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水蘊月聞言,惶恐地搖著頭,張開手卻來不及捉住那往外飛去的玉飾。「為什麼要丟?那是唯一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啊!」
柏永韜看著她向來帶笑的眉宇染上惆悵,為她心疼的情緒在胸口翻滾沸騰。「如果那會造成你的不安,那我寧可不要。」
語落,他抬起她淚如雨下的臉,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深深地凝睇著她。「月兒,這是最後一次讓你為我流淚了,對不起。」
柏永韜張臂擁著心愛的人兒,給了自己一個徹底忘記過去的理由……
第五章
經過半年的搜尋,在柏家兩老都已經打算放棄、對外發出訃聞的同時,一隻突然出現在當鋪的玉飾,燃起了眾人的希望。
「你說這是什麼時候拿到鋪子來典當的?」柏夫人激動地握著那塊玉飾,一眼就認出這是柏永韜自小佩帶在身上的東西。
「大約在三天前吧!」當鋪依舊是柏家的產嘗當漁民拿著這塊玉出現在當鋪時,掌管當鋪的鍾老闆第一時間便差人進府,通知了柏家二老這個消息。
鍾老闆會如此肯定這塊玉是出自柏家,是因為當年就是柏老爺請托曾做過玉飾買賣的他,由新疆帶回了這塊上等的美玉,並請人做出了這塊用來傳家用的玉飾。
柏老爺仔細端看著手中的玉飾,欣喜若狂地握住老夥計的手,激動地開口。「老鐘,是這塊玉沒錯吧?這是你當年為永韜帶回來的玉!」
雖然鑲嵌在中間的「韜」字不見了,但他至少可以肯定兒子尚存活在人間,他們還有希望!
柏永韜從出海到靈珠島這段期間,縱使柏家封鎖了柏永韜失蹤的消息,但各種謠言仍以訛傳訛地流傳開來。
更甚者,有人說柏永韜被靈珠島的妖怪給捉走了,總之傳言不斷,情況卻不是樂觀的,大家都說柏永韜恐怕是凶多吉少。
鍾老闆眉開眼笑地說:「依玉的狀況判斷,它應該才剛掉下海不久,倘若這是少爺落海時所掉落的,那咱們就沒辦法肯定他是否還活著。況且如果時日已久,玉應該會被海水沖刷得圓潤,但這塊玉上頭的紋路還是嶄新如昔……依老奴推斷,應該是不久前才落下海……茫茫大海中竟還能被漁民撈到少爺的玉,眾散由天定,注定少爺命不該絕啊。」
「是、是,我也這麼以為。」柏老爺點頭如搗蒜地應和著,揚手召喚站在一旁的馬總管。「馬總管,差人備船,再把當日陪著少爺出海的王師父也一併找來,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出海尋人。」
「是!」相較於柏老爺激昂的情緒,馬總管恪盡職守地領命辦事。
「老爺……」面對如此峰迴路轉的局面,柏夫人此刻已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永韜會沒事的。」柏老爺安慰著妻子,兩夫妻情緒激昂地握住彼此的手,被陰霾籠罩數月的心終是透出了一絲曙光。
柏夫人抹掉頰上的淚。「那我得再到萬佛寺上香,乞求眾神庇護永韜能平安歸來。」
天空飄著淡淡的雨絲,轉眼間半個月的時間已過,還有幾日便是柏永韜與水蘊月大喜的日子。
靈珠島這些日子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熱絡氣氛,連島民也爭相出力,為這將臨的天大喜事做準備。
「阿韜,有什麼需要別客氣,咱們這兒人手多,不愁找不到人幫忙。」幾個島民三二兩兩地由海邊走來,一瞧見柏永韜便豪氣地開口。
「好!」柏永韜微微頷首,眸光落在正幫著他貼喜字的小柱子身上,很難拒絕熱情島民的幫忙。
午時才過,水蘊月那棟位在島西的小屋,已被滿滿的喜氣所包圍。
門上、窗上貼著大紅雙喜,連床榻邊也架起了喜帳,鋪上代表夫妻情深的鴛鴦枕被。
「韜哥哥,我把扁擔擱在這裡,等會我爹要來替你把酒挑到水島主那邊。」前來幫忙的小柱子說道。
柏永韜回過神,看著黑黝黝的小柱子,還沒出聲答話,就見小柱子人已一溜煙的不見了。他低眼覷著擺在門口一甕甕的上等好酒,心底突然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天色漸暗,明天就是他與月兒的大喜之曰了,往後他的一生將留在靈珠島……柏永韜想到這裡,徐行至海邊港口眺望著遠方。
他的眸光才定,黑夜蒼穹之下,就著點點星光勾勒出一艘隱約的船形,吸引了他的注意。
柏永韜眉峰微蹙,心一凜,有些訝異竟有船只能如此靠近靈珠島。他記得月兒曾說過,如果不是靈珠島的島民,很少有人能避開靈珠島附近險惡的海域,順利抵達島上。
腦中靈光一現!難道是有海盜襲島?
他緩緩趨步向前,定睛一看,竟發現大船卸下了一艘小船,而船上立著一抹身影,未多時,他眼底便映入一張教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少爺?我們終於找到您了!」年約五十歲的男子等不及柏永韜開口,小船一靠岸便涉水朝他走去。
柏永韜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警戒地問:「你是誰?來靈珠島所為何事?」
馬總管聽到柏永韜陌生的口吻,訝然地定住腳步。 「少爺?您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馬總管呀?」
「馬總管?」柏永韜茫然地重複著這個稱呼,渾沌不明的腦海中似乎掠過一絲熟悉的感覺。他肯定認識眼前這一個男人,卻怎麼也無法在紊亂的思緒裡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少爺……」馬總管震驚萬分地望著柏永韜,小心翼翼地反問:「我是從小看著您長大的馬總管,您忘了嗎?」
柏永韜不確定地擰起眉,感覺到腦中的記憶硬生生擠出了一縷模糊的回憶……
「啊!」他雙手壓著腦袋,新舊回憶混亂得讓他彷彿身處迷霧當中。
馬總管瞅著柏永韜的反應,眼神深奧難測……
難不成柏永韜失憶了?所以他才會一直留在靈珠島沒離開?
倏地,馬總管眸中掠過一抹狡詐的神色,一個計畫在他腦中成形!
天才剛破曉,靈珠島便陷入一股歡天喜地的喜悅當中。
昨兒個嚷著要幫忙的小柱子,一大早便跑到西島的小屋,準備催促今日的新郎倌整裝、迎親。
他的腳步才落在小屋前,扯開的大嗓門便精神地喊道:「韜哥哥,準備當新郎倌嘍!」
但連喊了幾聲,回應他的卻只有耳邊滔滔的浪聲。
「哈!韜哥哥昨兒個鐵定是開心得睡不著覺,今天起不來了!」小柱子掩嘴偷偷竊笑著,想揚手叩門時,卻發現小屋的門根本沒落鎖。
他萬般不解地摸了摸頭,推開門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難不成是到海邊散步去了?」他退回門外,腳步一轉便往柏永韜常流連的地方尋找。
小柱子四處搜索,找著找著,竟就這麼尋到了水家的後院。
「咦?小柱子這麼早起床湊熱鬧呀?」水蘊星笑吟吟開口,手裡正捧著紅色喜彩準備到前門掛上。
「蘊星姊姊,你有瞧見韜哥哥嗎?」
「咱們這兒只有新娘子,沒有新郎倌。」水蘊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眼底儘是笑意。
「可是韜哥哥不見了!他不在小屋、不在海邊,我知道的地方全都找過了。」小柱子露出不解的模樣,語氣裡有說不出的疑惑。
水蘊星不以為意地推了推他的額,取笑道:「莫非是你的韜哥哥怕你幫倒忙,先跑去躲起來了?」
「啐!蘊星姊姊真是討厭。」
「哈哈!同你說笑的,要不你來幫我的忙,如何?」
一聽到有事情可做,半刻都定不下來的小柱子點頭如搗蒜,連聲應好。
這一高一矮的身影並肩穿過後院的迴廊,腳步還沒到大廳,耳邊便傳來鬧哄哄的談話聲。
水蘊星感覺到大廳氣氛的異狀,連忙快步走去,一進大廳便發現長柱上四顆鎮島靈珠已失了蹤影。而水島主杵在廳前,臉色凝重地與幾位島民低聲交談著。
水蘊星的步履因為眼前的狀況錯亂了拍子,踉踉跆槍地走向水島主。「爹……靈珠呢?」
水島主眉目肅斂、神色緊繃地望了小女兒一眼,隔了好半晌才沉沉開口。「被偷了!」
紅色喜彩由驚愕的水蘊星手中掉落,她還來不及開口,水島主如受重挫似地沉聲續道:「一步錯、步步錯!」
「爹!」水蘊星抬起驚慌的眸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置在大廳中的四顆靈珠,是依著島中五行所擺置,失去靈珠守護的靈珠島,將會被厄運所籠罩,陷入萬劫不復的水深火熱當中……
「昨兒個深夜我看到韜公子進了大廳,出聲喚了他,他卻沒應我,當時我直以為他是急著見月姑娘才沒理他,繼續做我的事……」幫忙籌備婚禮的島民,一臉愧疚地低下頭,為自己的粗心懊惱萬分。
他的話才落下沒多久,另一個島民接著道:「是啊!我昨晚進島,在海邊時瞧見似乎有艘大船出現在島外的海域,當時我不以為意,還以為只是行經的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