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是殺手,染指他的獵物,只是殺人的紅利。
人兒睡得很熟,全然不知厄運即將降臨,殺手終於伸出魔爪,掀開紅被—床上沒有美女,只有假人。
殺手知道中計,轉身奔出屋外—然屋外已有人守株待免。
紫衣人在屋外等候了一夜,他也是殺手,是奔竄如風的紫影殺手。
紫衣人出手凌厲陰狠,殺手抵擋不了紫衣人,且戰且逃,在關鍵性一擊之時,殺手撕下了紫衣人的衣擺一角。
紫衣人沒有去追逃命的殺手,他走進屋內,跟殺手一樣掀開床上的被子。被子裡當然沒有人,只有假人。
紫衣人站在屋內,凝立片刻。
半晌,紫衣人終於出屋外,躍上了屋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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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傷的殺手回到他的老巢。
老巢已有女人在等他,他們約好要見面,本來以為,順利的話,殺手此時已殺了美人。
殺手呻吟著回到他的老巢,掙扎著爬到女人的腳邊。
「紫衣……」殺手沒把想說的話說完。
但女人已明白殺手不可能完成任務,因為殺手被人滅口,對方的武功比殺手高出很多。
女人在殺手緊握的拳中發現一塊紫色的布。
女人的臉色變了,因為在那塊紫色的布裡,交織著金絲線。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幫會的殺手,紫衣料子內會織著金絲線……
穿著紅衣的女人,臉色蒼白地走出殺手的老巢。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堪憂,再多殺手已無用,因為一般殺手,只是庸才。
她必須親自出手,取柳織心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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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地道竟然通往紅豆繡莊。」
「天下想不到的事,十有八九。」
「想不到,地道非但通往紅豆繡莊,而且直接通到我睡床下方的床板。」
「你究竟想說什麼?」
織心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綠衣人,她輕聲問:「地道為何通往紅豆繡莊?紅豆繡莊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綠衣人回視她。
「你不願說?還是不能說?」織心再問她。
織心的問題,還是沒有答案。
綠衣人站在她身邊,忽然變成了不會說話的木人。
「就算你不能說,我總能問。」綠衣人無言。
織心開始往下說:「竹屋是芝蘭亭的舊據點。」
「竹屋的通道通往紅豆繡莊。」
「所以,紅豆繡莊也是芝蘭亭的據點。」
「紅豆繡莊與芝蘭亭,本來已有關係。」
「但紅豆繡莊是玉貝勒買下的產業。」
「玉貝勒從誰的手上買下紅豆繡莊?」
「對方為何要出賣紅豆繡莊?」
「或者該說,芝蘭亭為何要出賣紅豆繡莊?」
「芝蘭事出賣紅豆繡莊,紅豆繡莊又交到我手上,芝蘭亭再出面買下我?」
「天下沒有這麼迂迴的道理。」
「迂迴的道理,有時卻只有一個簡單的答案。」
「簡單的答案,其中必定有道理。」
「但道理繞著我轉,就沒有道理。」
說到這裡,織心看著綠衣人。
「答案又回到你身上,但你仍然不肯說,是嗎?」綠衣人一句不答。
「好,你不說,那麼我就回繡莊,夜晚不會再走地道來到竹屋。」
「繡莊很危險,夜裡,你不能留在繡莊。」綠衣人說。
「你不回答,我就要留住繡莊,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綠衣人與織心對望。
綠衣人已看出,織心不顧一切求得答案的決心。
「買下你是為了保護你。」綠衣人終於說。
「保護我?」織心問:「誰要保護我?」
「有人要保護你。」
「有人是誰?」
「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說了就是死。」綠衣面無表情地告訴她。
織心錯愕。「你會死?」綠衣人不語。
織心垂下眼,喃喃道:「我明白了,你的確不能說。」她歎氣。
「因為我也不希望你死。」綠衣人眸子一閃。
但她沒有再說話。
綠衣人仍然陪著柳織心,她陪著柳織心,也奉命看著柳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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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夜,柳織心回到屋內。
但今夜又來了一個殺手,想要殺她。
今夜的殺手是個女人,女人不會染指女人,她只想要柳織心死在她的手裡。但是今夜柳織心卻還不能死,因為今夜這個女殺手的命,要靠柳織心來救。女殺手只想挾持她。
但是她並不知道,今天夜裡的這個柳織心,並不是柳織心。
今天的這個柳織心,是他人易容的柳織心——女殺手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出這是個冒牌貨,所以她出手非但未抓到人,而且立刻受了重傷!女殺手遁逃。
冒牌貨並沒有追殺女殺手。
冒牌貨不追出去,只因為發現了門外有人守株待兔。
紫衣人已是第二夜守在門外。
今夜紫衣人早已發現,屋內這個柳織心只是冒牌的柳織心,他更看出這個冒牌貨的武功高強,所以女殺手逃走後,他也遁逃。
然而冒牌貨已發現紫衣人,紫衣人卻末發現自己的行蹤已暴露。
於是,冒牌貨脫掉柳織心累贅的衣衫,身著她原來的綠衣,靜悄悄地尾隨紫衣人而去。
織心在自己的床上醒來。
她醒來時已過半夜,頭卻暈眩得厲害。
今夜她堅持不去竹屋,然而戌時未到,她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
她是怎麼睡著的?醒來時,她已經全都記不得了。
月娘已高掛天上,一夜間,人世又已發生許多令人想像不到的事。
織心忽然覺得口渴,下床走到桌邊,腳步卻踉艙不穩,竟似那日喝苦茶被迷暈的情景。
「當心。」一把強壯的手臂伸過來,攬住了差點絆倒的織心。
「你——」「醒了?你睡得很香甜,睡著的模樣很誘人。」雍竣把她摟進懷裡,嗄聲挑逗。
織心拉下他的手。「您怎麼進來的?」她的臉蛋嫣紅。
「我想進來就能進來。」織心鎖起眉心,凝眸看他。
「看什麼?」「門栓沒有打開。」她說。
「那又如何?」
「你不可能從門外進來。」
「所以?」「你從哪裡來的?」
他斂下眼。「你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織心定定看他,半晌後才一字一句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的貝勒爺,你愛的男人。」他低笑,拉起她纖白的柔荑,送到唇邊啄吻。她抽回手,背在身後。
「最近,我的問題好像都得不到答案。」她眉心鎖得更緊。
「世上有很多事,不知道答案比知道答案好。」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我又何必到江南?」他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好像不見底的深淵,讓人永遠猜不透。
「我到底為什麼來這裡?這一切是你安排的,是嗎?」既然他不說,那麼她就開口問。
「是我安排。」他竟不否認。
「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她不懂。
「你跟如意軒有關係,跟芝蘭亭又有什麼關係?」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江南,他到底都做些什麼事?雍竣斂下眼,眸色詭沉。
「芝蘭亭與我的關係,你已經猜到。」她當然猜到。
他不從門裡進來,自然只能從地道走進房來。
他明知道地道通往哪裡,那日帶她到竹屋卻不與她說明白。
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她被蒙在鼓裡的?
「但是,你曾警告我,莫與芝蘭亭合作。」她說。
她的質疑卻讓他發笑。
「我要你做的事,你往往不做。不讓你做的事,你卻偏要做。這一回,我也沒料錯。」織心睜大眼睛。
「原來如此,所以那綠衣人才會在你面前跳下深淵?否則芝蘭亭的秘密,早已被世人知曉!」他不語。
「但芝蘭亭是個幫會,是一個黑幫,你也曾說過朝廷要殲滅芝蘭亭,難道你竟然與朝廷作對?」她再問,問的雖是石破天驚的事,她卻很冷靜。
「你不怕?」他看著她,撇起嘴笑。
「怕?」「倘若我與朝廷作對,就是欽命要犯,與一個亡命之徒一起,你不怕?」
她憂心地看著他。
「我怕。」
她說:「怕你的安危。」
他眸光一沉,像投入黑暗的火星。
「你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你該怕的,是你自身的安危。」
「那麼孔紅玉呢?如意軒呢?你為何要我千里迢迢來江南投入芝蘭亭?」她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
這一切太詭譎了!
「因為我不想放手,卻也不想跟你冷戰下去。」
他竟然道:「跟一個美麗女人冷戰,是男人的損失。」
「你還在開玩笑嗎?」到了這時候,她掙開他。
「即便我只是從一個籠子,走入另一個籠子,但一個人就算被蒙騙,也總要明白她為何被騙的原因。」她說。她的表情沒有一絲笑意。
她看他的眼色莊重,隱含著一絲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