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邑見狀,跟著快步追上,緊拉住她的胳臂,「那又怎麼樣?被耍過一次還不夠,我居然又傻得被同一個人耍弄第二次,你說那、又,怎、麼、樣?」他氣得一字一頓的說,只差沒將她的胳臂給捏碎。
「你知道嗎?連張秘書都斬釘截鐵的告訴我,古含柔和尹小遙是同一人,可我卻還是傻得選擇相信你!」老天,他還真是瞎了眼。
段邑懊惱極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不敢說。」她捂著臉,已是泣不成聲。
「不敢說?!呵!你的演技倒是挺精湛的,兩種個性可以演得這麼逼真,請問,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他怒紅了眼,語氣陰惻惻的,活像想吞了她似的。
尹小遙的身子不停發抖,望著他眼中毫不隱藏的凶光,顫著嗓說:「小遙……我叫尹小遙,這才是真正的我。」
「那麼古含柔呢?」
淚水滑落臉龐,她既難過又難堪的說:「為了接近劉翌方,繼而讓他愛上我,我特地花錢去學上流社會的禮儀,學美姿美儀……」她的嗓音都哽咽了,「甚至為了打造富家女的形象,我不惜到秀場去表演,賺錢買名牌包裝自己……」
她抹去淚水,哀傷的看著段邑。
「整個實情就是如此,這樣你滿意嗎?」
「你……」他已心痛到說不出話來。
「我想復仇的意念是不是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苦笑。
「那晚你又為何要以『古含柔』的裝扮去秀場,又為什麼要讓我看見?」他好恨,恨自己遇見她。
「那時候我剛從補習班出來,決定用所學來試試,看看能引來多少男人的注意……」她一雙翦水秋瞳望著他,「但我沒想到會讓你看見,會發生這一切。」
「我還真是悔不當初呀!」他嘴角漾起一絲自嘲的笑,「是老天要懲罰我嗎?」
看他這樣,尹小遙的心都痛了,忍不住表明心跡,「邑,我是愛你的,不管是古含柔或是尹小遙,都是愛你的……」
「住口!」他不想再聽她自圓其說的話,「應該說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在利用我。古含柔利用我打擊『達慶』,尹小遙利用我打擊朱德發,好讓我退出達慶,不再為他們做事!」
「不是,絕對不是,我從頭到尾都無意利用你,只是當時我又無法錯失那次機會,這才……這才壓抑著痛苦做了那件事啊!可我真的沒有要利用你打擊朱德發呀!」她極力為自己澄清,上回她因為有仇要報,只好讓他恨她,可這次她不想再失去他……她對他是真心真意的啊!
「你不是千方百計要我離開達慶嗎?這不就是你的計畫之一?」他逸出一絲冷笑,眼光深沉得令人難以洞悉。
「你……你真的認為我要你離開達慶只是在利用你?」他那雙負傷的眼神讓她看得心好痛,眼淚汩汩逸出,不停滑落。
「不要再為自己辯解了,尹小遙。」他嘲諷地一笑。
「那你想怎麼做?」她緊繃著身子問。
「我能怎麼做?」他空茫的聲音裡載滿了絕望,內心更是難以承受的椎心刺痛,「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希望你不會再變成另外一個女人出現在我面前,就算會,我也不會再上當了。」他憤恨的握緊雙拳,不敢相信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竟是如此可笑的下場!
聞言,尹小遙最後的一絲堅強已然潰堤,淚水凌亂奔落,「不……我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緊抓著他的手臂哀求,惹得他心底一陣酸楚,但他還是堅持地揮開她的手,「別讓我恨你。」
「就算讓你恨我,我也不放……說什麼都不放!段邑,或許我騙了你很多很多,但我對你的感情卻是真的。」她依然緊抓住他。
他只搖搖頭,不願再相信她的謊言,「知道嗎?我已經辭職了,不再是個大顧問,你已沒必要再纏著我。」
「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職業,更不是你的錢!」她發自內心的吼道。
「你放手。」半闔著眼,段邑沉下聲音。
「偏不!」她絕不放手,怎樣都要將他緊緊拽在手裡,就怕這一放手,他將永永遠遠的離開了。
「放手!」他火炬般的目光射向她,森冷的語氣在她耳畔迴盪。
「不——」她還是不肯放開他。
「你還真是死纏爛打呀!我最不屑這一套了。」他用力地將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不惜弄疼了她,而後將她重重—甩,甩得她倒退好幾步,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段邑,你這個混蛋,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尹小遙不顧一切的追上他,一顆心慌亂極了。
「你到底還想做什麼!」他壓抑住心底的怒焰,狠狠的瞅著她,「我這麼對你已經夠客氣了!」
「你這麼做只是要逼我走上絕路。」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吼道:「我愛你,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
「又想拿死來要脅我?」段邑的俊臉立刻拉下,跟著僵冷一笑,「我已經受夠你了,要死要活隨便你!」
她定住身,被他掃過的冷眼給刺傷了……
望著他怒氣勃發的背影,她嘶聲說道;「明天下午三點,我會在後面的那座橋上等你,如果到三點半還等不到你,我就會跳下去表明我對你的真心!」
他沒有回應,坐上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段邑,我說的是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她不死心的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大喊。
尹小遙整個人像虛脫似的,坐倒在地上,捂著臉痛哭出聲……
第十章
段邑離去之後,便直奔夜店買醉,喝得醉醺醺的,最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
隔天,當他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他拍拍宿醉頭痛的腦袋,看看床頭的時鐘——十一點整,再看看外頭的天色,似乎有些陰沉,時序已接近冬天,天氣陰晴不定的。
他先進浴室洗了把臉、梳洗過後,已是中午十二點多。
事實上,他還得去慶達將一些事情做收尾,但是今天他懶得動腦、懶得出門,只想在床上睡個痛快。
躺回床上,迷迷糊糊中,段邑驀地想起尹小遙最後說的那句話——
明天下午三點,我會在後面的那座橋上等你,如果到三點半還等不到你,我就會跳下去表明我對你的真心……
他猛地彈坐起來,當看見房裡的擺設時,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哈……段邑呀!你該不會是著了魔吧?被她耍弄了這麼多次,難道你還要相信她的話?」上回她在家中頂樓騙他說要跳樓的記憶又重回他腦海,他相信她是絕不會做傻事的。
就不知道她這次會綁什麼東西在自己身上了!
雖然這樣告訴自己,但他仍是翻來覆去的,始終無法入睡,最後索性決定出去覓食。
開著車到處亂逛,突然,他看見一家烤肉攤,猛然想起他第一次和尹小遙去烤肉攤吃蓋飯時,她臉上那快樂的表情,又想起兩人交往時,那些甜蜜的回憶……
他不禁煩躁的爬爬頭髮,「段邑,你還想她做什麼呢?」他喃喃念著,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心浮氣躁的,全是因為她和他約定三點在橋上見面的事。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接近……他,又到底該不該去?
此時的尹小遙正在房裡寫著信……說是信,也可以當成遺書吧!因為,她完全不敢想段邑會赴約。
不放心把父親一個人放下,她在信裡給了父親好多好多叮嚀,要他注意身體、要他千萬別再沾上菸酒,要他別為她傷心……
寫著寫著,已是淚流滿面,心底有說不出的難受,是她作繭自縛,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就怪她為何要無法自拔的愛上段邑。
將信折疊好,放在房裡的桌上之後,她便出門去了,由於那座橋離她家不遠,她打算慢慢的走過去。
走到橋上,時間正好是三點,再等半個小時,她就要跳下橋下滾滾的河流中;昨天夜裡下了場大雨,今天的河流看來特別混濁又洶湧。
尹小遙抬頭四處觀望著,橋邊有不少人在散步,就是看不到段邑的身影,她知道他不會來了。
然而,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正站著一條人影,直望著在橋上等待的小小身影,眼看時間漸漸流逝,當手錶上的時針和分針指向三點二十九分時,他的眸光轉為犀銳。
只見尹小遙坐在欄杆上,似乎在低頭想些什麼,段邑告訴自己,她絕不會跳、絕不會!
三十分一到,她仍安然地坐在那裡,他苦笑了下,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正準備轉身離去之際;突然,那抹嬌小的身影就這麼往後一仰,消失在橋上,速度快得竟沒人發現。
段邑的呼吸停止了,停頓三秒後,他才拔腿朝橋上狂奔而去,老天,希望她這次有綁東西在身上,不管綁什麼都好……
一靠向欄杆,他往下一看——什麼都沒有,沒有懸在半空中的身影,沒有她那張惡作劇的笑臉、更沒有她銀鈴般的笑聲……沒有……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