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才不失為一個寫書人的社會責任,讓人在輕鬆打發時間之外,更有一番領悟。
江春陵從此愛上了駱瑩……不不不,應該說是愛上了駱瑩寫的小說才對。
難怪「駱瑩」兩字穩如泰山,地位始終屹立不搖,許多讀者都是衝著這個筆名而買書的。
真不知道駱瑩長得是圓是扁?
她從來不曾看過駱大小姐本尊,說不定是個其貌不揚的女人,所以怕見光死?還是……她突然靈光乍現,想到一個很搞笑的畫面。駱瑩該不會是年紀大得可以當她媽了,因而故意搞神秘?
嘻嘻!她還真是想像力豐富;等有機會再逼問駱瑩好了。
不過最近江春陵有點擔心。是心有靈犀的熟識感嗎?她隱約感覺駱瑩最近的心情怪怪的,不僅上線時聊沒幾句就閃人,更是遲遲不見稿子的進度。
大概是梅雨季節的關係吧,雨整天整天的下,陰沉、灰蒙得不見天日;雖然說駱瑩不必像她一樣每天濕淋淋的到公司上班,但缺少了藍天白雲,心情怎麼會好得起來?
尤其是走創作路線的人,腦神經特別敏感,因而心情起伏不定也是常有的事。
江春陵胡亂揣測著,決定明天開始要更積極地和駱瑩聯繫;於公於私,她都要讓她保持平靜愉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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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電視新聞的氣象主播恐怕又要被罵到臭頭了。
預報了會有一周梅雨,還說會下豪大雨,結果卻是天天天藍,氣溫高得嚇人,比七月天的炎熱有過之而無不及。
駱盈就住在靠近內湖公視附近,居高臨下的環境優勢,即使是颱風天,他也只是冷眼旁觀著基隆河暴漲。這樣說或許有點冷漠,但事實確實如此,就算整個台北市泡進水裡,也淹不到他家。
所以說,氣象預報的準確與否,他是絲毫不關心的。
想到這裡,他就不得不感謝凌語霏了。因為,這裡是她為他們挑選的愛巢,只是,她卻一天也沒進駐過。
誰想得到一個花樣年華、即將步入禮堂的幸福女人,居然會在一夕間得了血癌,更在還沒來得及治療時又被一場感冒引起的併發症給斷送了生命。
駱盈當然知道每個人身體裡都有癌細胞,血癌絕對不可能是在一夕之間滋生的,但他就是無法接受、面對這個事實……
「原來感冒真的很可怕……」凌語霏虛弱著聲音說。
駱盈在病榻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冰涼而消瘦的手指讓人聯想到僅存皮骨的無肉軀體。到底一個人要受多少折磨才會變得如此不成人形?
「霏霏,只要妳好好休息,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伴隨著言不由衷的安慰,駱盈流下了男兒淚。
兩人淚眼相望,心裡都很清楚她這一病恐將天人永隔。
凌語霏虛弱地笑了笑,明知道勉強擠出來的笑容一點也不美麗,卻仍希冀能在心愛的人心中留下美好記憶。
「答應我……即使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也要勇敢、快樂的活下去。」她輕撫駱盈的淚頰。
「不要離開我,我絕對不答應、不允許妳拋下我一個人……」他執起她已然無生氣的手,堅定地說:「霏霏,妳一定要戰勝病魔,等妳病好了,一定會是個最美麗的新娘,然後我們去環遊世界度蜜月,好不好?」
從沒想過電視連續劇裡的對白,居然會從自己口中說出。
可恨老天爺並沒有成全他的心願。因為過沒幾天,霏霏就因病菌入侵肺部引發器官衰竭,很快便結束了她短短的二十七載生命。
然而,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只要一想起那些過往,駱盈心底還是佈滿悲傷,久久無法自已。
而此時窗外的陰雨,該就是在為霏霏的離去而傷懷吧?
每到梅雨季,駱盈的心情無來由的便墜入低潮。
再美的環境、再好的生活品質,如果沒有人可以分享,也會感到悵然失落的。
就像此刻,他獨自端了杯紅酒,站在後陽台遠眺前方的雨中夜景。美景在前,伊人卻不在……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該再耽溺在那種情緒中,只是,心不由己啊……
雨繼續下著,他知道,今夜,自己肯定又要失眠了,卻不是因為這惱人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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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下雨天!
這雨一下就是個把多月,江春陵想,除了種田的農夫和擔心缺水會引發民怨的自來水公司外,恐怕沒有人會喜歡吧。
尤其雨天帶來的不便──拎著把滴著水的雨傘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不管是擠公車或搭捷運,儘管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觸到別人,卻還是很有可能被某些冒失鬼傘尖下的水珠濺濕衣裙,或被刺到。
每天,幾乎是每天!只要一下雨,江春陵總是無可避免地變成一隻落湯雞。天知道她有一百個不願意!
虧她還用了傘套,避免弄濕別人,只是,自己倒成了受害者。
「欸,妳又遲到了?」坐在她隔壁的編輯余小湄低聲糗她。
「唉……反正這個月的全勤獎金已經泡湯了,再多遲到幾次也沒差。」
「小心被上頭……卡!」余小湄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又怎麼啦?」大不了扣錢嘛!她還是有認真工作的,怕啥?
「聽說駱瑩最近搞失蹤,小心下個月新書開天窗,她可是公司的金雞母,難怪總編急著找妳。」
「什麼?我學長又在找我了?」
余小湄點點頭,略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那妳早說嘛!還跟我說這些五四三的,簡直浪費時間。等下我肯定會被會念到耳朵長繭!唉,慘哪……豈是一個慘字了得,一大早就萬事不順。」
「妳這個月的小紅不也是不順?」余小湄開玩笑的落井下石。
「由此可見,我的壓力有多大。」難怪臉上不時要冒出小痘痘。
「誰叫妳能力好,又是總編面前的紅人,還要扛紅牌作音的招牌……」
「惡!口氣好酸喔!瞧妳把駱瑩說得好像酒店公關,小心我去告狀。」
「少來了,嘴巴上說說,妳才不是這種人呢!糊塗蛋。」
厚!連余小湄也這麼叫她,還真是人善被人欺,虧她們還是前後期進來的同事,正當江春陵想開口反駁,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
「喂……」是誰這麼不識相,挑這個時候找她?
「江春陵!進到公司還不趕快來跟我報到,其他同事沒告訴妳我找妳嗎?」
「有……我……立刻就……」進去。
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狠狠用力掛斷。
有必要這樣嗎?親愛的學長,你現在真的很無情哦。
江春陵在心裡哀號著,顧不得一身濕,隨便扯了扯裙角,一臉委屈地往總編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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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
江春陵連續打了兩個噴嚏,貼著濕冷衣服的身體不斷打著哆嗦。
把她叫進辦公室,自己居然還在講電話!
她環顧四周,心想:高級主管的辦公室就是有這個好處,獨門獨戶的,冷氣獨享。夏天時,她很喜歡被叫進來,就算訓話也無所謂;但現在,她卻只有一個感覺──快冷死了。
唉,一定又是為了駱瑩的事;改天,她應該向她申請補償,因為就某種關係來說,她們是生命共同體,互有牽連。
就在她又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好不容易的,王學文終於結束電話。
「傻傻的站在那裡做什麼?冷得發抖,不會自己倒杯熱咖啡喝?」
刀子口菩薩心,說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王學文聽似責備,卻起身去倒了杯咖啡,遞給江春陵。
「學長……不,總編沒說,我不敢擅自作主。」
「妳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客氣了?那邊坐吧。」
「謝謝學……總編。」她咋舌地笑了笑。
握在手中的咖啡杯有一絲溫情暖意,嘿嘿,有點關係還是有用處的啦。
江春陵兀自微笑,完全忘了被叫進來的原因。
但職責所在的王學文可沒忘。他似笑非笑的,一副該拿她怎麼辦的表情。
「有關駱瑩……」
「學長,我已經下定決心盯緊她,絕不會再讓她遲交稿子,你放心。」
王學文眨了下眼皮,直直瞅著她,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感到欣慰。
「我說江春陵,妳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難得沒有再糾正她的稱謂,但語氣裡卻明顯透著不滿。
江春陵傻愣愣的,不懂自己怎麼又惹到他了。
於是趕緊堆出一臉的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遇到任何問題,只要先笑就對了。
「嗯……歐爸,學長……人家這次又哪裡說錯了?」她學起韓劇裡撒嬌的口氣,先叫了聲帥哥,又把那學長兩字拖得又長又甜,ㄋㄞ到不行。心想,這會兒她已經被雨水淋濕,可不想再被學長的口水噴到。
裝可憐──對男人,這招好像永遠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