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同意,只會覺得荒謬。」謀仲棠比任何人都瞭解恩熙。
謀遠雄低頭沉思,顯然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方法。「我知道。現在我沒有立場要求她做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啟齒。」
「想說什麼、做什麼,就等找到那個助產士再說。」謀仲棠說。
「我已經派人去找。姓尤的助產士不多,只要尋找二十多年前就執業的尤姓助產士,加以過濾,應該不難。」
謀仲棠回眸直視父親。「今天晚上跟蔡委員應酬,我喝了很多酒。」他突然轉移話題。
謀遠雄愣了一下。「蔡委員?」
「談春泉飯店的事。」謀仲棠瞇起眼睛。「這陣子您太專注自己的事,所以不記得了。」
「噢,對,我想起來了……」謀遠雄這才記起。
「事情已經搞定,趙天順不會擁有飯店太久了。」
「是嗎?那很好。」謀遠雄顯得心不在焉。
「我喝了很多酒,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我想休息了。」謀仲棠對父親說。
謀遠雄愣了片刻,然後才說:「好,你休息吧!」
然後他站起來,腳步遲緩地走出謀仲棠的房間。
房門關上後,謀仲棠直接後仰,躺回床上。
他盯著天花板瞪了很久,然後才閉上眼睛……
衣服也沒脫,就壓在棉被上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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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課,早上恩熙進辦公室之前,謀仲棠已經坐在位子上,即使天快亮才上床,他還是一早就到飯店上班。
「早。」一開門,恩熙看到謀仲棠,真的有點驚訝。
「早。」他抬頭跟她微笑。「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還可以。」她報以一笑。
其實睡得不好,但是她還是說自己睡得好。
「你喝醉酒,應該睡得不好吧?」
「我習慣了。」他答。
恩熙點點頭,走到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準備辦公。
「今天中午,我請妳吃飯。」他突然對她說。
她轉頭看他。「為什麼?」
「為了昨天晚上讓妳找不到我,跟妳賠罪。」
「不用了。」她笑出來。
「當然要!是我的錯,我忘了帶手機。」他笑著,不動聲色地說謊。
「沒關係,」恩熙能體諒他。「就算你帶了手機,跟客戶談事情的時候,也不方便接電話。」
「妳怎麼知道我在跟客戶談事情?」
她愣了一下。「難道不是嗎?昨天你告訴我,是在應酬。」
他笑一聲。「對,我是在跟客戶談事情。」然後收斂笑容,沉眼看她。「妳不問我在哪裡談事情?」
「如果你想讓我知道,就會告訴我。」她回答。
謀仲棠沉眼看她,然後說:「我跟客戶在酒店談事情,有很多陪酒小姐那種酒店,昨天晚上我們叫了很多小姐。」
恩熙回望他,沒有說話。
「妳在意嗎?」他問她。
「那只是應酬,我沒什麼好在不在意的。」
他眸光掠閃。「男人上酒店,女人通常都會吃醋。」
她斂下眼,微微一笑。「我很想吃醋,可是為這種事吃醋太不值得了。」
他挑眉。
「因為就算我吃醋,以後你還是會去那種地方應酬。如果我每次都因為這種事吃醋,每次只有自己傷心難過,而你根本就沒有感覺,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這麼吃虧的事我才不幹。」
他嗤笑。「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女人這麼說。」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少去酒店。」
他撇開嘴。
「因為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你的工作量很重,每天一大早就要上班,應該要好好保重身體。」恩熙解釋。
「真的不是因為吃醋的緣故?」他開玩笑似地揶揄。
「如果我吃醋,你就真的不會上酒店嗎?」她問他,有半點認真。
「不會。」他答得簡潔俐落。
恩熙笑了笑,然後垂下眼。「我早就料到你的答案。」然後,她抬起頭,笑著對他說:「只要不要喝得太凶就好,你要自己照顧自己的身體。」
然後她回頭盯著螢幕,握住滑鼠打開電腦裡的工作匣,叫出文件開始辦公。
謀仲棠不再說什麼,辦公室內突然安靜下來,一上午,他們沉默地各自忙碌。
第四章
中餐謀仲棠選了一家裝潢頗為典雅的牛排館。
服務生領兩人到座位後,老闆知道謀仲棠來用餐,立刻從餐廳後方的辦公室走出來,看來他和謀仲棠很熟,謀仲棠似乎是這裡的常客。
「這裡好像很貴?」老闆走後,恩熙悄聲問他。
「氣氛比較重要。」他抿嘴笑了笑。
「從小到大,我只記得吃飯只要吃飽就好,『氣氛』這種事情從來不會被考慮,是最不重要的事。」她笑著說。
謀仲棠看著她半晌,然後斂下眼。
不久廚師就推餐車走過來,這台餐車很不一樣,上面竟然有炭爐,原來用餐過程廚師就站在客人身邊服務,每當客人想取食,廚師就將炭爐上正烘烤的整塊頂級食材割下一小部分,食物不但熱騰騰而且看起來非常鮮嫩。
經理親自服務,將一瓶一九六四年份的頂級紅酒開瓶,然後為兩人斟酒。
「你點了酒嗎?」恩熙問他。
「對。」
「可是,我很少喝酒,」盯著美麗的水晶杯內的紅色液體,恩熙吶吶地說:「而且我從來沒喝過種酒,連要怎麼喝我都不知道。」
「舉起杯子然後喝下不就好了?」他覺得好笑。
「我當然知道!」她瞪他一眼。「可是喝這種酒不一樣,好像有什麼規定。」
「沒什麼規定,就算想要像喝啤酒一樣也可以,只要高興就好。」
「你是說可以乾杯嗎?」她笑問他。
「妳酒量好的話就沒問題。」
「我很少喝酒,因為沒什麼機會,不過好像喝再多都不會醉。」
「真的假的?」他挑眉。
「你要不要試一試?」她笑著挑釁。
謀仲棠笑了笑,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妳不怕酒後失身?」然後揶揄。
恩熙臉孔立刻通紅。「你這個人講話好像很不正經。」她假裝嚴肅的樣子,然後說。
「太正經了會傷身體。」
恩熙睜大眼睛,忍不住笑出來。「這是什麼理論?」
謀仲棠一笑。「試試看,這種酒很香醇,妳不會忘記這種滋味。」
恩熙拿起酒杯,淺嘗一口。
「什麼味道?」
「我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味道好奇怪。」
站在一旁的廚師對謀仲棠笑,好像覺得很有趣。
他報以一笑。「妳喜歡嗎?」然後問她。
「不知道。第一次喝,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歡。」她看著他,然後掩嘴笑。「不過味道很特別,以後我一定還會想再嘗試,說不定多喝幾次就會喜歡。其實我這個人也很奇怪,以後可能會因為喜歡就常常喝,然後就變成酒鬼。」
謀仲聞言大笑,廚師也咧開嘴笑。
他的笑聲很開朗,讓恩熙也跟著笑起來。
用餐過程進行得很愉快,餐後依舊由經理親自送上水果拼盤和飲料,水果盤裝飾得很美麗。
「今天中午我很快樂,謝謝你的招待。」吃水果的時候,恩熙由衷地對他說。
謀仲棠放下咖啡杯。「妳突然這麼客氣,我很不習慣。」他低笑。
「因為我真的很感謝你,帶我來這麼高級的餐廳,還請我喝紅酒,對我來說這是我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體驗。」說完話,她低頭啜一口果汁。
他沉默了一會兒。
「你怎麼不說話?」恩熙問他。
「妳從來沒跟我說過妳小時候的事。」他突然說。
恩熙愣住。「你為什麼突然提這個?」然後她問。
「我想知道妳的事,」他的眼眸冷靜。「任何關於妳的事我都想知道。」
「我的成長過程很簡單,你不是已經從恬秀口中聽到,我從小就沒有父親的事了?」她斂下眼,淡淡地說。
「除了妳父親,我很想瞭解將妳一手帶大、辛苦扶養妳的母親。」他表情很深沉。
恩熙抬頭看他。「我媽一個人扶養我長大,真的很辛苦。」她喃喃地說,思緒陷入回憶。「小時候我媽因為要賺錢養我,所以只好打兩份工,每天都要工作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家。在那個年代,一個女人要靠自己賺錢養孩子並不容易,我媽每天要出去工作賺錢,根本就沒辦法帶我,因為這樣小時候我是在育幼院長大的,我媽她每個星期來看我一次,就這樣一直到我八歲以後,我們搬到台北,那個時候我可以自己上學,我才能跟我媽住在一起。」
他斂下眼,沒有說話。
「這件事,恬秀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吧?」
他搖頭。
她笑了笑。「因為我曾經住過育幼院這件事,連她也不知道。」
「妳那麼小,卻必須離開自己的母親一個人住在育幼院裡,一定很寂寞。」
恩熙搖搖頭。「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是寂寞,因為育幼院裡大多數的院童都沒有父母,雖然媽媽每個星期才能來看我一次,但是那個時候我已經覺得很快樂了。」
謀仲棠凝視她,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