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半,竟然到現在還不見他們的蹤影。映純的耐性都快被磨完了,在車上無聊地打著呵欠,這五斗米還真難賺,豈是折腰這般容易。
「奇怪?他們在搞什麼鬼?進去了四、五個鐘頭也該出來了吧!」她一邊看著表一邊忍不住地抱怨。
正當她要下車一探究竟的時候,從門口慢慢走出來的不正是他們!映純一看到他們馬上縮回車子裡,仔細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順便記在簿子上以方便今天晚上向那位客戶「尤小姐」報告今天的工作進度。
不一會兒,他們的車就開走了,映純也尾隨其後的跟著他們。映純多希望他們能夠早早的回家也好讓她早早收工,她的五臟廟都已經由餓轉痛了。她強忍著痛,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的車。可是天不從人願,他們兩個又趁著地利之便上了陽明山去吃土雞、洗溫泉、看夜景。直到晚上十一點多,他們才打道回府。
一直跟蹤他們到了陳美森的住處,映純覺得自己簡直累得就像狗一樣,這下她完全明白血汗錢的深刻意義。不過她還是得強打起精神,把車停在距離陳美森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暗處,帶著她的相機下車,找一個最適合偷窺的角落,按下快門照了幾張照片回去向客人交差,並仔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黃又勳非常紳士的替美森打開車門,還仔細的幫她穿上了外套。「美森,謝謝你今天陪我去俱樂部應酬客戶。」美森搖了搖頭。「說謝的應該是我呢!」她嬌笑著說。「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一整天還得悶在屋子裡。」
「你開玩笑吧?像你這樣一個成熟美艷的女人,身邊應該也是不乏追求者才是。怎麼可能會無聊呢?」他故意試探她是否跟陸士元關係匪淺?
只見她淡淡地笑了出來。「當然是有一些蒼蠅、蜜蜂嘍!不過我可也沒那麼隨便。」她說得一臉坦蕩蕩的,甚至還有些得意的樣子。
又勳看她的神色不像說謊,想來那些傳言還是有待考證。「夜深了!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感冒了。」他催促著。「你要不要上來喝杯茶再走呢?」她提出了邀請。
「不要了。改天吧!今天陪我到這麼晚,你也累了。」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美森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不!我一點也不累。」她拉著他的手。「今天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那段美好的時光。」
又勳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美森,過去的一切無法重新來過。」他神情淡然。「就讓我們只是朋友吧!」
美森搖了搖頭。「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她停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了心底掙扎多年的話。「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又勳……」
「時間是會改變一切的。當感覺不再的時候,什麼都無法恢復也無緣再開始了。」又勳冷冷地回過身去。
美森聽到他的話呆了半秒。「不是這樣的!感覺從不曾消失。瞧,你的車子、領帶不也還是我最喜歡的綠色嗎?」她指著車子。「這證明你對我仍有感情。」
又勳答不出話來,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感覺。是愛情的延續嗎?還是只是習慣?
美森得意地笑了笑。「我明天再跟你聯絡。」她一說完就轉身走進去,只留下又勳一個人兀自思索著這個問題。映純看美森上樓去了,她也趕緊跑回停車的地方。現在她只要跟蹤又勳確實回到他家,沒再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那麼她今天的任務就結束了。就在心情都開始雀躍起來時,她的胃卻因久未進食而絞痛了起來,這股疼痛害她的車鑰匙沒拿穩就掉到排水溝的洞裡去。
她搗著肚子蹲下來倚靠在車門上,試圖去找鑰匙。可是天不從人願,她又異想天開的想把水溝蓋子拿起來,可是她現在肚子都快痛死了,哪裡還有這個力氣呢?就在這時候,她看到又勳的車子從她的眼前駛過,可是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又勳在路口的紅綠燈停了下來,在等紅燈的空檔,他瞧了瞧後照鏡。他看到有個女孩子蹲在車邊好像需要幫助的樣子。照理說是不該管人家這檔閒事,可是他看女孩子一個人怪可憐的。他瞧了瞧後面並無來車,所以他就把車倒回去。
他在她身邊把車停住。「小姐,你怎麼了?」他詢問映純但並沒下車,畢竟這年頭仙人跳也多得是,他又是一個有錢出名的人,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映純抬頭一看是又勳,她也嚇了一跳,不過驚嚇馬上就被胃痛取代了。「我的鑰匙掉到水溝裡去了。」她說的是有氣無力的。
又勳看了一下四周並沒有人埋伏,而眼前的這個女孩好像身體不舒服,瞧她的臉色白的像張紙,這應該不是騙人的。
這時他才放心的下了車。「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他的良心告訴自己不能把一個女孩子丟在這裡孤獨無援。
映純這時候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只是用手指了指排水溝的蓋子。
又勳蹲了下來,找到一根枯樹枝試圖把鑰匙給弄上來。可是燈光實在太暗,而洞口又太小了,他用力勾了半天還是徒勞無功。
「我看是找不到了。」又勳已經徹底放棄了。
映純這時候已經痛得坐在地上了,這時她不但臉色蒼白而且還流了一身冷汗。
又勳看她蹲坐在地上好像很痛苦似的。「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他想是不是要幫她叫輛救護車。
「我胃痛。」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氣若游絲了。
「要不要我幫你聯絡你家人?」他想起他車上還有移動電話。
她連忙揮了揮手。「不用了,他們都不在台北。」映純可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句話來。
「鑰匙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你也沒辦法開回去,我看,我送你回去好了。」
映純勉強地抬起頭來,用她那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望著他有些猶豫,這黃又勳眼底有明顯的關心和坦然……
他不遲疑的扶起映純,讓他坐在自己右側。「你一個人待在這兒太危險了,這個時間也不容易叫到車……別擔心,我保證我不是壞人……你家住哪兒?」
「送我到民生西路就好了。謝謝!」映純一說完就倒在舒適的皮椅閉目養神。
又勳在開車之前抽了張面紙讓她擦擦汗,免得待會兒冷氣一吹就感冒了。
一路上又勳放著輕柔的慢音樂,他還是忍不住趁著空檔時瞄了映純幾眼。雖然映純這時候的臉是蒼白無血色的,可是在泛白的路燈照射下更顯得格外清秀及楚楚動人。這時她的呼吸已經慢慢調勻了,因疼痛而揪緊的眉頭也略略的鬆開了。緊閉的雙眼看來令人很憐惜,微張的櫻唇更是令又勳為之怦然心動,那光潤的肌膚看得出她還很年輕,這樣清靈柔美的女孩竟一個人在這山上落難。
映純經過短暫的休息巳感到舒服多了。恍惚間,她忽然忘記身在何處?猛一張開眼,她的眼神就直直的與又勳相接觸了。這會兒她才想到剛才的事,不過她的眼神卻還因為驚愕而直定定地望著他,又勳好像偷吃糖被捉到的小孩,忙收回視線。
「小姐,你醒了!」他還在為剛剛的失態而不好意思。
映純坐直了身子,看了一下外面的景物。她開口說:「謝謝你……」她原本要說黃先生的,還好急忙的收了回去,不然可能就會被拆穿了。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對了,還沒請問先生貴姓?」雖然她對他已經是滿熟悉了,不過為了怕她的西洋鏡被拆穿,她還是明知故問的問了一下。
「我姓黃,黃又勳。」他握著方向盤簡單的介紹一下。「你呢?」他反問。
「呂,雙口呂,日央映,單純的純。」她倒也不怕讓他知道她的真名,畢竟這並不會妨礙到她的業務進行。
「呂映純,」他重複了一次。「很好聽的名字。」
「還好啦。」她隨便的搭了腔。她實在不敢說太多話以免被他看穿她的身份。
接下來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一方面兩個人實在也沒什麼共同話題,所以一下子空氣中就充滿了音樂聲。
又勳望了望她手上的照相機。「你這麼晚還出來攝影嗎?」他找些話說。
「隨便拍著玩罷了!」她隨便扯個謊。
「哦?你是攝影家?」又勳看她這麼晚還出來照相,想必是對攝影情有獨鍾。
「也算吧!」她沒有正面回答。
映純不敢跟他正面對看,因為她怕被他記住長相以後跟蹤就不方便了。她故意把頭靠向窗外,看也不看他一眼。
又勳看她不願意多說,他也識相的閉嘴。開始專心的開他的車,不久,目的地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