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而且聽說有美艷的肚皮舞孃現場表演耶,去啦!」雨夜也在一旁敲邊鼓。
但筱芙就是興趣缺缺。「你們去吧,玩得盡興些。我還有些檔案沒弄好,明天就是週末,我可不想放假還來加班。至於摩洛哥美食,等下次吧!」
眼見她們怎麼勸,筱芙就是無動於衷,最後也只好放棄。
筱芙不是不知道好友們的擔心。這一個禮拜來,他們費盡心思和辦法想問出她的煩惱、提振她的精神,但她就是懶懶地什麼都不感興趣。
自上禮拜從香港回來台灣後,她除了在飛機上痛哭失聲外,再沒掉過一滴淚。在狂哭的剎那,她以為自己就要毀了,但世界並沒有如預期般崩裂,地球也還在運轉,而她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脆弱,至少她還能正常地上下班,只是缺乏了活力和靈魂,只剩軀殼還在這世上飄動而已。
她幾乎每天失眠,又起得太早。為了打發這多得令人害怕的時間,她開始跟著雨夜練瑜伽。聽說瑜伽可以幫助睡眠,但在她身上似乎成效不彰。
她也聽從夏桐的建議,多看看書。夏桐將厚厚的《達文西密碼》借給她看,但她看了一半,卻還搞不清楚主角是誰?還有達文西留下的那些手勢為何和密碼有關?
晨星和雪湖雖然忙著工作,但也沒忽略她,偶爾帶著她最愛的卡布奇諾和草莓君度出現在她辦公室。說是開車經過,但筱芙知道他們是想逗她開心,特地抽空去排隊買來的。
面對好友的關心,她真的很感動,只是仍舊無法填滿她心裡破裂的洞。她努力假裝自己沒事,心想只要繼續假裝下去,總有一天,她就會真的沒事。
只要她不要一直想起他的話。
她歎氣,將滿桌子的檔案分類、歸檔。這原本是助理綺庭的工作,可是她已經把分內的工作都處理完了,只好跟助理搶工作做。只有用工作當借口,才能名正言順地拒絕好友的邀約而不感到內疚。
電話響起,筱芙心想一定是晨星或雪湖知道勸說失敗,特地再打電話來約她的。
她接起電話,勉強撐起笑容。「星嗎?我真的不想去,你們吃就好了。」
可是沈默的話筒裡沒有晨星如中音提琴般的聲音出現,筱芙停頓了一下,又猜測地問:「是雪湖嗎?喂?」
終於電話那端傳來聲音,卻也不是雪湖細緻的嗓音,而是低沈沙啞的男性聲音。「是我。」
筱芙倏地睜大眼睛,心臟先是猛然停住,然後狂烈地跳動。
是他?!他怎麼會有她公司的電話?
雖然對方沒有表明身份,但光聽他的聲音,筱芙可以肯定他就是她極力想忘記的那個人。
「范原徹?」她的喉嚨緊縮,胃部像吞了石塊般沉重。
儘管她那麼努力遺忘,但一聽到他低沈的嗓音,所有的努力在瞬間灰飛煙滅。他只要輕輕地一句「是我」,就將所有深埋的記憶釋放出來。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輕笑,那笑聲重重地撞進她的身體裡。
「還好妳並未把我忘掉。」
她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地武裝自己。
「你太客氣了,我對曾經把我當白癡耍的混蛋一向難以忘懷。朋友都說我個性不錯,就是太愛記仇。我以為你領教過的。」她暗暗慶幸她的聲音沒有發抖。
他的輕笑變成大笑。不知為何,他的笑聲聽起有些過於高亢,但筱芙沒工夫仔細探究。他渾厚的笑聲,在她耳裡只覺得是無邊諷刺,她咬著唇忍住不罵髒話,免得洩漏太多情緒。
「我的確領教過,還曾親眼見過。妳的復仇方式實在與眾不同得……令人難以忘懷。」
為什麼他輕柔的聲音,聽來格外誘人,像是故意挑逗般撩撥著她的神經。他們談的明明是復仇與手段,可是那語氣卻一點也不像,倒像是……他那晚在床上誘惑、勾引她做出更多放蕩姿態時的低喃。
一想到那火熱的夜晚,筱芙不禁全身熱了起來。她在想什麼?不過三兩句話就被人家勾得連魂都沒了,她要是再這麼沈淪下去,絕對又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廢話少說。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
「只要會上網,什麼都查得到。」范原徹說。「我本來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運氣那麼好,一撥電話就是妳接的。」
什麼運氣好,她可一點都不好。早知道就和雨夜他們去吃大餐了,也不會這麼倒楣地接到他的電話。
「有什麼事需要勞煩全球五星級飯店的大執行長特地上網查我們小小公司的資料,還親自打電話來?我記得我的住房費用都結清了不是嗎?另外,關於執行長您提供的『特別服務』,我也把錢放在床頭了,你沒看到嗎?」
范原徹握著電話的指關節泛白。他閉了閉眼才又張開,像是極力忍著咆哮地問:「妳終於提到了。我正打算問妳,那些錢是什麼意思?」
「我剛不是說了嗎?是給你的服務費啊!那十萬元是酬謝你的『賣力』演出,難道你嫌不夠,所以才來電催討嗎?」
范原徹這回得更努力握緊電話,才不會把電話摔在地上或拿電話敲頭。方才刻意營造的從容自在瞬間消失無蹤,她就是有辦法勾出他最真實的情緒。回想起那天當他走出浴室,癱坐在床上發現那個裝滿錢的信封時,一股怒火夾雜著羞辱狠狠地擊中他。
知道她是氣到不行,故意留下錢侮辱他,他無法不生氣,卻也無法不諒解她這番羞辱的舉動。
他深呼吸,壓抑怒火。「並不是。如果可以,我倒想歸還那筆錢。」
「為什麼?」她故作驚訝。
「因為我一開始就告訴過妳,我感興趣的不是錢,而是──」
「是我!」她苦澀又憤怒地替他說完。「當然啦,對一個事業成功、英俊瀟灑的黃金單身漢而言,十萬元的確算不上什麼。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才是你最感興趣的娛樂吧?」
面對筱芙充滿憤懣的指控,范原徹方纔的怒火瞬間消散,反而為她感到一絲心疼。
「筱芙,不是妳想的那樣──」他想解釋,但筱芙根本不想聽。
「不是我想的怎樣?事實就是如此不堪。男子漢敢做敢當,別告訴我那個冒充別人的不是你,是你的雙胞胎兄弟。」
雖然眼前的情況並不適合開玩笑,但他還是被筱芙的話逗笑了。他努力隱忍著,但實在不容易。
「我沒有那麼想,再說我也沒有雙胞胎兄弟。我想妳很清楚才對。」他這麼說是猜測她一定調查過他了,自然知道他的身家背景。
他的猜測完全命中。回到台灣後透過「Artemis」的資料庫,她查到了范原徹是荷蘭華裔,國小時曾隨母親回到台灣居住直到國中畢業,之後在英國完成高中及大學的學業。
因為求學期間常在飯店打工,畢業後他也進入飯店工作,累積飯店管理的經驗。五年前,「The Venus金星集團」挖角他接掌全球「Riti」的CEO一職,在他大刀闊斧的整頓及著重飯店服務的經營策略下,業務蒸蒸日上。
來自大家庭的他,有四個兄弟姊妹,他排行第三,上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下有兩個弟弟,年齡差距雖然不大,但絕對沒有和他同年的兄弟,更遑論有雙胞胎兄弟。
「哼,我什麼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只知道你是個大騙子,可惡、混蛋、狡猾的大騙子。你耍過我一次,但不可能再耍我第二次。」突然,悲傷湧入她的眼眶,哽咽了她的聲音。「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再見到你……再也不想……」
不理會他是否還有話沒說完,她迅速掛上電話。淚在此時不爭氣地掉下來。
她在幹麼?她不是常在夜深人靜時不斷回想兩人初見時,要是當時她能嚴厲地拒絕他,之後就不會被當成笨蛋耍。
現在,她真的實現心中所想,斷然地拒絕他、叫他滾遠一點,她應該以自己為榮才是,但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難受?
☆☆☆☆☆☆☆☆☆☆ ☆☆☆☆☆☆☆☆☆☆
「早安!」筱芙輕鬆愉快地和小梅打招呼,企圖表現她的活力好遮掩她那一夜無眠養出來的貓熊眼。
「呃……早。」
從小梅一臉驚愕的招呼看來,筱芙知道她的努力是白費了。
她拖著疲憊走進她的辦公室,助理綺庭追著她進來。
「筱芙姊,早……安。」綺庭一見到她那兩窩黑眼圈,下巴立刻誇張地掉了下來。「要不要我替妳泡杯咖啡?」
「好,謝謝妳,要比平常濃哦!」她感激地對助理露出笑容。
「沒問題。啊!對了!」就在綺庭要轉身去泡咖啡時,她像是想起什麼又回頭。「今天一早我們就接到一件大case哦,委託人是家全球連鎖的五星級飯店,夏恫說如果真的接下這case,今年的bonus將會很可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