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騙人?」
他對她搖搖頭,她則放心地醉倒在他懷裡。
余棠邑抱起她,低頭俯視她喝醉的臉,嫣紅如胭脂,眼角含淚,哭泣似的在他懷裡蠕動。
他眼底充滿憐愛,要如何才能撫平她所受的創傷?
整晚的哽咽,時睡時醒,醉話連篇,余棠邑卻無法替凌飛揚揮去夢魘。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凌飛揚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余棠邑為她的醉整夜服侍在側,替她擦汗、清理她吐出來的穢物。
黎明的曙光將至,他靠坐在沙發上小睡片刻。
凌飛揚被宿醉後的頭痛痛醒,喉嚨有如火焰在燃燒。
床好硬,枕頭上有著男人味,而那味道令人感到舒暢。
男人?
凌飛揚從床上跳起來,什麼宿醉、頭痛,全都嚇得無影無蹤。
糟了!
自己是不是酒後失身?
她低頭瞧見自己穿著男人的大 T恤,又瞥見睡在沙發上的余棠邑,整顆心總算安定下來。
走近看著他沉睡的臉,她傷心的發現自己無法對他死心。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卻將他吵醒。
「你醒了?」
「為什麼不能愛我?你告訴我呀!」她低泣的說,「就因為我是宋雨揚的女兒?」
「你難道真的不介意?」余棠邑沒想到她竟然能瞭解他心中的掙扎。
「嚇到你了?」凌飛揚羞赧的躲進他的懷中。
「不!我佩服你。」
當年他若是心胸放開一點,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知道自己這樣露骨的表白絕對不是一般女子該有的舉動,但是我們的情況不同,我不希望年齡成為你的負擔。」她不自在的撥弄自己的手指。
她的模樣非常迷人,讓他忍不住懷疑起自己。「希望我值得你愛。」
言「值得、值得。你能為愛執著二十年,有誰能跟你比?」
情「千萬別把我想得太美好,我怕希望越高,失望越大。」余棠邑雙手緊緊的摟住她。「有時,我會不知道懷裡抱的到底是你還是雨揚。」
小「我不在意,而且會向你看齊,為愛執著二十年。」
說「這樣做太癡傻!」余棠邑不願意耽誤她。
獨「不癡就不會愛,不傻就不懂情。雖然我沒想過自己會變成傻瓜,不過癡傻的感覺很好,即使將來你一樣不喜歡我。」
家「我確實喜歡你。」
「真的?」凌飛揚雀躍不已。
「但是我的喜歡夾雜著複雜的感情,讓我不禁質疑起自己感情。」余棠邑實話實說。
凌飛揚有些傷心,但很快的恢復信心。
「無所謂,我會盡量想辦法讓你愛上我。」
面對她這樣坦誠的表白,他還能夠拒絕嗎?
美好的事物總是遭惹天妒!
一件意外平空降臨,讓余棠邑又失去了信心。
二十年前的事件重演!
當余棠邑無警戒地拆開牛皮紙袋,裡頭的十寸黑白照片讓他頓時傻眼,因為那是凌飛揚裸露身體與凌亞影相擁而眠的照片。
他的腦袋轟轟作響!
一張張她依偎在凌亞影懷裡的裸照讓他幾近暈眩,不堪入目的照片映入眼中,他跌坐在地。
他好不容易才克服心裡障礙,決定摒棄他和雨揚的那一段情和飛揚從新開始,但是怎麼又會發生這種事?
他恨自己是中國五千年歷史下的產物,不容許女人有一絲的污點在身上,即使懷疑的思緒像細菌一樣微小,也不容許。
他恨自己的無力抵抗,連申吟的力氣也沒有。
他曾經聽說每位天使的翅膀都代表不一樣的美好品德,有包容、謙虛、勇敢、溫柔、美麗……這是天使的特質。世上的人是由天使投胎而來,天神會將其中一隻翅膀取下來,將另一隻翅膀隱藏於心中,要他們到人間學習,並找尋另一隻翅膀,當這些單翼天使完成使命找到另一隻翅膀時,才能再度返回天堂。
所以每個人都是單翼天使,來到這世上學習、尋找,將自己的天使特質挖掘出來,學習別人所擁有而自己卻缺乏的品德。
但是,面對醜陋、邪惡時,誰還能存在天使的美德?
是她讓他沒有餘力抵抗,是她使他受煎熬。
是她佔據他的靈魂,讓他貪戀她的倔、愛慕她的美、迷戀她的真,卻注定他悲劇的開始。
這樣的夜,誰來為他點燈?而這冷澀的夜裡,他最想的人依然是她。
打開鋼琴卻彈不成調,沒有她的夜裡,音符也失去它的意義。寒風似乎將音符與聲音凍結,世界失去狂囂的力量,如此寂靜,讓他覺得孤單。沒有飛揚的世界,空氣中夾帶著冰凍,猛烈地狂襲向他,似欲將他的血液凝固,好讓他不斷想起她的溫存,思念有她依偎的感覺。
夜晚可以有個美麗的回憶,他卻只能傷懷、感慨。
下雨了,雨滴落在屋簷,滴答聲帶來淒涼感。前院迷濛的燈光在雨中閃耀不定,飛揚的眼神也是這般閃閃亮亮,讓人著迷。今夜,她是否還記得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男人正在思念她?
才幾個月,她便佔據了他的靈魂,卻帶著他的靈魂琵琶別抱。可知相思最磨人?他寧願在寒風中挨餓受凍,讓血液結成冰,也不願見她冷漠以對,讓自己的心湖結凍。
往事既已成追憶,喚不回則放棄。
他不要讓人看笑話,明天,他一樣是打不倒的余棠邑!
余棠邑失蹤了!
凌飛揚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上班。
根據余哲堯的說法,他是躲在家裡,她決定去一探究竟。
也許余棠邑看見她來找他會嚇一跳,她原也想先以電話聯絡,但她總找不到人,所以乾脆直接到家裡找他。
她按下「余園」大門的對講機,表明自己要找余棠邑,但是裡頭的人卻告訴她沒這個人。
怎麼會?哲堯不會騙她的!
來都來了,就在門口等吧!
第7章(2)
一個鐘頭過去,山上的氣溫越來越低,她一邊對著手心呵熱氣取暖,一邊張望人煙稀少的山路。天氣冷,大家都窩在家裡,不似平常有人開車兜風。
橙紅的夕陽漸漸隱落山後,暮色緩緩籠罩大地。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個鐘頭,山風吹得她全身僵硬,小臉凍得蒼白無血色,看來她已經為愛傷風、為情感冒。
怎麼也甩不掉暈眩感,她模模糊糊地靠在冰冷的牆邊倒了下來。
Shit!裝死給誰看?
余棠邑早在她按下對講機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是他要管家告訴她沒有他這個人,沒想到她不死心,硬是在外頭吹了兩個鐘頭的山風。
都已經和別人上了床還想來戲弄他?門兒都沒有!
大門外的凌飛揚一動也不動地靠在牆邊,余棠邑盯著監視器目不轉睛,才感到她似乎真的不對勁。
他按下呼叫器,讓守衛去看看。
守衛稍後回報他,凌飛揚全身發燙,可能感冒了。
他強自壓下衝下樓的衝動,口氣冷淡地交代守衛送她就醫。
凌飛揚的病情不樂觀,凌亞影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
葛薰文和羅婷婷輪流到醫院照顧凌飛揚,也勸凌亞影回家梳洗。拗不過羅婷婷的哀求,凌亞影答應回家休息,由葛薰文留下來看護。
余哲堯趁凌亞影回去的空檔,溜進病房探視。
他並不是怕凌亞影,而是從凌飛揚口中聽多了他的事,老覺得這個人有點變態,直覺地不想和他打交道。
「嗨!我又來了。」他向葛薰文打招呼。這些日子他雖然沒到醫院探視,但總是打電話向葛薰文詢問凌飛揚的病情,因此在心裡對她產生好感。
要是飛揚醒來,知道他又「勾搭」上葛薰文,一定會大發雷霆。但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呀!誰知道那個羅婷婷心裡在想什麼,對他若即若離的,讓他老是疑心她另有所圖。
「情況不很樂觀。」葛薰文忍不住紅了眼眶。
余哲堯看看病床上的凌飛揚。
「我想她在等一個人的鼓勵。」
他得去試試,不然飛揚的小命真的會玩完!
再怎麼說,他和飛揚也算是朋友,怎麼樣都不能不聞不問。
余哲堯夾帶著怒焰,馬不停蹄地回到余園。
「舅舅!你下來。」他站在客廳中央,陽光從窗外直接照射進來,活像一個正義使者,就差少了一支寶劍向天神祈求力量。
鄭雲仁聽見余哲堯的吼聲,立即從樓上下來。
「哲堯啊,出了什麼事?棠邑不在家,去找陳哲安了。」他怎麼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外婆,舅舅呢?有個人被他害死了。」他竟然還有心情去找陳哲安那個怪胎?
這麼嚴重?
「他殺人了?」鄭雲仁很捧場的配合余哲堯的誇張言行。
「差不多!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余哲堯氣呼呼的。
「說清楚點兒,我年紀一大把了,不喜歡動腦筋。」
余哲堯壓下怒氣,將余棠邑和凌飛揚的相遇細說從頭,還加油添醋地誇讚凌飛揚,乘機把余棠邑貶得一文不值。
誰要他老愛擺著舅舅的架子修理他!這下總算逮到機會可以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