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這世上有他婁陽,就不能存在雍竣,兩人皆想在關內稱王,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雍竣與婁陽動手之時,孔紅玉的眼睛一直盯著織心。她還有一口氣在,眼見兩個如此出色的男人為柳織心拚命,她就更恨。
拼著最後一口氣,孔紅玉慢慢朝柳織心接近……
然而此時織心一顆心全繫在動手的兩人身上,她壓根不明白此刻在屋中之事,究竟為何發生?即使剛才危難之時,雍竣末出手救她,然而她仍然擔心他的安危……
如果愛一人,還要計較對方有多愛自己,那麼這樣斤斤計較的愛也實在太痛苦了!而她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痛苦?為什麼要浪費這許多時間?
兩人過招,雍竣似乎能料到婁陽出手的方位與招式,攻守之間進退從容,反觀婁陽雖招招出險,然處於守勢,片刻後已被逼退至後堂口。
即便織心不懂武功也瞧得出來,雍竣佔了上風。她一顆心漸緩下來,卻又提得老高,只因她不知道雍竣是究竟何許人,這紅豆繡莊又是什麼樣的地方,即便這一戰能勝,未來又會有多少險惡?織心憂心忡忡,即使孔紅玉已來到織心背後,織心仍渾然未覺。
然而她的一動一靜,雍竣一直在注意。
當孔紅玉來到她後方之時,雍竣臉色一變,他心有堊礙,招式一滯,這瞬間空檔婁陽的掌風已至。
「小心!」雍竣被逼回身接掌,只能高喊一聲。
織心還未反應過來,孔紅玉已經出手——雍竣返手還掌,以硬接硬,掌力從下而上翻掌相迎,不及婁陽重手,以泰山壓頂的姿態,重挫雍竣的內力令局勢返轉,再加以雍竣心有旁騖,正是他趁便出手之時。
孔紅玉被雍竣喊了一聲,她心頭一驚掌力已慢,但這一手卻仍足以斃死不識半點武功的柳織心。
只是此時婁陽才得手,卻返身擊向七尺外的孔紅玉。
孔紅玉慘叫一聲!她已自知將死,然而卻不甘心!「
你……你是來幫我的,為何……為何要我的命……」她咬牙恨恨地問。
婁陽無聲地咧起嘴,邪笑,幽幽地道:「我答應要幫你,可沒說要保你。」
孔紅玉睜大眼睛同時,已經斷氣。
此時雍竣已到織心身邊,拉起她的手就往外奔。
「逃得了嗎?」婁陽已經追出。
雍竣早已抱起織心躍上屋頂。
這回,她不再懼怕。她依偎在他懷中,恐懼的只有他的安危,因為她已發現,雍竣的嘴角滲著血絲,胸口已染了一灘血。
「剛才你已受我一掌,現在又多個累贅,你明知跑不了多遠!」婁陽像鬼魅一樣追出。
「放我下來,把我留給他。」織心心痛地對抱著自己的男人說。
「不可能。」雍竣寒聲答,身形又已奔出數十丈。
織心想問他,為何不放自己——
「難道到現在你也不放手?你早就該放手,對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根本沒必要苦苦留戀!」她激他。
雍竣臉色一凜。
他忽然低頭,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織心不明白這一眼的含義,她只知道婁陽已經越追越近……
雍竣抱著她飛奔在屋簷與高樹間忽高竄低,織心已看出這是往竹屋的道路,不久前雍竣曾帶她去過一回,她自然還記得這條路。
此時此刻她忽然與他心意相通,明白他往此路去的原因。
只是婁陽並未說錯,雍竣已受傷還抱著她一起奔走,好不容易到竹屋外,婁陽已追上來—婁陽上前不由分說便擊出一掌,雍竣返身回掌,織心在他懷中也感受到那一掌劇烈的後挫之力。
「放下她,你必定可以自保。」婁陽陰邪地冷笑,他臉上笑著,掌風卻連綿而王,不將雍竣逼入絕境似乎不肯罷休。
雍竣沒有放手,他反將她抓得更緊,似提防婁陽出手搶人。
婁陽穩佔上風,行有餘力甚至可以從容說話。
「不放手?想不到雍竣貝勒,竟然是如此多情種子!」
婁陽的話一宇一句黥進織心的心坎。
此時此刻,她竟然希望這些話都不是真實的!倘若雍竣真的放下她,她只會感激,因為她不願他受到傷害,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她早已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死還要重要!愛一個人,原就要無所求,這才是真正的愛。
因為愛是神聖偉大的情操,是勝過人間每一種善的至善,因為愛人,心才能獲得喜樂,因為懂得愛人,心才能進步昇華。
織心甚至要開口求他把自己放下了,但她明白雍竣的個性,她若求他,他必不允,如果她自私刻薄,那麼,他也許願意放下她!
「求您不要把我放下!」
織心抓緊他胸口的衣,貪戀地對他說:「求貝勒爺絕不要將織心放下,我怕死,我還想活,求您救我,織心願嫁您為妾,從此您說什麼織心便答應什麼!」
他瞪著她……
然後,他雖鬆了手,卻在下一刻握得更緊。
雍竣眼光仍然怪異,卻又有一絲苦澀……
織心瞠大眼,瞪住他複雜難解的眼神,這一刻她的心揪得好緊,她忽然明白,他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了。
雍竣忽然對著她露出微笑,他英俊的笑臉,此刻看起來卻顯得慘烈。
「記住你的諾言,」他道,邊狼狽避開婁陽擊來的一掌,左肩卻為護她而受到重擊。
「來生——來生再與我為妻吧!」他單膝跪下,因這一擊重挫的緣故,再次吐血。
織心臉色慘白。
他說的是「妻」,不是「妾」……
就因他說的是妻,不是妾,這話令她痛苦,令她心碎。
雍竣已反手揮出右掌,但他左手抱住織心,此時右手出掌不能護身,左後背心因此之故而洞門大開!然織心太聰明,她雖不懂武功,但卻知道他反擊時絕不能顧及性命,然婁陽虎視眈眈不可能放棄任何傷他的機會,於是當雍竣出手之時,織心毅然推開他……雍竣右手推掌同時,織心已繞到他身後,她如絲的長髮在空中翻飛起舞,那絲樣的溫柔,在那一瞬間如蠶繭般裹縛住雍竣的身子。
當雍竣出手同時婁陽卻詐做跳開,然而就在他跳開之前早已看清空門,其後果然回馬在雍竣後背劈出一記拳掌!雍竣一擊不中,他知道婁陽必攻他背心空門,那掌風似已逼至,就在不及三尺的距離……
而此時在雍竣背後守護他的,是織心。繞到雍竣身後的織心早已轉身反手緊抱,她竟以自己危弱的身子守護住他的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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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不知道,人將死之時,是否一切事物都會變得慢如牛步?即使欲奪人命、出掌快如婁陽,此時在織心眼中看來,卻好像分圖解析一般慢得不可思議!在這將死的時刻,她卻嘴角含笑……
為自己所愛的人而死,她無怨,只有安心。
於是,她靜靜閉上眼睛等待這一刻,她含笑從容就死。
只是,天意往往不從人願。
就在織心剛閉上眼那刻,雍竣忽然伏身倒地,婁陽一掌擊空再出狠招,然雍竣已趁此空檔在地上翻了幾滾,至屋後窗台之前,那窗台外正緊臨著斷崖。他雖想抱著織心躍下斷崖,然婁陽的掌風已追至,只有織心此刻已被他護在身下,然他胸口正門就此大開門戶,對著婁陽邪行的毒掌——婁陽料必一擊得逞,出手之時,即便陰邪如他都已嘴角含笑,感到勝券在握!他不急著捉柳織心,等殺了雍竣,他可以再帶她走。
然得意往往是大意的盟友。
當一個人自覺得穩操勝券,而失去提防,他就往往要自取滅亡!就在婁陽出掌之時,兩人距離交近,婁陽脅下軟骨同樣正門大開,他又料定雍竣已不能反抗,於是更加肆無忌憚,他急取雍竣性命,竟未盡全力提防!就在婁陽掌至之時,也是雍竣以左指勝取之期。
婁陽忘了織心在雍竣之下,他左手不必再護織心,已可自由活動,當婁陽攻近他右手反掌抵擋,左手自然可以出手取他洞門!然而雍竣卻也受了他一擊,這一擊已重傷了他的心脈。
婁陽一擊得手,自己卻也受了重傷,他未料雍竣還能出手還擊,驚異之下已退開,然而這一傷為人體大穴,他的傷自然也不可能輕,兀自靠在前門,似靜待敵手動靜,實則他內息已大亂,正悄悄調息養氣。
然在雍竣之下的織心毫髮未傷,她從雍竣身後爬出來,見到窗台,她仍抱—絲希望。
「你站起來!站起來,再打,不能認輸。」她故意在婁陽面前如此說。
明為激勵他,實則以欺敵之術,伺機跳下懸崖,因為只要能跳下懸崖他們肯定有救,至少婁陽不知道山腹洞天,他必定不敢跟隨往懸崖跳下。
雍竣雖然站起來,靠上了窗台,但他唇角鮮血卻流個不止……他對著她笑,然而這一笑卻是慘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