,你不必擔心有只麻雀會不識時務地飛進你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夢想嫁人豪門。」
沈方遠被她刺蝟般的神情戳了一下,似乎已經很多年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忍不住想探探她還有什麼驚人之語。
「我不知道你把支票還給我的意思是什麼?想表示你和博文的感情不是金錢可以收買的,還是希望我不要阻止你們?」
「我不認為你可以阻止一段感情。感情不是物質,它存在我和博文的心裡,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它還是存在。即使是神,也只能奪去人的生命,而不能奪走感情。更何況你只是博文的父親,除去這層關係,對我而言,你什麼都下是。」她氣呼呼地喊道,對這種用金錢衡量一切的人,簡直對牛彈琴。
沈方遠感到有趣,他發現這個女孩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訓人的力道可不遜於他當年做業務經理的霸氣。
「那你又何必特地拿這張支票來還我?想證明什麼?」他瞇著眼,嘴角忍下住微微上揚。
「我沒有要證明什麼!」夏明眸激動地幾乎要跳到桌面上。「我承認當初需要這筆錢,不過,我輸掉的是我的信念、是我的骨氣,而不是我的感情。」她的眼眶紅了,因為她不得不認輸。
想起那陣子為了籌錢向多少人彎腰,忍受多少異樣的眼光,承受心靈與身體的雙重折磨,錢,是唯一能夠解決她遭遇的困境。她知道,那些信念一旦輸了,就再也贖不回來。
「我會離開博文。」她瞠大眼眶,含住淚水。「未來,當博文再開始另一段感情時,請你不要質疑他的選擇,他是個好男人,我相信他的特質會吸引更多美好的人來接近他,而他也值得最好的女人伴他一生。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仍要謝謝你的教育使博文擁有美麗、善良的心靈。」
她深深地鞠躬,一滴淚滴落,滲進了灰色地毯。
接著轉身,她筆直地走向門口,忽地,含著笑意的話語在她背後響起,阻止了她離開的腳步——
「我不會阻止你們的。只要你是真心對待博文,我會張開雙手,歡迎你加入我們家。」
夏明眸沒有聽完他所說的話,因為,一陣突來的暈眩,將她拖入黑暗的漩渦裡,雙腳一軟,便整個人昏倒在地。
沈方遠心一緊,連忙起身向外大聲喊:「銘隆,銘隆——快去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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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的交談,紛亂的腳步,一道光束突然刺進瞳孔,然後又是無盡的黑暗。
黑暗裡,夏明眸感覺自己的手被納入溫暖而柔軟的掌心中,慢慢地牽引她往前走。
是媽媽?!
媽媽輕輕地牽著她的小手,挨家挨戶詢問打零工的機會,不管被拒絕多少次,當媽媽回頭看她時,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等我們有五個銅板,媽媽買個大大的波蘿麵包給你吃。」
她很乖巧,總是柔順地點頭,彎出甜甜的嘴角,媽媽說,她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小天使。
媽媽來接她了嗎?媽媽知道她累了、想休息了嗎?
「明眸……」輕柔的聲音喚著她。
她笑了,在黑暗中笑了。
握緊母親的手,她再也不想放開。她想念母親暖和的懷抱,不要波蘿麵包,她只要媽媽。
「媽……」
「明眸。」
一陣搖晃,感覺母親的手就要鬆開了,她著急地握得更緊,口中不斷哭喊著:「媽——不要走——媽——」
「明眸、明眸,你醒醒!」
夏明眸在淚光中微睜開眼,朦朧中看見母親站在身邊,緊張地擁住她。「媽……不要丟下我,明明會乖乖的,你不要走……」
「乖,媽不會丟下你,我在這,不要怕,明明乖……」
母親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夏明眸安心地吁了一口氣,又陷人沈睡。
邱淑琴按按濕潤的眼角,將夏明眸扶回枕頭。「這孩子,究竟藏了多少心事?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一覺?」
回頭,瞪向安靜立在一旁的沈方遠。
「你到底還對她說了什麼話?為什麼醫生說她身體太虛弱,可能又受了刺激才會突然暈倒。」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夏明眸,蒼白無力的面容跟前一刻劍拔弩張的模樣截然不同,沈方遠也心疼得說下出話來。
而沈博文面帶愁容,呆坐在病床的另一側。
「沒事你插手管孩子們的感情做什麼?吃飽撐著的話就跟我一起到醫院來做義工,省得一天到晚被錢薰得滿身銅臭。」
「老婆……」這話也說得太重了一點,他是商人沒錯,但商人也不一定滿身銅臭啊!
「夫人……」一旁的特助忍下住挺身而出,「您別怪董事長,他本意也不是要阻止他們倆的感情,我覺得夏小姐似乎是誤會了。」
「銘隆說得沒錯,我只是想試探她的個性為人,值下值得博文為她付出,哪知道一見面也沒說幾句話,就……」他的話在老婆大人凌厲的眼神中,愈說愈小聲。
「當你冒出想要試探的念頭時,傷害就已經造成,一個女孩子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保住育幼院,她的個性為人還需要試探嗎?」邱淑琴順道看了陸銘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