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皮夾裡的照片,她這才知道,原來沈艾藍心中有個心儀的女孩,也就是她的國中同學──許涵琳。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外型姣好的涵琳一直以來都是眾人的焦點,被封為校花當之無愧,只是,一想到目中無人的沈艾藍竟然也會有喜歡的女孩,她心中竟然有些酸酸的。
可是,就算心裡頭不舒服,對於他的托付,她絲毫不敢忽視,心中的不快,也只能埋藏在角落。
「什麼時候?」一聽到事情有進展,沈艾藍興奮得湊到她身邊。
他身上的體熱隱隱熨燙著她的肌膚,過近的距離,悄悄醺紅了圓圓的臉蛋,頭更低了。「禮拜六,她會來我家。」
「靠,贊喔!」沈艾藍興奮得拍拍她肩膀。「那你記得馬上把結果告訴我。」
「可是……我們家沒有電話。」察覺到自己臉紅了,她的頭越垂越低,臉都快埋進書裡了。
「用手機打啊,都什麼年代了,家裡還沒電話?」這真是太神奇了。沈艾藍一臉不可思議。
「我沒有手機。」哪來的錢去辦?再說,自從他們家道中落後,親戚朋友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即使有電話,恐怕也用不到。
「你到底活在什麼中古世紀啊?」他揉揉她的頭。他的個性本來就大而化之,也不覺得這種舉動對同班同學來說太過親匿了。
他的動作……好溫柔哦,白慕琪暗自想著,神情有些恍惚。「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親戚。」
「喏。」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她。
白慕琪不解地抬頭看他。
「拿去吧,用這個跟我聯絡,我會把我另一支號碼告訴你。」見她沒有收下的意思,他硬是把手機塞進她手裡,不忘告誡她:「這可是最新型的手機,你要好好珍惜哦。」
「等──」
「這個時代,哪還有人沒有手機的?」他碎碎念著回座位。
「不可以,我不能收。」白慕琪轉身,趕緊把電話還給他。
「少囉唆。你以為我很愛送你東西啊?那是為了大局著想,懂不懂啊你?」沈艾藍不耐煩地渾揮手,代表話題到此為止。
所謂的「大局」,說穿了就是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的發展吧?既然這樣……
握著手裡還有他的體溫的手機,白慕琪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只是輕聲道:「用完後我再還你。」
「隨便啦,囉唆鬼。」他扯了扯白慕琪的辮子。「金靂,我們下午要去玩賽車,要不要一起去?讓你見識本少爺的高超技術。」
今天考三科,不到中午就放學了,他們幾個當然要把握機會大玩特玩。
「我不去。」她微微側首搖頭。下午要去療養院,帶著奶奶最愛的水果和壽司去看她,奶奶應該會很開心。
「你要回家唸書?哼,書獃子,金靂是書獃子醜八怪!」沈艾藍又開始他沒意義的舉勢……對她的背影扮鬼臉。
考完第二科目之後,徐淑儀邀白慕琪陪她到導師室一趟,她前腳剛走,沈艾藍馬上篡位。
「老大,你又要弄佛羅多了喔?」雄壯威武跟著一擁而上,臉上寫滿好奇,不知道老大又有什麼惹白慕琪生氣的新招。
「今天她帶著大包小包來上課,很不尋常,我要檢查看看。」沈艾藍一臉正氣凜然,絲毫不覺得有哪裡不妥。
拿起白慕琪掛在課桌旁的紙袋,打開一看,紙袋裡竟然裝著幾個保鮮盒,分別放著壽司、分切成塊的蘋果和蓮霧,光是隔著透明盒蓋看著,就已經讓人垂涎欲滴了。
「可惡,佛羅多竟然帶這麼多好吃的,也不跟我們分享……」好吃鬼伍武怪叫道,口水快流下來。
「也許她想給我們一個驚喜?」沈艾藍挑了挑眉。
伍武用力嚥下唾液,語帶期盼。「老大,那我們還等什麼?」
沈艾藍和雄壯威武互看一眼,同時露出奸笑。「嘿嘿……」
好不容易三個科目都考完了,三年C班的同學們陸陸續續收拾書包離開。
讓白慕琪訝異的是,通常閃得最快的沈艾藍和雄壯威武竟然都還賴在位子上,而且正用一種很詭異的眼光打量著她。
「我、我真的不能跟你們去賽車喔。」她囁嚅地道。
「喔。」沈艾藍懶洋洋地應道,沒半點勉強她的意思。
「那……拜拜。」她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背起書包,拿起紙袋。紙袋拿在手裡過輕的重量,讓她呆了一下。
奇怪,早上還覺得袋子有點重,怎麼現在卻變得這麼輕?
白慕琪趕緊打開袋子檢查──
這一看,她差點沒暈倒,原本裝滿保鮮盒的食物竟然全數淨空,半個不剩,更過分的是,偷吃的人居然還在紙袋最底端丟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
惡∼∼難吃死了!
她連猜都不用猜。這種又大又醜又歪七扭八的字,配上那再熟悉不過的鬼臉圖,始作俑者除了沈艾藍,別無他人。
看見她哭喪著臉,沈艾藍和雄壯威武忍俊不禁爆笑出聲。「哈哈哈哈……笨蛋!這麼慢才發現,哈哈哈……」五個人笑到捧腹,十分誇張。
白慕琪低垂著頭,一股怒氣在胸腔間醞釀,偏偏沈艾藍還不知死活地扯她辮子,取笑她。「沒想到金靂這麼賢慧耶,還會做壽司,不過很難吃。」
她再也無法忍受了,用力從他手裡抽回辮子,抬起脹紅的圓圓臉蛋,當場叫了出來:「難吃還吃光光?沈艾藍,你這個大壞蛋!你一定會有報應,你一輩子都追不到許涵琳!」最後一句幾乎是用哭的喊出來,她連書包和紙袋都不要了,就捂著臉衝出教室。
啥、啥米?這個臭金靂、哈比人,居然敢詛咒他?
沈艾藍被罵到傻眼,一時間腦袋停止了思考,表情僵硬地和共犯們互看,大夥兒眼中都寫著同樣的幾個字:怎麼啦?
「老大,都是你害的啦!」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伍武開口抱怨,其他三兄弟也同仇敵愾地用眼神指責他。
「什麼叫做都是我害的?你們就沒吃嗎?」沈艾藍捏了捏拳頭,心中莫名焦躁起來,腦中不斷重複播放著剛剛白慕琪哭著跑出去的畫面,額間不受控制地冒出點點汗珠,洩漏他的情緒。
她……她該不會一氣之下,以後都不理他了吧?那怎麼可以!
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沈艾藍倏地起身,引來伍氏兄弟詫異的注視。
「干,幹麼那樣看我?」沈艾藍閃避著他們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去廁所。」他雙手故作悠閒地放在口袋,往門口走去,一來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就再也掩飾不住急躁,邁開長腿疾奔,尋找那個單薄的身影。
翻遍了任何她可能躲藏的地方,連女廁所也沒放過,就是找不到她,她到底躲哪去了?
沈艾藍跑得喘吁吁,濃眉因擔憂而揪緊,深吸了幾口氣,他忽然想到一個找人的好地點。
教學大樓的頂樓是個制高點,可以將校園一眼望盡。
他很快地爬上頂樓,心急如焚的黑眸迅速搜尋過一遍,果然找到她了!
沈艾藍又驚又喜地來到圖書館。他走到圖書館後面,繞過整排灌木叢,看到了那個嬌小的背影。
她坐在地上,雙臂環繞著曲起的雙腿,下巴靠在膝蓋上,肩膀隱隱抽動,不時傳來抽泣聲,整個人看起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唉……他真的壞透了,光是身高他就多她三十公分,還老愛欺負她。沈艾藍很難得地自我反省。
白慕琪哭得很專心,就連他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都沒發現,直到他伸手拍她肩膀。
「喂──」
「走開!」她頭也不回,用力揮開他的手。
「喔……很痛耶!」他摸著被打紅的手背哀叫。
「我的心更痛!偷吃人家東西的惡魔、強盜!」白慕琪恨恨地咒罵,已經管不了對方的黑道世家背景有多可怕。
「你──」他氣得猛爆青筋,一時語塞。「不過是一些壽司和水果嘛,小器鬼!」
白慕琪氣得跳起身來,兩根辮子跟著她的動作甩啊甩地。挺直嬌小身軀,她抓著他的衣領,字字血淚地泣訴:「那些對你而言不過是一些壽司和水果,對我而言有多珍貴你知道嗎?那是我特地為我奶奶準備的,都是她愛吃的!你竟然還敢說難吃?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只會耍嘴皮子的惡魔,壞人都比你有羞恥心!」
「金靂,你不要太過分喔,小心我揍你。」話雖如此,但是他理虧在先,講話也不敢太大聲,生平頭一回吼人,嗓音還是虛的。
「揍啊揍啊,你這個喪心病狂,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白慕琪把哭紅的臉蛋直往他面前湊,手依然沒離開過他的衣領。
「欸……」沈艾藍被她逼得猛退後。「你、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打你喔,我是不打女人沒錯,你可不要逼我破例哦……」
「來啊!打啊,打啊……打──哇──」
沈艾藍不住後退,一個沒站穩,便往後摔去,連帶著抓著他衣領的白慕琪也不能倖免,慘叫一聲,整個人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