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痛了她的手臂,可是向晴卻不閃躲也不掙扎;如果這麼做可以減輕她帶給他的傷害,那她願意承受。
她努力壓下胸膛內翻湧的情緒,故作鎮定的迎視著他,只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瞳眸正瞬也不瞬的凝望她,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裡。
過了片刻,他才又開口。「難道你離開我,就能馬上卸下身上的擔子?」
向晴別開眼,抿起了唇。
這叫她怎麼回答?否認,有可能分不了手;承認,豈不是代表她早已腳踏兩條船?
可……那又如何?走到這裡,還想留什麼情嗎?長痛不如短痛,斷得乾乾淨淨,才是對彼此都好的辦法。
「沒錯,只要離開你,我就不用再背著重擔,有人會幫我解決。」她垂下眼,掩去眼底哀傷。
魏眾傑瞭然的點了點頭,嘴角緩緩的漫開了苦澀,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
「看來,你已經背著我找好了對象。」被劈腿的事實再度剜割著他的心,痛到極限已成麻痺。
她默然。
「真可笑,交往三年多,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看錯了人!我根本沒有真正認識你,沒有看出原來你也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捧著破碎的男性自尊,狼狽不堪的他只能反射的選擇反擊。
她握緊拳頭,極力克制著那心如刀割的劇痛,更勉強自己趕緊把事情做個完結。
「沒辦法,我在愛情與麵包的選擇題裡,挑了比較實際的答案。」她故意態度輕率的挑眉揚笑。
所以說,是環境所逼、現實所致?多麼的無奈啊!魏眾傑苦笑。
向晴看他難過的模樣,心裡的難受不下於他。
「謝謝你這些日子來對我的照顧和疼惜,我們好聚好散吧!」不能再耗下去,否則她心一軟,恐怕就功虧一簣了!「就這樣,你努力去完成你的理想,我去追求我要的生活。」
語畢,她便拎著自己的隨身物品,毅然決然的走出這充滿他們愉快回憶的小天地。
魏眾傑像尊雕像般,眼睜睜看著愛了三年多的人兒就這麼離去,心神也被她掏空了。
她剪碎了他的心,也剪碎了他對感情的信任能力。
緩緩回種,房內的凌亂諷刺的提醒著稍早前的纏綿,空氣裡甚至還有歡愛的餘味,溫度卻從最熾熱降到冰點。
他咬緊牙根,胸膛起伏愈來愈大,鼻間噴出粗重的喘息,大掌握拳捶著窒悶的胸口,痛得無以復加。
他居然不知該恨她,還是自己?!現實的無奈最是可悲啊!
「向晴──」他像頭負傷的野獸般咆哮,頹然的癱坐在大床上,眼眶裡傷心超載,臉頰出現了濡濕的水痕。
心靈受創如此深,還能夠好聚好散嗎?!
該說她太殘忍,還是高佔了他的風度?
而正當他沉浸在悲憤的氛圍裡時,門外的向晴也感同身受的泣不成聲。
她知道他一心一意的愛著她,她亦如此,只不過……
千言萬語,只能換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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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向晴這五年以來,一直都很明白自己對於魏眾傑有多虧欠,所以也很清楚即使魏眾傑怨恨她,那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清楚歸清楚,在面對面的當下,情緒總是說來就來,很難掌控,以致明明人家是好意載她,卻落得被她甩門、放鴿子的下場,也使得她這幾日不斷反省,然後陷入懊惱的情緒中。
「喂,你在想什麼啊!」對座忽然傳來一聲低嚷,拉回向晴飄遠的思緒。
「嗄?沒有啊!」眨眨眼,向晴從恍惚中回神,連忙繼續手中動作,以掩飾自己反常的失神。
「還沒有!」辛歡阻止她的動作,橫了她一眼。「你已經加了十匙的奶精粉了,到底喝的是咖啡還是牛奶啊?」
向晴瞠眼,像看怪物似地瞪著杯裡一大坨尚未融化的奶精粉,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辛歡搖頭嗤笑,揚手叫服務生過來再重點一杯咖啡。
「什麼事讓你這麼心不在焉哪?」她傾身向前,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眼前放大的俏臉令向晴一怔,腦袋裡轉了轉,決定跟好友分享這懊惱多日的心事。
「我前幾天又遇上了魏眾傑……」她才起了頭,就馬上被辛歡興奮的嚷嚷聲給打斷。
「哈哈,這叫冤家路窄,還是太有緣?」辛歡瞪大眼睛。
「就算有緣,也被我搞砸了。」向晴不禁要歎氣。
「為什麼?」她詫異瞠眸。
「那天啊……」輕托起腮,向晴娓娓道出那天的情況。
辛歡聽完,不禁蹙眉嘟嘴,同情起魏眾傑來了。
「你怎麼這樣啊?他真倒楣欸,好心被雷親!你平時沒那麼難相處啊,怎麼區區一句話就動怒了?而且在我聽來,他說的也是實話,只是立場關係,你才會那麼敏感。」
聽辛歡也有同感,向晴更想歎氣了。
「唉,我後來也反省了,的確是有點反應過度……可是已經發生的,就算後悔也來不及啦!」
真是的,她的衝動害他們之間又添上一筆不愉快了。
「沒關係啦,下次有機會再賠個不是就行了。」辛歡拍拍她的手背,樂觀的安慰她。
還有機會嗎?向晴一陣悵然。
就算已經注定無法在愛情路上和他同行,她也希望兩人成為能互相關心的好朋友啊!
如果真能再見面,她保證一定不會再表現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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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眾傑不得不相信時間是一種神奇的藥,心靈上的傷再深再重,時間總有辦法將之淡化。
所以五年前的情傷在五年後的今天看來,只留下一條淡淡的疤痕,不再那樣猙獰劇痛,這也才能解釋他在被向晴放鴿子後,為何還會心神不寧,老想有空要到「地窖」去。
「嘿,稀客哦!」在櫃檯邊趁空檔虧會計美眉的浩呆,眼尖的瞧見魏眾傑走進店裡,詫異的連忙迎上前去。「一個人嗎?要來怎麼沒先說一聲?」又頻頻往樓上入口張望。
Blue Moon感情好,經常都是團體活動的,尤其生性孤僻的魏眾傑,來這種地方除非有熟識朋友同行,否則幾乎不太可能單獨來。
「剛收工,想散散心,就繞到這兒來了。」魏眾傑在說話的同時,目光如雷達般掃過全場,下意識搜尋那莫名縈迴於心的身影。
怎麼沒瞧見向晴呢?胸臆間湧上一陣失望。
浩呆好感動,心想魏眾傑願意打開心房跟他搏感情了,才會在無聊的時候想到來這裡打發時間。
「現在客滿,坐我們那桌吧,待會兒唱完,我們一起喝幾杯。」
身為公眾人物,散發著不凡氣質的魏眾傑光是杵在櫃檯就吸引了不少注意,浩呆察覺有幾個客人神色興奮的朝著這裡交頭接耳,趕緊招呼他入座。
魏眾傑頷首,任浩呆勾肩搭背的將他帶到舞台旁的半開放式座位,召來服務生加點小菜,並叮嚀再多送酒杯和竹筷餐碟過來。
「這場子挺旺的,應該做得起來。」尋覓佳人身影的目光也順便打量整家店,魏眾傑評估道。
「嗯,是不錯。」浩呆遞上一根煙,為彼此點燃後,繼續評論。「台中總店的根基打得穩,台北分店的股東也資本雄厚,而且親力親為,合作氣氛很好。」
開幕至今,五位股東總是三不五時來報到,還會主動幫忙,一點也不擺老闆架子。
說到股東,魏眾傑不免又想到向晴,探問的興致也來了。
「哦?這店分了幾股?」他狀似不經心地問,實則打算從外兜到內,模糊重點,以免浩呆起疑。
「股東有五位,各佔多少我不清楚,不過最大股東一定就是創立『天堂』的老闆啦,另外四位正好兩男兩女。」浩呆說著,眼角餘光掃見熟悉身影,立刻八卦的低聲說:「哪,三點鐘方向那位辣妹就是股東之一。」
魏眾傑唰地轉頭看去,動作之急切連他自己都詫異。結果看半天,還是沒有看見向晴,濃濃的失望再度襲來,教他不得不承認自她出現,他就沒辦法再心如止水,尤其,在得知她離婚之後。
「看到沒?綁著馬尾,穿著紅色小可愛和低腰牛仔褲的那位。」浩呆好意指引。
「哦,看到了。」不是向晴,他顯得意興闌珊。
「她叫辛歡,是中部地產大亨的女兒,名副其實的富家千金哪,不過人家已經名花有主,被老闆駱浚燁訂走了。」浩呆說到女人,倒是興致勃勃。「還有另一位也是很讚的捏!」
他說女股東有兩位,除開那叫辛歡的,指的應該就是向晴了。魏眾傑又霍地精神一振。
「怎樣贊?」他掩不住好奇,想聽聽別人對向晴的看法。
「外貌呢,和辛歡不相上下,成熟嫵媚的韻味卻更勝一籌,我不知該用外柔內剛,還是外剛內柔來形容她,總之她矛盾的特質反而讓人更想一探究竟。」浩呆投入的形容,絲毫不掩那欣賞愛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