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做完了啊。」臉不紅氣不喘,不像說謊。
「我從沒看過你做過哪些公事。」事實上,荻野真的電腦裡除了一大堆新的遊戲軟體外,根本沒半點有用的東西。
「敏兒,我的工作在完成泛亞航空的評估後就OVER了。」好心的告知她。
「先生,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在公司決定入股泛亞後,我們的工作才正要開始。」政策決定後才是他們這些底下的人要去推動。事實上這種百億的投資案是需要經驗豐富的幹部來推動的,總公司一定非常器重荻野真,才會把這麼大的案子交付給他,沒想到他竟一副「沒要沒緊」的模樣。
「敏兒,一個好的主事者不用什麼事都親力親為,妳要學習有效的支配身旁的資源。或許妳底下的人做得未必比妳好,不過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磨練的機會。如何有系統地調配人才,再予與交付責任,這才是一個領導者該做的。」他不希望敏兒太累太勉強自己,每想到她給自己那麼多壓力和負擔,總令他心疼不已。
「一個企業的領導者就像是一艘船的船長,他只要掌握住大方向,瞭解航行的目的地,有效率、有系統地指揮船上的每個船員,督促他們各司其職,達成航行的最終目標就可以。」
「這個道理我在大一修管理課程時就瞭解了。但據我所知,前提是你必須有艘船。」徐敏兒瞇著眼,雙手環胸,冷冷地潑了他一盆水,荻野真這種眼高手低的想法,難道他以為他是雄鷹集團的船長?
「呃,喔,對哦。」荻野真皺皺鼻子,下意識搔搔頭,支吾了一會兒,沒想到多嘴的結果是把自己逼入窘境。
「所以,你的長篇大論可以省起來。我慎重地警告你,如果你──再像上次開會時那樣睡著的話,我就把你電腦裡的遊戲軟體全部刪掉,順便把你這個人也結束掉。」抆腰、瞪眼,充分展現她辛苦建立的「精練、自信、魄力」的完美形象。
畏懼於她的恫嚇,荻野真乖乖的不敢抗議。
「……」他的敏兒好凶哦,可是他好喜歡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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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需要什麼飲料?」女服務生撤走用完餐的餐具。
「麻煩給我一杯冰咖啡。」她不加思索的開口。
「敏兒,不要點咖啡,喝別的好不好?」咖啡對胃不好。
「哦,那冰綠茶好了。」通常附在套餐裡的飲料選擇性不多,所以她一貫點最普遍的種類。
「喝冰的對寒性體質不好,咖啡、綠茶這些傷胃的東西妳都不要喝。小姐,麻煩給她一杯熱的紅棗茶,給我一杯柳橙汁。」另外不吝嗇地送一記迷死人的笑容,差一點讓女服務生翻倒水杯。
徐敏兒臉色驟地刷白,頓時手腳冰冷,有如掉進了萬丈冰淵裡。
忽然之間,她始終覺得不對勁的事情似穿過重重迷霧,驟地清明了起來。朦朧不清的疑惑宛如撥雲見日般逐漸清晰了起來,隱藏的真相呼之欲出。
她可以確定,這絕不是她的錯覺,從她的生活習慣到她的飲食方式、做事態度,甚至到她的身體狀況,荻野真一清二楚。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知道她這麼多細節,她的養父母都不曾這麼瞭解過她,甚至連她自己都沒這麼清楚知道自己下意識的一些習慣,可是他──荻野真卻比她還瞭解她!
沒人知道她喜歡吃巧克力,又特別鍾愛SEE』S CANDY的巧克力。在美國,她幾乎可以把一盒巧克力當正餐吃。自從認識荻野真以後,她家就出現唯有在美國才買得到的SEE』S CANDY的巧克力,她以為他剛好也喜歡這牌子的巧克力。
沒人知道她偏愛白色的野薑花,她從不特別購買與野薑花有關的產品;他送她的第一束花是野薑花,她把它歸類為巧合。
沒人知道她不愛吃水果,卻鍾愛蘋果那股酸酸甜甜的口感;最近她冰箱裡陸續堆滿了富士蘋果,她開始覺得不對勁,只是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
沒人知道她雖瘦,可是身體很健康,僅胃痛這個瘤疾纏繞她十幾年;他有隨身攜帶胃藥的習慣,或許荻野真的胃也不好,她這麼告訴自己。
沒人知道她很怕冷,中醫生說她是屬寒性體質。他會要求她吃些補氣的藥膳,他可能覺得她常手腳冰冷,況且她比常人冷涼的手腳並不難發現。
這麼多可能、也許、以為、或許的巧合湊起來就變成了詭異。
她渾身劇震,突然覺得自己像根被剝光了皮的香蕉,毫無屏障,赤裸裸地攤在荻野真面前,任由他宰割。
「敏兒,妳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突然這麼蒼白?」荻野真俊美的臉上出現著急的神情。
荻野真繞過桌子,臂膀繞過她的細腰,輕易地把她圈進懷裡,溫熱的手掌自然地放在她腹部上方,精準地覆住她痙攣的胃,一股暖意在她胃部縈繞;另一手掌則習慣性地搓揉著她冷涼的小手,試圖搓暖它。
他前額抵著她額頭測量她的體溫。「好像沒發燒?敏兒,妳哪裡不舒服?」他繃緊著聲音,緊張問道。
絲毫沒注意到當他手掌覆蓋在她胃部瞬間僵直的身軀,荻野真著急地抱起她幾乎癱瘓的嬌軀。「我帶妳去看醫生。」
她連嘴唇都白得嚇人,她皙淨的額上甚至還泌著點點汗珠,她胃不舒服嗎?她的手為什麼冷得像北極的冰塊?為什麼他總沒辦法煨暖她?闇黑的俊瞳第一次出現無措與慌亂。
徐敏兒撫上他慌亂的俊臉,這張失措臉龐背後是謊言還是真心?她是他的一個遊戲?還是要掠奪的獵物?
惶惶不安的心緒已經像加了酵母的麵團,不斷地變大膨脹,化不開的疑雲朝她兜頭攏來。她卻輕搖蒼白的小臉,只將臉更埋進他的胸前,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這個男人像天神般突如其來出現在她貧瘠乏味的人生中,在她來不及回神時,他已經侵入她的生活。
在她猝不及防下恣意擄掠她的芳心,卻在背後噙笑她的愚蠢嗎?
這個想法立刻像無孔不入的水銀,滲入她的血液中。
她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堅強,她承受不了太多悲喜,即使有著太多的不確定,身軀還是不由自主地埋進荻野賁胸膛裡。
她眷戀的胸膛……
止不住竄起冷意的身軀,企圖尋找熟悉中暖暖的體溫,只不過為何這次他熾熱的胸膛煨暖不了她冰冷的身子,再也煨暖不了一顆漸趨失溫冰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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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敏兒凝望著窗外流水般快速逝去的景致,透過車窗外逐漸茂盛的樹木和老舊剝落的路燈,可想而知車子正往荒涼的地方行駛,她卻仍提不起勁來詢問荻野真這次又要將她帶到什麼地方去。
自從發現荻野真接近她的動機不單純後,面對他,雖近在咫尺,但徐敏兒卻感到兩人的心相隔著萬水千山。
世上沒有人能這麼清楚她的生活細節,鉅細靡遺的程度連她自己都做不到,她應該直接質問他的,以她的個性應該是會的。
可是她卻像鴕鳥般埋著頭不願面對事實,不敢詢問他心中的疑惑,就怕問出來的是她害怕的答案。她不願承受,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啊。
儘管他依舊深情款款,細心體貼得宛如一個溫柔的情人。只是,一旦懷疑的種子著床以後,在心底成長茁壯,便鬱結難解,無從排遣,她再也無法真心快樂起來。
他們之間像隔了層層迭迭的玻璃,她能清楚看得到他,卻猜不到他的想法、觸碰不到他的心。
「最近,妳一直m很沉默。」荻野真終於打破懸在兩人之間幾乎凝結的氣氛。
他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分心的抓起心不曉得飛到哪裡去的佳人。
「敏兒,怎麼了?這幾天妳鬱鬱寡歡,妳有什麼心事?」事實上她自上禮拜起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本來已敞開的心扉,剎那間又閉鎖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多話,這些日子更是極少開口,大多數的時間,她都在迴避著他,有時會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感覺她似乎離他很遙遠的目光,他的心竟衍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他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她的人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際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他開始暗自解讀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會用那種眼光看他?
荻野真無法透視她心中事,也發現無法從任何蛛絲馬跡中推敲出她匆遽間緊鎖的一顆心。
徐敏兒一抬頭便看見荻野真用溫柔雙眸凝望著自己,眼底裡的深沉柔情足以將她溺斃,令她心旌情動。
不准自己再沉淪,徐敏兒連忙撇開眼,避過他的目光,拒絕承載他過多的溫柔和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