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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小陶

  那是既印象深刻又令人心跳加速的秘密,她不能、也不願意跟第三者傾吐隻字詞組。

  如果讓別人知道她曾跟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有過於禮不合的接觸,那她……還有面目見人嗎?而最令她無法啟齒的是,她的心竟一直為了「他」而蕩漾,久久未能平復。

  他吹的笛聲是那麼平和且悅耳動聽,他看上去是那樣英氣逼人,他的為人仗義無懼,是那麼容易令姑娘為他動情……

  她大概真的著魔了吧?

  恪純搖頭,摸了摸發燙的雙頰,提起裙襬小跑步回自己房裡去。

  她「唰」地一聲打開房門,竟看到親娘端坐在小廳,似乎在等著自己。

  「額娘,您怎麼來了?」她微笑迎上去。

  「恪純,你來,我有話要跟你講。」福晉將恪純牽到梳妝台前坐好。

  「好。」恪純乖巧點頭,嘴角微微一笑,等著娘親開口訓示。

  福晉雙手搭在恪純肩上,看著銅鏡裡那張彷若她年輕時的冰肌玉顏,不禁歎了口氣。

  已到中年的福晉,面容仍舊美麗、風采依然,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真心笑過,只因有太多不為外人知的苦,都往自己心裡埋。

  現在,就連她唯一的女兒也將跟自己一樣,命運受人擺佈,必須嘗到身不由己的痛苦。

  「恪純啊,你阿瑪說要你好好待在家裡,不准到處亂跑。」

  恪純感到有些突然,但仍一如以往地向福晉撒嬌,希望娘親能在阿瑪面前美言幾句。

  「為什麼阿瑪不准我出去?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額娘,我只是去詩社,不是去找宣慶哥哥,你們不信的話,阿瑪可以去問問我的車伕。」

  她知道阿瑪不大喜歡宣慶哥哥,說不定是誤會她出府去找宣慶,才會突然罰她禁足吧?

  「你沒有做錯事,但要聽你阿瑪的話,不要亂跑。」福晉在小桌前坐下。「你年紀也不小了,總是要嫁人生子的,若是將你強留在家的話,便是我們做父母的不是了。」

  「額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恪純來到福晉面前,隱約感到母親有話未講,而且似乎不是件小事。

  「恪純,皇上已傳了口諭,要將你嫁去蒙古,給科爾沁部的親王作王妃。」福晉終於說出口了。

  這晴天霹靂的消息,使得正踩著花盆底鞋的恪純一時之間站立不穩,險些扭到腳。

  「什麼?我……要嫁到蒙古去?」她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再過幾天,太后娘娘就會正式下懿旨替你指婚了,接著你就要留在宮中,等待宮內的人替你打點好婚事,直接由皇宮出嫁。」福晉試著和顏悅色地對恪純好言勸說。「這是好比公主出嫁的排場,你該感到榮幸的。」

  「是阿瑪的主意嗎?」恪純全身突地泛起一股涼意。

  「是皇上為出嫁的人選煩心,你阿瑪適時替皇上解憂。」福晉聲音帶點無奈。

  「真沒想到,阿瑪最後是要我嫁到蒙古……」她喃喃地說,眼角有一絲紅,卻流不出淚來。

  內心雖然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但其實她原來早就有這種突然被指婚的心理準備,只是,她真的沒有料到,自己將要嫁的是一名蒙古親王?!

  「兒啊,王命難違,你不能拒絕。」福晉哀傷地提醒女兒。「就算不為你自己的人頭著想,也算是為額娘好嗎?額娘這輩子,還要留在王府,留在你阿瑪身邊侍候著……」

  「額娘,我知道、我知道的。」恪純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無可奈何的淚水。

  她當真拒絕不了,假如她不從,皇上是絕對不會寬容她的家人,甚至連宣慶哥哥也未能倖免吧?

  尤其額娘,雖然是嫡福晉,但只生了她一個女兒,而阿瑪似乎不太喜愛額娘。如果她不肯乖乖接受指婚,阿瑪說不定會責怪額娘,甚至虐打額娘。

  不!她不要讓這些愛她的人被牽連。

  「額娘也捨不得讓你嫁去那麼遠的地方,說不定咱們母女一別之後,也沒法再相見,可是,女人就是這樣身不由己,特別是婚姻大事,有誰真能為自己作主?」

  「額娘放心,我願意嫁給那位蒙古親王,請額娘不要擔心了。」恪純拭去眼角淚珠,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

  「真的?」福晉驚歎女兒的乖巧懂事,心疼地輕輕撫著她的手。「恪純,如果感到委屈,千萬別憋在心裡苦了自己,在額娘面前還需要掩飾嗎?」

  「額娘,我真的……沒事。」她仰頭靠在母親身上,精神鬆懈了不少。

  現下她終於體會額娘常常對她說的話,明白何謂身不由己的苦衷。

  她對很多人都感到不捨,父母、朋友、疼她的宣慶哥哥,還有那個在森林裡的美好回憶……但她已經長大了,縱使有再多情感也要學會藏在心底。

  ☆☆☆☆☆☆☆☆☆☆  ☆☆☆☆☆☆☆☆☆☆

  一切都進行得相當快,當恪純知道自己要嫁去蒙古的第三天,太后娘娘便宣了些八旗子弟進宮,正式宣讀指婚詔書。隨即,她被妃嬪們簇擁著到後宮「小住」,打點出嫁之事。

  與其說是讓她參與打點自己的婚事,倒不如說是將她軟禁在宮內,不准她與外界有任何接觸。

  她不懂她們在顧忌什麼,怕她臨陣退縮,會逃婚嗎?不,為了她所重視的人,她不會如此任性。

  只是,為什麼眾人對這門婚事都顯得特別謹慎?不就是一位滿清格格出嫁去蒙古而已嗎?當今聖上掌朝以來,都不知有多少位公主、格格嫁到蒙古去了,這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啊?

  後來她去問幾個較好相處的娘娘,才知道自己的出嫁並不只是單純的滿蒙聯姻,而是皇上希望出嫁隊伍順便帶一些大清兵馬,去蒙古幫忙駐守。

  知道了這更深一層的意義後,恪純更加明白,這不單單只是她一個女兒家的人生大事,更是有關大清權威和安穩的國家大事。

  她也很清楚,所謂和親只不過是借口,他們只想跟對方連成一線,讓他們同盟的勢力更強。而她,只不過是個裝飾用的女人。

  蒙古和大清朝間一直有相當微妙的緊密關係,皇上答應許蒙古親王一位大清格格,倘若出爾反爾,兩國間的關係必會緊張,極可能兵戎相見。

  恪純走到床前,看著為了明天出發到蒙古,已經收拾妥當的出嫁行頭和行李,不禁苦笑起來。

  大紅色的新娘喜服上,放著一支皇上御賜的純金髮釵,再看看釵上的那支金鳳凰,栩栩如生、微微展翅;羽翼上更點綴著無數顆寶石,閃閃發亮,教人不禁感歎它精細無比的雕工,就算不是稀世珍寶,也必定價值連城。

  原來……這就是整個大清王朝對她的「犧牲」大方贈送的無言謝禮嗎?

  第三章

  在霧藍的天空和火紅的驕陽下,一行綿延數里、帶著大清旗幟的精良車馬,浩浩蕩蕩地從北京城往西北方向推進。

  隨著恪純格格北行的嫁妝,包括御賜駿馬百匹、婢女小廝幾十人、陪嫁的妝奩百來箱,還有「護送」的鐵騎將近一千名。

  「唉……」這是旅程中恪純不知第幾次的歎氣。

  老是想四處遊歷的恪純,這回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她真的比上次到承德時走得更遠幾百里,可是除了在驛站或大鎮客棧,她幾乎沒有下車碰過地面。自從開始進入必經的小沙漠後,她更是足足五、六天不得動彈。

  好苦悶啊!

  負責護送出嫁隊伍,同時也是駐守兵馬的副將阿薩拉,騎馬來到恪純馬車旁,揚聲向她交代道:「格格,隊伍快到達額爾古納河了,只要一渡過這條科爾沁的母親河,咱們就到達科爾沁部盟了。」

  「嗯!」

  恪純拉高車窗簾子,四周花紅草綠,景色終於變得蓬勃有生氣,可是她望了望遠方那顯得比線還要細的河流,再納悶地看著漸漸熟絡的阿薩拉,心情仍然好不起來;又或者說,這個長得幾乎沒有盡頭的旅途,讓她的知覺感官有些麻木了。

  「還要走一天吧?」再長的旅途,總會有終結的時候吧!

  「回格格,正是。」

  她真的曾經想過,如果隊伍永遠不要到達蒙古就好了。畢竟離開成長的故鄉,到一個只曾耳聞、不曾目睹的陌生地方,還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對她來講,這一切彷彿像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纏住她,掙脫不了,讓她好難受、好痛苦、好想逃離這個地方,躲避任何人加諸在她身上的壓力。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想大聲尖叫……

  可是時間越久,越接近蒙古,她就什麼想法都沒了,只想盡快到達目的地,這樣一來不只是她,整個跟隨她而來的人馬,都能結束顛顛簸簸的日子了。

  經過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出嫁隊伍終於來到了科爾沁部外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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