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知道她說什麼高銳都不會聽的,他習慣了以財勢壓人,不會明白她的心情。
一連串的精密儀器檢查,就花了半天的時間,弄得她疲憊不堪,坐在休息室暫時休息,休息室外,她清楚地聽見高銳和醫生在談論她的事,從醫生的口氣,就能知道她的病很不樂觀。
她幾乎可以想像高銳皺眉的樣子,一抹心疼在胸口翻湧著,那個男人原本和她毫不相干,他根本就沒必要對她的病負什麼責任,可是,現在他卻把公事擺一邊,只為她的事操心。
不行,不能再拖累他了……
早知道他為什麼躲她,她就不該再去找他,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在巴西之行結束告一段落,反而好些。
她吸口氣,決定馬上離開,走得遠遠的,得趁著他還沒陷進去之前,快點離開,趁著一切還來得及之前,把兩人推回原來的軌道。
於是,她強撐著身體,起身走出休息室,沒有驚動高銳,悄悄搭電梯下樓,從側門踱出醫院。
天色已暗,她沿著街道蹣跚地走著,忽然,背後一陣敏捷的奔走聲朝她急速逼近,那聲音,那氣勢,沒來由地讓她想起了那只巨犬,她站定,驚愕地回頭,赫然發現高銳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一張俊酷的臉緊繃著,正用一雙冒火的眼神瞪著她。
「哦,嗨,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她擠出笑容。
「你打算去哪裡?」他忍住氣,沉聲問。
「我?我要回家了啊!謝謝你幫我安排檢查,改天我再來看結果……」她故作輕鬆。
「別想逃開我,衛相如,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我盯上的,就絕對不會放手。」他太清楚她的小腦袋在想什麼了。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逃?我只是想回家睡覺而已。」她急急解釋。
「要睡覺,我帶你回我家睡。」他說著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幾乎是立刻甩開,有點生氣地斥道:「你以為你是誰啊?就算你說喜歡我,也不能強迫我,再說,我又不需你照顧,我還能自己生活……」
「你的心臟已經無法負荷了,你隨時都可能倒下。」他歎道。醫生已下最後通牒,她得快點找到合適移植的心臟,否則就危險了。
「那又如何?我一點都不怕……」她低喊。
「但我怕,我怕你在哪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這麼消失,我怕在我好不容易才遇上喜歡的人時,就在轉眼間失去她。」他輕聲道,定定看著她。
她的心抖瑟了一下,他的樣子好認真,認真得讓她想哭。
「不要被一時的憐憫沖昏頭了,高銳,看清楚,我是那個讓你頭痛、生氣、跳腳,讓你恨不得解聘的蹩腳口譯,你忘了嗎?」她大聲道。
「我沒忘。」
「那就快點抽身,快點清醒,別把心浪費在我身上……」
「太遲了。」他簡單三個字,就堵住了她的話。
「你……」她睜大眼睛,愣愣地望著他。
這個人實在是……實在是……
「你還有話要說的話,我建議你跟我回去再慢慢說。」他攫起她的手就走。
「不……放手,我不跟你走……姓高的,我叫你放開我……」她使勁掙扎著。
「不放。」他緊緊扣住她的手腕,硬拉著她走。
「君子不強人所難,你這樣太難看了。」她大叫。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君子。」他哼道。
「你……你這個土匪、強盜、惡棍、壞蛋……」她氣得亂罵一通。
他愈聽愈氣,再也忍不住,倏地轉身將她拉進懷裡,低頭以口封住她的嘴。
她嚇壞了,睜大雙眼,不敢動,也不敢呼吸。
他重重地吮吻著她的雙唇,確定安靜了,才放開她,低頭哼道:「再罵啊!再罵我我就吻你。」
「你這個傻瓜……」她顫抖地喘著氣,才發出聲音,唇又立刻被鎖住。
這一次,不再是匆促短暫的啄吻,而是一記火辣辣的法式長吻!
他滾燙靈活的舌尖一下子就挑開她的唇瓣,趁著她傻愣愣得不知阻擋時,長驅直入,瞬間就佔領了她生嫩柔潤的口舌,極盡挑逗纏綿。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吻充滿了掠奪和霸氣,不容反抗和拒絕,也許,在死於心臟病之前,她會先死在他的熱吻裡……
他從不知道世間也有如此甜美的唇,在觸碰的剎那就迷惑了他所有的感官,怯怯的,柔弱的,不懂得回應,卻比任何老手還要勾引人心,害他不知饜足,停不下來,害他抽不了身,愈陷愈深。
她被他吻得全身乏力了,而且心跳得好快,快到就要休克……
這是死亡的警告,還是愛情的信號?
感覺到她快不行了,他才釋放了她的唇,抬起頭,帶點嘲弄地瞅著她。
「在語言方面你是個天才,但在不需要語言的時候,你就贏不了我了。」
她還沉溺在初吻的狂震之中,根本說不出話來,此時,她心裡很清楚,她也許再也離不開這個男人了。
「很好,就保持這樣,乖乖的,別再吵了,知道嗎?」他盯著她迷亂的雙眼。
她愣乎乎地點點頭。
他滿意一笑,一把橫抱起她,走向早已駛到一旁等候的私家轎車。
她軟綿綿地窩在他懷裡,也沒力氣跟他抗爭了,只有靜靜地任他抱她上車,靜靜地聽著他和她一樣不穩的心跳。
理性被愛情征服了,這一刻,她居然有了奢望,奢望著能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偎著他,跟著他到天涯海角……
第七章
雖然轉折有點戲劇化,但衛相如就這樣住進了高銳的家。
那是一間上億元的豪宅,十二層樓的頂級公寓,只有十二戶,每層上百坪的空間只規畫一戶住家,除了大門設有保全和門房管制外人進出,搭電梯還得掃瞄指紋,嚴格的安全措施令人咋舌。
高銳住在頂樓,視野極好,內部裝潢簡單卻典雅,講究品味卻低調,四周不僅一塵不染,而且還整齊得有稜有角,很符合他一絲不苟的性子。
剛開始,衛相如還真不習慣這種像室內設計目錄裡的房子,漂亮是漂亮,卻一點都不自在,好像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怕把哪裡弄髒了,把哪裡弄亂了,日子過得反而更緊張。
不過,十天過去之後,她的散漫就又回來了,吃完東西忘了收杯碗,洗臉把洗臉台噴得到處都是,衣服隨手按在沙發椅背,走到哪裡東西就忘在哪裡……
她很隨興,隨興得就像在她的家裡一樣,只是,這就苦了高銳了,見不得一點點不整齊的他一下子從主人變成了僕役,總是在打掃善後。
「你用過任何東西後稍微整理一下會怎樣?」高銳照例跟在她身後替她收拾,不過嘴裡還是忍不住嘮叨。
「好,等一下我就整理。」她正看著一本英文原文書看得津津有味,隨口應著。
「這件衣服在這裡掛了三天了,小姐。」他拎起她的上衣故立忌在她面前抖著,大聲道。
「有嗎?有這麼久嗎?」她只好從書裡抬起頭,看著他。
「正確的說,是三天又七個小時零三分……」他看了看表,準確地說出數字。
「天哦!你都這麼數著時間過活的啊?好厲害。」她睜大眼睛,一臉佩服。
他豈會聽不出她的挖苦,睨她一眼,懶得搭理,順手再將桌上喝到一半的杯子收走。
「喂喂,你又生氣啦?」她把書放下,摘掉眼鏡,忙問道。
「沒有,自從認識你,我這輩子的氣早就生完了。」他自嘲地瞥她一眼。
「咦,你這句話充滿了隱忍和壓抑,根據我的語文專業,我可以確定你的確是生氣的,一種對自己沒事把一個麻煩找回家裡的怨歎……」她轉身趴在椅背,把下巴枕在上頭,分析得頭頭是道。
他眉高高一挑,原本走向廚房的腳步立刻轉了回來,挾著嚇人的氣焰大步走向她,緊挨著她坐下,更把臉湊近她,用鼻子哼出聲音。
「你這麼行,還能從我的話裡看出我的怨歎,那麼,請問你能告訴我,現在我這樣看著你,說著這些話時,究竟在想什麼?」他挑釁地問。
他的唇就在她面前不到五公分處,逼得她拚命將後腦抵住了椅背,好讓自已從他咄咄的氣息中稍微喘口氣。
「那個……你現在在想……這個姓衛的女人……很欠扁……」她睜大雙眼,支吾地道。
「錯了,再猜。」他瞇起雙眼,又向她逼近一寸。
「你……心裡在想……在想……」她盯著他瞳中跳動的火苗,清楚地意識到他的某些慾望,呼吸突然不順暢,臉頰也愈來愈紅。
「想什麼?」他的唇更向她的臉靠近,近得幾乎貼上她的唇。
「想……」她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睛,他的唇,他的每個細微表情,都在清楚地告訴她,他想吻她。
但,他卻沒有行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用他熾熱卻節制的口口光吻她,從眼睛,到鼻尖,再到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