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便當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根本沒有下去買便當,怎麼會有個熱騰騰的便當出現在她的桌上呢?
更何況這還是附近的知名餐廳特地送上來的便當,送便當的服務生還穿著西裝、打領帶,恭敬有禮的告訴她:這是今天的義大利漁夫湯飯加上法式牡蠣濃湯……連麵包都烤得香松酥脆的擺在旁邊。
今天一連出現三個例外,已經把她嚇傻了,現在--
「先吃飯吧!」她的眼前突然有個人溫柔的朝她一笑。
「……嗯。」鍾采妍呆然的看著坐在她桌前的男人,腦子完全跟不上現實的腳步。
總裁大人、藍維斌先生,現在竟然抱著飯盒坐在外頭的沙發上,用著溫柔的語調、溫柔的口吻說要跟她一起吃飯!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啊?到底是她撞邪了,還是他撞邪了?這一定是她的幻覺!一定是幻覺!
她覺得渾身不對勁,遲疑的看著桌上的便當,更遲疑的拿起餐具包,動作慢得跟烏龜一樣:心裡頭卻在天人交戰,她到底該不該吃?這飯不會有問題吧?總裁不至於那麼狠心吧……
「鍾秘書,一起吃吧!」藍維斌抬起頭,大掌在身邊的沙發上一拍,「來這邊吃比較舒服!」
蝦米?!還要她一起過去吃?
不不不……她覺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比較舒服,也比較安全,要是踏出這座堡壘,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死無全屍、殆無葬身之地啊……
鍾采妍乘機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嗚哇!怎麼會痛……這應該是幻覺啊!
「總裁,我想邊吃飯,邊處理一些事……」她努力的勾動嘴角,笑啊……笑得自然一點啊……
「吃飯要專心,妳就是這樣才會把胃搞壞!」藍維斌淡淡的一句話,直接把她想好的借口唾棄到不行,「過來吃!」
後面那三個字溫柔中帶著強硬,跟在他身邊已有兩年的鍾采妍不會聽不出來,她現在必須做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乖乖的捧著便當坐上沙發,最好不要再多話!
所以她很「俗辣」的乖乖坐了下來,所幸這張沙發很長,她可以不必坐在他旁邊。
光是現在這個距離,就已經教她連呼吸都成問題了,再坐過去,她可能會因為換氣不順而窒息致死……
藍維斌偷偷的瞄了她一眼,瞧見在她那始終沒表情的小臉上,竟然滲出了晶瑩剔透的汗珠;他硬是忍住笑,眼神移到她素淨的耳垂上,小巧的耳洞證明了她的確佩戴過穿洞式的耳環。
昨晚的記憶仍鮮明,那個靈秀的黑髮女人在伸展台上摔了一跤,不偏不倚的摔在他的面前,之後她就像逃難似的火速逃離現場,只留下一隻閃閃發光的東西在電線旁;他撿起它,發現是一隻很別緻的藍水晶耳環。
很巧的是,他的秘書也有一對一模一樣的耳環,而且還偏偏少了一隻。
昨晚那個女人讓他印象深刻,除了她娟秀的外型,還有其獨特的氣質,在她剛出場時,他一眼就認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讓他聯想到應該窩在辦公桌邊的鍾秘書。
她那優美的姿態、靈秀的外貌,可是她埋藏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呈現出來的表象啊!
「我們好像第一次一起吃飯!」他假裝熱絡,想再多瞧瞧她不自在的模樣。
「嗯……是啊……」拜託、拜託,不要再跟她說話了,不然這東西再怎麼好吃,她吃起來都沒有味道了,「總裁忙嘛!」
「我好像太過冷漠了,總是放著妳在這邊一個人吃飯,有時候還得邊吃飯邊工作……害妳得了胃潰瘍,我這個上司真的需要好好的檢討……」他語重心長的說著,「以後我們都一起吃午餐好了,這樣子妳比較能專心些。」
「不必!」鍾采妍飛快的抬起頭,失聲的喊了出來+「……呃……我、我是說……你不必那麼擔心我,我自己有分寸的,而且胃潰瘍也不是因為吃飯不專心造成的……」
是因為你給的工作太多,而我只有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還有,要檢討也不檢討重點,趕快減輕她的工作量不就得了,他不要想這種爛方法來讓她的胃痛得更厲害!
一瞧見她失控的抬起頭拒絕,藍維斌忍不住笑了。他的笑輕輕柔柔的,帶著有趣的意味,直盯著故作正經的她。
「總裁,你怎麼了?」他是在笑什麼鬼啊?他愈笑她就愈不自在。
「沒什麼,我只是看妳好緊張。」藍維斌更加輕鬆的回應著。他向後一躺,輕倚著沙發,修長的雙腿交叉著。
「沒有啊!」她會緊張是因為誰啊?他可不可以吃飽了就快點滾進自己的辦公室啊!
鍾采妍實在是食不下嚥,她攪動著飯,注意到凝視著她的藍維斌,她愈來愈感到不自在。
他悠閒的半躺著,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柔和表情,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平常換作是別的女人,一定會被他這副悠哉性感的模樣所迷惑;但是--她瞧著他眼底閃爍的千頭萬緒,她抓不著也不想抓,因為她渾身上下都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今天總裁的行為舉止都很奇怪,她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只感覺頭皮直發麻。
「昨天是秘書節,妳知道嗎?」藍維斌幽幽的開口,一句話輕揚的飄進鍾采妍的耳裡。
轟!一道雷劈了下來,鍾采妍直視著飯盒,努力故作從容。
「知道啊!昨天你不是送了我們一人一束花嘛!」由公司統一贈送,所有秘書都有一束花,而她的那束早已被她扔在往捷運路上的垃圾桶裡。
「那昨晚有秘書之夜,妳知道嗎?」藍維斌瞧見她乍青、乍白的臉色,更加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在君悅飯店的酒吧裡,有個別開生面的宴會,去參加的都是秘書呢!」
「……哦……是、是嗎?」鍾采妍回答得非常無力,並且極力壓抑自己顫抖的嗓音。
以不變應萬變、以不變應萬變……他說這個是要做什麼啊?
「我昨天晚上去了君悅,是阿傑帶我去的,他說秘書之夜很有看頭。」阿傑是他的死黨,也是一家小公司的老闆,「可以看到許多年輕貌美的秘書們,以及--一些深藏不露的秘書。」
「哦!」她嘴角僵硬的動著,用力連扒了兩三口飯,祈禱自己乾脆噎死算了!
「聽說有些秘書白天跟晚上兩種面貌,白天是正經八百的,但到了晚上可是火辣辣!」藍維斌坐直了身子,悄悄的住她身邊靠近,「妳昨晚有去嗎?」
「沒有!沒有!」鍾采妍飛快的否認,那種否認的音調跟頻率,幾乎逼近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境界,「我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你是知道的,我的生活非常單純。我昨天下班後,就在巷子口買晚餐回家,然後看了八點的CSI犯罪現場,接著我又看了旅遊生活頻道,然後就去洗澡,再看一下昨天該做的工作是否完成後,我就上床睡覺了!」
她劈哩啪啦一口氣背出昨晚寫下的稿子,大氣不敢喘一下,兩眼無神的看著藍維斌。
她……是不是念太快了?還是背得太好了?
「哦……鍾秘書,妳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記得還真熟,說起來幾乎連斷句都沒有……」呵!真可愛,她恐怕是背得滾瓜爛熟吧!藍維斌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女人的模樣像是在應戰似的……
「不是啦!我的生活就是那麼單純、規……規律啊!」這裡的空調是不是沒開啊?不然她為什麼覺得這麼熱?
「那真是可惜了,我昨晚在秘書之夜上看到一個很特別的秘書。」藍維斌特意把臉別過去,因為他再不移開視線,只怕一直憋著氣的鍾秘書會有斷氣的危機。
「她長得很清秀,拿起麥克風尖聲嘶吼,講了一句她想對她老闆說的話!」
不、不會吧……一陣頭痛襲擊著鍾采妍的腦門,她端起法式奶油湯,囫圇的吞下。
「妳知道她說了什麼嗎?」藍維斌故意回過頭來試探她一下。
「不……我怎麼會知道呢?」她都快笑不出來了……嗚嗚……
「她說『你這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冷血古板動物,有本事就自己來做做看,少在那邊叫叫叫個鬼……』」藍維斌雖沒模仿她的語氣,倒是一字不漏將她曾說過的copy一遍,「後面是連續不斷的尖叫,聽起來壓力不小。」
嗚嗚……她現在壓力也很大啊!
「怎麼會有……這樣的秘書呢?」她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她要坐在這裡推翻她昨夜的行為,還要批評自己的真心話啊?「勞資雙方的立場本來就不同,但她也沒有必要這麼義憤填膺啊!」
「哦?妳是這樣想的?」下一刻,藍維斌的臉幾乎要貼近她般,靠在她耳邊問:「真心話?」
心虛感「啪」的往上竄了起來,鍾采妍用力的嚥了一口口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