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早就說異族人不會真心待我們,現在她還傷害我們蒙古的女子,簡直是無法無天。」
「她被王爺厭棄了丟在一旁,就拿其他的人出氣,一定是這樣。這麼殘暴的女人怎能當我們的王妃?」
「這麼可怕的女人,如果我是王爺也會討厭她。」
「之前她已冒犯過我們的忌諱,假如不是王爺三番兩次的包庇她,她早就受到教訓了,哪能容她這樣傷害人命?」
眾人的談論,嚇得恪純連連往後退,整個人六神無主,沒了平時的機靈。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全身都發熱起來,緊張得連指甲都掐進肉裡去。
「不是我,不是我推她,我沒有。」她無助地嚷道。
「對,不是王妃,是那個女人自己假裝的。」翠翠亦拚命解釋,但她們兩個弱女子,又怎麼抵得過眾人的攸攸之口?
「塔真,你怎麼了?天,你流血了,我們的孩子有沒有事?」來找妻子的巴木克見到這個情況,嚇得趕緊抱住妻子。
「是王妃她……她推我……」塔真氣若游絲地指控道。
「王妃?」巴木克的眼神陰騖起來,頓時戾氣大起,他用殺人般的目光掃視恪純。「你這個想害我妻兒的兇手,你這麼做究竟居心何在?」
「巴木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推她。」恪純緊攢著衣角,一步步往後退,最後因為受不住民眾的聲討,腳一軟便坐了下去。
她緊緊抱著膝蓋,頭靠在雙膝間,眼淚無聲無息地奔流。
「我沒有,我沒有……」她不住地哭泣,喃喃重複著這句話。
「塔真,不要怕,我先送你回家,你不會有事的。」巴木克想抱起妻子,但塔真卻推拒著他。
「不,我要你先替我討回公道……我不甘心,我不要就這樣受委屈……」
「好,我會請王爺替我們作主的,那我先叫人送你回去診治。」巴木克說完,便粗魯地拽起恪純,毫不客地氣往營區走去。「隨我去見王爺。」
巴木克就這樣一路拉著她,恪純掙不開,手腕被攥得生疼,但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淒楚地任由眼淚流下,聽著翠翠在後面聲聲叫喚,一顆心都碎了。
這次,沒有人能幫她了吧?連圖察爾……也不會再理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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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區的後方有一片小空地,專門用來對罪人拷問和用刑。巴木克把恪純安置在這裡後,便去找圖察爾回來親自審問。
他們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恪純很放心,因此沒有捆綁她,任由她坐在草地上,遠遠的只有幾個士兵在門口看守著,誰也沒有理會她。
老實說,恪純也沒有力氣逃了,就算能逃走,她又能去哪裡,這裡可是蒙古大漠啊!
況且她是冤枉的,她何須逃跑?只要他們問清楚,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她沒有推塔真,讓塔真和肚中胎兒受傷害。她最後的期望,就是希望圖察爾能夠相信她,並調解這次的事故。
只有圖察爾明白她不會如此狠毒,也能夠查清楚她是被陷害的,他定會還她一個清白。
當恪純閉上眼睛,誠懇地祈求上天時,耳邊急匆匆的響起一陣馬蹄聲,她倏然睜眼,恰好瞅見下馬走來的圖察爾。
圖察爾在地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即大口喝光。
他臉上少見的冷然嚴肅,令恪純也不敢開口,只能坐在草地上,沉默地與他對望。
「才幾天沒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好半晌後,他開口便吐出這句話。
恪純的心猛地跳漏一拍,一句未經深思熟慮的話就此脫口而出。「你也知道我們幾天沒見了?」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故意做出這樣令人失望的事,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圖察爾面色大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些天以來,他多希望她能親自去找他,向他解釋她沒有和其他男人有私情,就算是騙他,他也想聽她再說一次愛他,讓自己不再那麼心痛。
可是現在,他卻是因為塔真出事,才再見到成為眾矢之的的妻子。如果一切真是她刻意的安排,那他只會對她更失望而已。
恪純大大一怔,吃驚他竟會有這種想法?
「難道你以為……我只是無聊,想乘機引起你的注意?」她的聲音支離破碎。
看到她神色黯然,圖察爾心一擰,氣憤漸漸平息,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倒想知道巴木克是如何把事情告訴你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會相信我的為人,會幫我解圍。」
圖察爾將茶杯狠狠擲到地上,摔成粉碎。他衝到她面前,怒道:「你教我如何再幫你解圍?這次跟之前不同,這攸關人命,而且是兩條人命。我是他們的汗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無數次地縱容犯罪的你,為了你讓我在民眾面前失去所有威信。」
「你這麼說,也就等於是判了我死罪,連你都認為我是存心傷害塔真,你不相信我是無辜的,對嗎?」他剛才的話,已擰碎了恪純的心。
「我只想聽你親口說有沒有做過。市集的人都說見到你和塔真吵架,還有你們之前就有過衝突,你會一氣之下推開塔真,這點我能理解,但你可知道,塔真她小產了。」
嫉妒心和喜怒哀樂誰沒有?他不怪她生氣動手,但她應該要勇於承認,才不枉是他深愛的女人。
「什麼?小產了?」恪純驚愕不已,她無法相信小孩流掉了?
她真的迷茫了。莫非這一切真是她造成的嗎?原來胎兒生命這麼的脆弱,光是一碰就會傷害到他嗎?
「你只是一時動怒,不是故意的,對不對?恪純,你老實告訴我,只要你誠心悔改,我最少還能免你的死罪。」圖察爾壞著最後的打算,要她對他坦白。
此時此刻,他介懷的已不是她私會男人的事,而是她的生死,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不管什麼方式他都會嘗試。
看著圖察爾緊張的神情,恪純忽然瞭解,夫妻一體,並不是永遠的好事。她惹的麻煩和罪孽,不應該由別人去承受,特別是圖察爾。他是親王,假如要他為了她又做出許多受人白眼的事,她又於心何忍?
「是,我是故意推她的。」淚水從恪純因心痛而發紅的眼眶流了下來。「我恨她,我恨她懷了小孩,我恨那些總是想欺負我們滿人的蒙古人。」
「該死,你竟承認是故意的?」圖察爾粗魯地扣緊她纖細的臂膀,全然不理會她小臉上痛苦的表情。「你心裡真是這麼想的?莫非你連我都恨?」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嚥了口口水,怔怔地瞪著他。「如果塔真真是因為我而小產,那是不是故意又有何分別?」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可怕的女人。」他冷冷的撇嘴,語氣已經不再激動,卻多了教她心悸的冷寒。
「我就是。」恪純強迫自己點頭,但她仍傷心的垂下頭,再也受不住他凌厲的責備目光。
她現在就要他對她感到失望,最好不要再管她的事。
「好、很好。」圖察爾面孔扭曲,其實內心為了她而滴血。
假如她極力否認,他一定會相信她,傾力幫助她洗刷冤屈,可是她為什麼要承認,讓他如此失望。
自從第一眼見到恪純,他的心便再也沒辦法平靜下來,甚至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可人兒。只想守護最愛的女人的願望,為何卻也無法實現?
「我願意受任何懲罰。」就讓她為那個沒辦法出生的小孩贖罪吧!
「懲罰?蒙古人對這樣的事一向重視,他們都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以為懲罰是遊戲嗎?」
「一命賠一命?好啊。」心灰意冷的恪純,反而瀟酒地回應。「只是我有一事相求,求你把我的死訊傳回京城時,說我得急病死了就好,我不想讓我額娘添上恥辱。還有,對不起,你或許又要向皇上另討媳婦了,真是辛苦你了。」
事到如今,她竟還若無其事地對他說這種話?!
「你——」圖察爾恨恨的拂袖離去。
恪純看著他的背影,淚水不由自主地洶湧而上。
這樣的結局是好還是不好?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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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部族間的動亂又無可避免地開戰了,這回不是談判、不是假裝,圖察爾切切實實要動身率兵去打仗了。
因為圖察爾要出征,因此便沒有人在科爾沁部內主事,巴木克也跟著去打仗,沒辦法再繼續追究下去。
塔真回到了厄魯特部休養身體,於是懲罰恪純的事,也只能暫時擱置一旁,一切等圖察爾回來後再作打算。
恪純畢竟是滿清格格、更是蒙古王妃,所以仍未被公開定罪的她,得以住回營區內的帳篷,而且還是她出嫁前暫居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