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做什麼?沁蘭不悅地蹙起秀眉,好半天才悶悶的回了句。「我這就去!」
沁蘭迅速起身,猶如一陣寒風,漠然的捲進書苑。
「你找我什麼事?」她站在門邊,態度疏冷的問道。
前三天夜裡,崔苑匆忙出府後,就徹夜未歸,這幾天來也不知忙些什麼,始終不見人影,此時見他一臉鬍渣,眼下還有兩團青色的陰影。
想必他是在外頭眠花宿柳、尋歡作樂了幾天,否則向來衣著瀟灑、注重外貌、形象的他,怎會有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呢?
沁蘭知道這不干她的事,但心裡就是不舒坦,面對他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對於她憤怒的神色,他不置一詞,只凝望她許久,而後開口了。
「蘭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但你得先答應我,別太難過好嗎?」
「什麼事?」他神色中的肅然,讓她不覺渾身一僵。
「你娘她……今早過世了!」
她恍然怔立著,看著他蠕動的嘴唇,渾身僵硬得幾乎沒有知覺,他的聲音也彷彿飛得好遙遠,讓她聽不清他方才說了什麼。
直到她感覺手上烙上灼熱的濕意,她無意識的低頭一看,發現竟是自己的淚。
淚?她流淚了?她為什麼要哭?她怔怔的看著手上的淚滴,腦中儘是一片空白,怎麼也無法思考。
「沁蘭,你若想哭就大聲哭,別這樣!」
一雙結實有力的大掌,拚命搖撼著她,震得她臉龐上的淚像雨絲般紛飛。
「我不哭,我為什麼要哭?」她綻出一抹恍惚的笑,顫聲問道。
「蘭兒,別這樣嚇我!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但人終究難免一死,你……」
「什麼打擊,什麼死的?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沁蘭自蒼白的臉龐上擠出笑,急欲逃避的就想往門外走。
「蘭兒,你上哪兒?」崔苑著急的想喚住她。
「我好累,我想回房去休息。」她頭也不回的繞過迴廊,匆忙跑進了房。
崔苑不放心的緊隨在後,一進房,只見錦榻上蜷縮著一個小小人團。
崔苑重歎了口氣,閉緊房門也跟著上了床,自她背後緊擁著她。
「蘭兒,事情已發生了,你該明白,就算你逃避,依然無法改變事實。」他將頭埋進她的柔細青絲中,語重心長的說道。
然而,懷中的身子仍然僵硬得一動也不動。
「蘭兒,相信這一切吧!只要接受事實,這痛很快就會過去,若你執意逃避,怕是這痛只會一天比一天更深。」
崔苑歎了口氣,痛恨自己得用這種方式,去掏出她心底的痛。
懷中的人兒僵了好半晌,而後纖瘦的肩頭極力克制的巍巍顫動著,最後終於爆出了悲痛的哭泣。
「怎麼會這樣?!她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沁蘭拚命甩著頭,仍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你娘得的是不治之症,這是早晚的問題。」崔苑輕拍著她,沉重的歎息道。
「騙人!你騙人!你說你會救我娘……你說她不會死的,你保證過的……」
沁蘭哭得聲嘶力竭,憤怒得對他的胸膛又捶又打。
「噓,蘭兒,別哭了,我很抱歉。」崔苑心疼的將她攬進懷中,深怕她傷了自己。
「我恨你……你違背了承諾!你怎能……怎能讓我娘死?」
她在他的懷中奮力掙扎,悲憤得不住哭喊,直到她見到環在胸前的手臂。
她毫不猶豫地,用力張嘴咬住他,將心中所有的悲憤與不甘,全數傾注其上。
他一聲不吭,手臂也始終不動,直到她終於筋疲力盡,緩緩鬆開了已然麻木的嘴。
「騙子,騙子!你騙走了我的一切……嗚嗚……」沁蘭憤怒的悲嚷道,眼中的淚怎麼也停不了。
遇見他,是一切不幸的開端!
先是失去她引以為傲的骨氣,而後失去自己清白的身子。如今,卻失去此生相依為命的親娘。
「別哭,別哭,你還有我呀……」他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喃喃說道。
沁蘭靠在他胸前泣不成聲,卻莫名被他的溫言軟語撫平了心底的傷痛。
一個狂傲至極的男人,何以能有這般溫柔、深情的聲音?
他的溫柔、他的深情,全是基於愧疚與補償吧?!
但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她的心就被扯得好緊、好痛……
???
向來心高氣傲的沁蘭變了!
惟一相依為命的娘去世對她的打擊,竟是難以想像的大。
一個多月來,她安靜得簡直不像從前那個高傲如孔雀的孫沁蘭,向來視他如洪水猛獸的她,不再用那雙倔傲的眼眸瞪視他,也不再用那張伶利的小嘴反抗他……見了他,只是沉默。
除非必要的回答,她簡直像個沒有聲音的遊魂,除了她自己心底深沉的悲傷,她眼中再也看不見誰。
崔苑走出書苑,遠遠就見到她明顯瘦了一圈的纖弱身影,立在花台前望天發怔。
歎了口氣,他緩步走向那個悲傷得令人心酸的身影。
「這後花園天涼風大,你該多加件衣衫。」
他低沉淳厚的嗓音,驀然驚醒了沉緬於冥想中的沁蘭。
她眼眸一沉,頭也不回的舉步就欲離開。
她總是這樣!
自從她娘去世之後,她就宛如一隻失去方向的孤鴻,變得孤僻、怕生,誰也不願理會,存心將自己埋入悲傷的情緒中。
眼見她將心事重重的腳步轉入迴廊,他驀然開口:
「你娘交代了個遺物給你。」低沉的聲音,立即僵住她的腳步。
「什麼?」聞言,沁蘭遽然回頭。
「這是她臨終前親手交給我的,還要我轉告你,要你好好照顧自己。」他自懷中拿出一枚翡綠的玉鐲,遞到她眼前。
她瞪著他,渾身僵硬得一動也無法動彈,彷彿直到此刻才認清他是誰。
「我娘臨終前……你……去見了她?」沁蘭不信的緊盯著他看。
「唐大夫那天夜裡緊急通知我,由於事發突然,我沒有通知你,便連夜趕去。」
原來,那天晚上他匆忙出府不是去會姑娘,而是去見她即將嚥氣的娘……
「你……好殘忍!連我見我娘的最後一面,你都要剝奪。」沁蘭痛心的揪著衣襟,哽咽控訴道。
「我……」
是怕你難過啊!然而崔苑只是悠悠的歎了口氣,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口。
「你可以怪我、怨我,但別折磨自己,好嗎?」崔苑啞聲說道。
沁蘭悲然盯著他,卻只見到他黯淡的幽深黑瞳,以及嗡動的唇。
顫著手,她恍恍惚惚的接過那只冰涼沁心的玉鐲,一串熱淚不聽使喚的就這麼洒然滾落。
一回想起往昔與她娘生活的點點滴滴,她的淚不禁掉得更凶。
睹物,卻更思人。
她悲痛的將玉鐲貼在濕熱的臉龐,彷彿這樣就能稍解思親之苦、喪親之痛。
「別哭!我答應你娘,會好好照顧你,這個承諾無論如何我定會信守。」
眼見她悲傷得無法自抑,他心疼的忍不住張臂緊擁住她,柔聲說道。
生平第一次開口說要照顧她,卻是因為對她娘曾有過的承諾?
霎時,沁蘭竟有些莫名的鼻酸。
滿腹的惆悵與悲傷,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她只想尋求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讓她忘記一切。
「蘭兒……」
「噓,別說話,抱我!」
她以纖指掩住他的口,哽聲說道。
她主動的偎進他寬闊的懷抱中,汲取他懷中的氣息與溫暖,好似這樣心底的痛就能減輕一點。
然而,緊貼在他胸前,她卻仍覺不足。
「吻我!」
她渴望的揚起淚濕的小臉,淚眼迷濛的要求道。
崔苑遲疑了半晌,而後終於俯下身,輕柔的吻了下她的唇。
然而一遇上他溫熱的唇,她宛如即將滅頂的溺水者,隨即急切的攀住他的頸子,熱情的反吻他。
「蘭……蘭兒停、停下來……」
崔苑被她前所未有的熱情與主動給震懾住了,他緊握著她纖瘦的肩頭,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然而懷中的小人兒宛如不撩起他的火誓不罷休似的,仍固執的堅持給予最熱烈的回應,嬌柔的身子也拚命的往他胸膛蹭。
「你……你若執意這樣玩火……我可、不能保證……」他欲理智的保持過去一個多月來的君子風度,然而他剩下的話,全被她吞進了小嘴裡。
天知道這一個多月來,他早已因渴望她美麗嬌柔的身子,而痛苦不堪。
面對他君子的風度,沁蘭一點也不領情,她知道此刻她需要的不是理智,更不是他宛如聖人般的君子風度,而是好好的、徹底的愛她,讓她忘記所有心中的悲傷。
她沒有回答,一雙手卻益加過火的沿著他健碩的胸膛渴望的輕撫著。
「這可是你自找的!」狠狠抽開唇,他眼中翻騰的慾望竟深沉得駭人。
他遽然橫抱起沁蘭,跨著大步迅速往寢房走去。
忍著渾身急欲爆發的緊繃慾望,他迫不及待的踢開緊閉的房門,將她抱至柔軟的床榻上,而後一把撕開她的衣衫。
身下的沁蘭不若以往的被動與羞怯,反倒是急切的撥除他身上的衣衫,渴望那種與他裸裎相對,熨貼著他身體堅實與溫度的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