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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瓊丹

  羅浩愕然看著關上的門,對於消失在門外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仍是一頭霧水。他對這個矮小助理倒沒什麼印象,只記得她是徐秘書的二個助理秘書中的一個。他始終未曾正眼瞧過這二個助理是啥模樣,隱約記得一高一矮。

  但是經過她莫名其妙的舉止後,雖然他還是不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模樣,倒是讓他對這個矮個子小秘書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五章

  野真,這個男人,第一眼就擄去她心神的男人啊!徐敏兒在心底歎息著。她不是毫無所覺,她知道自己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時心就已經沉淪了。只不過她不願去正視、不願去承認罷了。只是,不願去面對,選擇當鴕鳥,並不表示事實不存在。

  她身邊並不是沒有追求者,曾有過一些欣賞她能力的男人對她表示過好感;更有一些即將退休的企業家因第二代不長進,怕家產從此敗在嬌生慣養的子女身上,深謀遠慮的四處找尋可扶持阿斗的女諸葛,曾欽點過她,意欲她成為他家媳婦,為他們家族效力。

  前者的男人多半是中產階級,出生平凡,亟欲出人頭地,費盡心思力爭上游,努力往上爬的結果不外造就兩種人──一種是忘本,忘記自己是從最基層爬上來,當站上高處,睥睨和他同等出身的人種,諂媚羨慕比他高貴的品種,像陳岱樺那般涎皮賴臉的醜態就是一例。

  另一種則是才高氣傲,自詡所擁有的能力與才幹無人能比,徹底瞧不起比他弱勢或什麼也不會的普通人,這種自信過頭的人,在人人爭相擠入的雄鷹集團內不在少數。

  而屬後者的那些紈瓣l弟,恣意揮霍時光,成天醉生夢死,絕不是她所能交付真心的對象,不提也罷。

  荻野真是哪一種人呢?她分析不出;或許應該說她根本看不出來。一些入世的先知能預測天下事,但就是沒法預測出半點自身的禍福;命理師算盡眾人的命運、命盤,幫人占卜趨吉避凶,不也沒辦法為自己避去災難?

  她能精準的分析出任何人、有系統的分類各種狀況,可就是無法分析荻野真及精算自己此刻患得患失的心緒。

  從小被人領養的她,為了證明那不是自己的錯,為了推翻她被離棄不是因為她不夠好,所以她比一般人還要努力。

  灌注心力於工作中的她是孤獨的,是貧瘠的;不可否認,她心裡仍是自卑的。

  她就像田納西.威廉斯《慾望列車》中的白蘭琪一樣,織出一層層的保護網,只為了掩飾她極端脆弱的自卑及敏感的自尊。

  她曾經以為只要她成功,就可以證明父母親離棄她,並不是因為她不夠好。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突然湧上心頭的空虛感、席捲而來的無力感,是她揮之不去的惡夢。但在他溫暖的臂彎裡,她卻莫名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定與歸屬感。

  感情方面她是一片空白,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她更是懵懂。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六個年頭;可是他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莫名其妙被他奪走。回想陽明山上的那一幕,她的臉又開始發燙,當時她缺氧的腦袋已不記得任何事了,只剩下心臟劇烈的跳動。

  雖說二十六歲才失去初吻或許會被笑掉大牙,不過她乾涸貧乏的心湖確實未有任何人踏足過;要是先前有一點經驗就好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神不寧、惴惴不安。

  她的心思總是繞著他轉,視線更是隨著他的身影而動,再也沒辦法像之前以公事化的面目面對他,至少她的心已沒辦法再回到最初視他為上司那般的單純簡單。

  望著他俊俏的臉龐、愉快的笑容,清朗的聲音彷似高樓上縹緲的歌聲。

  「徐小姐?」王組長再次叫喚又一次兀自失神的徐敏兒。

  「啥?哦……王組長,對不起,什麼事?」驚覺自己呆望著荻野真失神。

  「徐小姐,妳不用擔心啦,荻先生只是在和座艙長談公事而已,妳放心好了。」

  「不是這樣的,王組長你誤會了。」徐敏兒極力撇清她和荻野真之間的關係,但嫣紅的臉頰卻毫無說服力。

  王組長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妳別不好意思,荻先生這麼帥,難怪妳會不放心。」連已經結婚的座艙長和荻先生說話時也是雙頰緋紅。

  「王組長,公司超過二十年以上的飛機,維修時間和更換零件的比例有多少?」徐敏兒低頭寫下剛才的資料,她仍不習慣與人談論自己週身的事,雖然她知道他們是一群好人。

  自雄鷹集團決定入股泛亞航空,而不是把泛亞航空肢解賣掉的消息傳出後,泛亞航空員工的凝聚力更為強盛,他們不僅主動提議每個人除了領基本底薪外,一些額外的獎金及分紅也願意全部取消。

  這幾天因處理雄鷹集團入股泛亞航空的決策,她必須往返泛亞松江路上的辦公室及中正機場的航站,因而她有更多的機會與泛亞的員工接觸。

  她驚異地發現泛亞員工共患難的決心,並共同決議在公司未轉虧為盈之前,他們將持續領底薪度日。

  在陳伯的帶領之下,泛亞航空除了擁有良好的制度及結構外,公司的軟硬體更是業界中最完善的;再加上一個企業中最珍貴的資源──員工的向心力。她不禁欽佩荻野真的真知灼見,這樣的企業有絕對的成長空間,遠景更是無限大。

  「敏兒,我們先去吃飯,妳想吃什麼?」荻野真從美艷的座艙長身邊朝她走了過來,帶著他一貫燦若朝陽的笑容,颯爽清朗的聲音傳進她耳裡,連帶著令她的心情愈加陰沉。

  這幾天下來,荻野真似乎變成了她的鬧鐘,用餐時間一到,便盡責地響起,而且還是那種你愈不理它,它叫得愈響的智慧型鬧鐘。

  「我不餓。」她從齒縫裡蹦出話,簡單地用三個字打發他。

  「王組長,依你的經驗,十年和二十年機型的飛機耗油量差距有多少?」徐敏兒認真的和王組長討論著,低頭繼續填寫資料。

  「今天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好不好?」已經習慣她的冷臉,荻野真仍慇勤問道。

  「呃,徐小姐,妳要不要先跟荻先生去吃飯?我們可以下次再討論。」王組長好心地說道。

  「不用了,別理他。王組長,你可不可以把新舊機型的優缺點作個比較?」仍未睞他半眼。

  「我知道一家泰式料理不錯,滿道地的,我們去吃吃看。」

  「徐小姐!」王組長尷尬地偷瞄綻著笑臉的荻先生和一臉冷然的徐小姐。他們吵架了嗎?

  「王組長,別理那只聒噪的九官鳥。」冷著臉。

  「敏兒,背後說人壞話是不好的行為。」不受她冷眼冷語的影響,荻野真英俊的臉龐仍漾著迷人的笑。

  「有人要對號入座,我也沒辦法。」

  「嘖!好犀利的說法。」荻野真一手撫著下巴,神態認真地思索,反省自己何時惹惱了她而不自知。

  「沒說你是只到處求偶的公鳥已算留口德了。」

  「啥!求偶的公鳥?第一次有人對我用這種形容詞。」聽出她話裡濃濃的酸意,終於發現她冷臉的原因,荻野真咧著嘴愉快地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徐敏兒發現荻野真咧得更加礙眼的笑容,不禁氣惱地問。

  「沒有啊,我只是信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忍住快咧到耳後的嘴角,不過,閃著笑意的眼晴卻洩露出他的好心情。

  「可惜我剛好不信。」徐敏兒冷哼。

  他是那種在任何位置上都可以立刻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人,簡直是個發光體;他英俊的外表,自然吸引無數女人的圍繞;他耀眼燦爛的笑容,令所有的女人臉紅心跳。

  這可以從剛才那個冶艷的座艙長髮亮的眼中再一次得到印證。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胸這麼狹窄,醋勁足可媲美唐朝任環之妒婦。

  「敏兒,妳要是真的想打我的話,一星期前在陽明山上妳早就打了,不會等到現在。所以妳是不會打我的。」不受她怒氣的影響,因為此刻他的心情實在好得不得了,荻野真雙掌溫柔地包裹住她涼沁的雙手。

  「你!」又被他堵得無話可說,一碰上他,她慣有的冷靜理智似乎都不管用了。她總是說不過他,落居下風的永遠是她,即使她已經氣得牙癢癢的,他還是可以頂著那副牲畜無害的笑顏對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像無理取鬧的小孩。不過仔細一想,她的怒氣確實像小孩子般,無理又可笑。

  戀愛中的男女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從未沾染愛情的她生澀地不知如何處理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緒,多年來引以為傲的就是對情緒的控制,然卻在這瞬間全失靈了上芒半苦苦培養的冷靜、精練的形象也在一夕之間破壞殆盡。

  徐敏兒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她從來就不是這般膚淺的女子,自知理虧的她怎麼也無法把怒氣發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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