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
「噯,別開玩笑了,你當真——」
「上來。」
頭也不回的命令著,羅若珈帶上毛線帽,車已經發動了,徐克維左右的看了看,萬般尷尬的跨上了後座,坐都沒坐穩,唰地,車已經衝出去了。
「喂,你可以抓我一把。」
羅若珈回頭拋下一句話,車駛的好快,風又大,徐克維沒聽清楚。
「你說什麼?」
「我說,為了你的安全,你可以抓住我一點。」
這個小女孩!徐克維搖搖頭,把臉往前湊近些。
「你倒是個盡職的司機,抓哪裡呀?」
話才剛落口,車突然飛地衝起來,徐克維整個人往後傾,差點掉下去。
這種送命式的飛車技術,表演了大約三十秒,車速才逐漸平衡下來。羅若珈得意的回頭拋下一句話。
「抓吧!肩膀借給你。」
徐克維搖搖頭,似乎有點驚魂未定,才要伸手去抓前面的肩膀,車唰地停下來了。
「下車吧!」
羅若珈先跳下來,一臉的勝利。
「你還安全吧!」
「這樣的司機。」徐克維下了車,伸張雙手:「那會不安全?」
「還請不請我吃簡單的午餐了?」
「你忘了我是個有商業道德的人?」徐克維搓搓被冷風凍紅的手:「講究的是信用。」
「心甘情願的?」
「無可奈何的。」
「那你認倒霉吧!」羅若珈把毛線帽往後座一丟:「這家物美價廉,經濟實惠,在無可奈何的心情下請客,比較不會有太多的遺憾。」
很雅致的一間小餐廳,乾淨、明朗,服務生一個個都認識羅若珈,很熟悉的帶他們到最角落的位子。
「怎麼?他們好像都認識你?」
「我就住在這附近,時常來。」
沒有徵求徐克維的意見,羅若珈就要了兩份快餐。
「你絕對不會遺憾,這很便宜。」
「我發現你很厲害哦!」
「怎麼樣!現在還覺不覺得我令男人動心?」
「還是動心。」徐克維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臉。
「你真沒眼光。」
徐克維好想去擰一擰那只纖巧的鼻子。
「喂,抽根煙壓壓吧!」羅若珈笑的望著徐克維:「你被我嚇壞了是不是?」
「我被自己嚇壞了。」徐克維怪腔怪調的:「我居然有膽量讓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女孩載我。」
「那你不錯,挺有冒險精神的。」
「我也覺得。」
這是一頓十分愉快的午餐,笑著、談著,中間時而在深凝中停頓。如果說,愛情的腳步來臨時是無聲的;那麼,它走進來了,走進了羅若珈的心中,走進了徐克維的心中,它的腳,踏著兩顆發熱的心,撼動、靜穆而莊嚴,美得毫無暇疵。
☆☆☆
「很奇怪,那天齊老闆請的記者裡,都發表了我主演新片的消息,只有羅伯新的女兒,到現在還沒見她寫我一個字。」
陶揚赤著上身,從浴室出來,頭髮還直嘀水。
悠閒地半躺在床上抽煙的洪燕湘,一下子坐直身子,表情十分不對勁。
「怎麼了?」陶揚拿了條毛巾,揉搓頭上的水。
「陶揚,不對咧。」
「什麼不對?」
「不對、不對。」洪燕湘連聲的皺著眉:「我看她要作怪。」
毛巾丟回浴室,陶揚挖了一團男性面霜,邊抹、邊走向床邊。
「誰作怪?」
「羅伯新的女兒。」
「她?」陶揚順勢將手上殘餘的面霜朝脖頸來回抹:「她作什麼怪?」
洪燕湘掀開被子,彈了彈煙灰。
「陶揚,那天我們在羅家打牌,你還記不記得羅伯新女兒那付死臉色?」
「我沒注意。」
陶揚心不在焉的往床頭拿煙,洪燕湘不高興的打了那只拿煙的手。
「你專心點好不好?你再想想,那天羅伯新女兒是不是對我們很反感的樣子?」
「誰曉得。」
「噯喲,你沒有腦袋呀!」洪燕湘血紅的手指,啪地打在陶揚光赤的背上:「人家對我們反感,你看不出來呀!你是死人哪!」
「我是死人,行了吧?」陶揚點了煙,瞇著眼:「怎麼樣?對我們反感她想怎麼樣?」
「你是個死人。」洪燕湘又是一掌落在光赤的背脊上:「你是沒長耳朵?還是沒長眼睛!當記者的,那個不是專找人家瞞都來不及瞞的東西寫!我們的事,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一個不高興,她抖了出來怎麼辦?」
「抖就抖啊!正好宣傳。」陶揚無所謂的拍著自己的大腿:「等我片子一上映,哈,你瞧,包準場場客滿。」
「別那麼自私好不好,」洪燕湘從床上跳了下來:「叫鄭宏元曉得了,你養我啊?」
瞇著眼吸了口煙,陶揚這才覺得似乎是個問題。「不會吧?」
「怎麼不會?羅伯新那個女兒,你就沒瞧見她看人的眼光,要不是朱愛蓮坐在那兒,她還真會趕我出去呢!」
「噯,沒這麼嚴重,你們女人心眼就是多,人家坐得好好的,惹都沒惹你,看你把人家想成什麼樣子。」
這句話可惹了洪燕湘的醋意了,兩手往腰上一插,眼睛一斜。
「你別當我是傻瓜,看你們那天眉來眼去的,要不是我在,怕你們不早搭上了。」
「搭她?」陶揚冷笑的手一指:「那種女人,冷得跟塊冰似的,嘿,沒興趣。
洪燕湘插在腰上的手,滿意的放下來,嬌媚的坐回床頭。
「好了,懶得跟你追究了,說正經的,你看羅伯新的女兒到底會不會抖我們的底?」
「誰曉得。」
「你說別的記者都發表了你新片的消息,為什麼獨獨她一個字不寫呢?」
「大概她真的對我反感吧!」
「我看不這麼簡單。」
「還能有多複雜?」
洪燕湘突然睜大眼睛,捉住陶揚。
「陶揚,你看羅伯新那個女兒會不會找我們的證據,找好後,再掀開來?」
「噯喲!我的媽。」陶揚好笑的拍著腿:「你怎麼這麼聰明?人家羅若珈想都沒想到,你怎麼都替人家想好了?」
「你少說風涼話,事情掀開了,你不但沒損失,還可做了免費宣傳,我可就慘啦!」洪燕湘不滿意的大叫:「鄭宏元是二愣子啊?漂漂亮亮的大房子給我住,大把大把的鈔票給我花!他有神經病呀?」
「好嘛!好嘛!你要我怎麼樣?」陶揚也火了,「羅若珈真要掀的話,我能帶著刀去阻止呀?莫名其妙!」
洪燕湘被陶揚的鬼吼煞住了氣焰,坐在床頭,雙手環壓在胸前,困擾的皺著眉。
好半天,洪燕湘得救似地從床上急跳下來,跑到電話機旁,急急的撥了個號碼。
☆☆☆
跟徐克維約了十一點碰面,正要出門,羅若珈吃了一驚,朱愛蓮竟站在門口,臉上堆砌著從沒見過的友善笑容。
這個打從第一天成了她繼母的女人,羅若珈就沒對她有過好印象,濃妝艷抹,一雙手天生的只會打麻將這麼一件事。生了兒子後,在家更是趾高氣昂,這些,羅若珈都懶得去理會,唯一叫羅若珈無法忍受的是,一向親密、敬愛的父女感情,被她千方百計的離間了。羅若珈實在不明白男人,一個風塵中出身的女人,可以叫一個本來頗有尊嚴的人,一下子變得懦弱、萎縮。
「要出去呀?若珈。」
朱愛蓮自顧自的走進羅若珈不及十坪的房間,上下左右的打量,屁股落座在唯一的一張搖椅上。
「還不錯嘛!房租一個月多少?」
羅若珈仍然站在門口,動也不動,既不倒茶水,也不露半點笑容。
「朱阿姨,今天來有什麼事?」
要不是洪燕湘苦苦哀求,朱愛蓮真是再也裝不出笑臉了,羅伯新怎麼會生出這麼個陰陽怪氣的女兒!打開皮包,朱愛蓮慢條斯理的掏出根煙。
「沒什麼事,去看個朋友,路過這兒,順便上來看看,你搬出來這麼多年,我也沒來過,平常家裡又忙,唉!哪有時間。」
「朱阿姨,如果沒事,我跟朋友約了,不能招待你。」
朱愛蓮真氣得要跳起來了,羅伯新這個要死的女兒!
「這麼急呀!朱阿姨屁股還沒坐熱,你就——」
腕上的表已經十一點了,羅若珈扳著臉,打斷朱愛蓮的話。「我時間到了,朱阿姨。」
「你這是什麼態度?」在家趾高氣昂慣了的朱愛蓮,再也沒耐性裝模作樣了,「你認清楚點,我可是你爸爸合法娶進來的,在我面前,你少給我擺臭架子。」
從朱愛蓮進門的第一天開始,羅若珈就沒跟她妥協過,此刻,心裡又急著赴徐克維的約,對朱愛蓮莫名其妙的跑來騷擾,更是反感加反感。現在,連勉強保持風度也做不到了。
「你合法的身份請回家擺,這是我的地方,請你不要在這裡無理取鬧。」
「好啊!罵到我頭上來了,你倒是目無尊長哦。你聽著,別以為我有興趣到這兒來,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否則,你請我我都懶得來。」
「現在你可以走了。」
「我當然要走!不過,我警告你一件事,洪燕湘和陶揚的關係,你少在報上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