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突然覺得好冷,很想從後門開溜。
裴向晴看了在室內仍戴著大墨鏡的男人,語氣猶豫的提醒,「有那個人在,湛大姊的人格就會分裂。」
雖然他盡量壓低音量不讓某人聽見,可是還有零星豆子往他頭上灑,警告他要懂得謹言慎行的道理,勿刻意中傷、抹黑。
有一件事他的確沒說錯,只要有德烈嘉斯在的地方,一向端莊秀麗、恬適悠然的湛薇薇就會產生人格分裂現象,冷靜依舊卻給人一種末爆彈的感覺,什麼時候會突然爆開來沒人知。
也就是說他們正處在地雷區,每走一步都得戰戰兢兢,稍有不慎踩到引線,那就只有自己保重了,天堂的路好走。
「我聽到了,裴先生。」一斤黃豆五十五元,記在他帳上。
「呃,呵呵……美麗的老闆娘,妳今天不開店嗎?」其實他想問的是:今天的菜色不會一律全上A餐吧!
湛薇薇斜瞄滿臉怒色的男人,照樣故意忽略他的存在。「店裡來了一批找麻煩的凶神惡煞,你想有幾個客人敢上門光顧?」
被指稱「凶神惡煞」的德烈嘉斯面冷如冰,不置一語以手杖拄地,腰桿挺直不見疲態,足足在她面前站了半小時之久。
這是一場意志之爭,誰也不肯低頭,他們都很清楚彼此之間的關係已產生變化,不是就此決裂、老死不相往來,便只剩下一個可能性——
那便是復合。
天會變,地會變,人會變,唯獨真愛不變。
曾經相愛過的兩人並非不愛了才分開,在情濃時一個轉身離開,一個遺忘記憶,他們的選擇都是逼不得已,一句再見沒說出口,心中的留戀怎能輕易抹去?
愛過才知心痛,醉過才知酒濃,恨的原動力原本就是愛,如何船過無痕化為平淡。
「既然你沒打算做生意,那我回去上班了。」他一個外人杵在這裡多難看。裴向晴邁步想走。
「等一下。」
「還有事?」不會叫他順便去倒垃圾吧?
「請問你左手抓的是什麼?」不屬於他的「東西」最好別帶走。
他還挺老實的擺動手臂。「手。」
「誰的手?」
「女朋友的手。」他回答得很幽默,俏皮的一眨眼。
「我家小妹幾時成了你的女朋友?」好歹知會她一聲,別讓她處在狀況外。
「剛剛。」反正沒人反對。
腰上多了好些個指捏的瘀青,沒事人似的裴向晴依然笑得很有精神,絲毫沒露出痛的表情,好像某人的小鳥力道不痛不癢,沒什麼感覺。
即使他已有掛跌打損傷的中醫科的打算。
「剛剛……」真叫人詫異的神速。「蕬蕬,妳沒有任何意見嗎?」
她從沒這麼安靜的任人擺佈過。
「我……呃,只是牽牽手嘛!不用太大驚小怪。」湛蕬蕬的臉紅得像番茄,用眼神責怪裴向晴的多嘴。
她也不曉得兩人的關係算不算男女朋友,她還沒決定要不要和他交往,他已經先一步的昭告天下,害她都不知道怎麼澄清才不會被人家說她做作。
反正暫時先這樣了,她會好好評估他是不是一個好情人,若是沒她想像的有趣再甩了他就好,她沒那麼死心眼只認定一個男人。
「還有接吻。」某人補上一句。
「喔!吃到對方的口水。」那就是口沫相濡,互傳細菌了。
「喂!你們不要當我的面說這種話,妳和那位黑老大不也是啾啾個沒完。」厚!她不開口他們當她長喉刺呀!道長道短的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受。
真是的,天塌下來也不用這般驚奇吧!
還有那個厚臉皮的傢伙也太不知羞了,逢人便說起這件羞人的事,他就那麼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嗎?大嘴巴說個不停。
臉色為之一變的美女老闆娘,重重地放下擦了N遍的高腳杯。「那位先生不姓黑。」
「可是從頭到腳都是黑的,搞不好牙齒也是黑的,不叫他黑先生要叫他白先生嗎?」湛蕬蕬故意試探姊姊的底線,身體己做出預備跑的動作。
如果她是一頭母老虎,那麼姊姊便是優雅的美洲豹,時時刻刻散發高雅的氣質,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威脅性,以為她只是擁有美麗花紋的大貓。
可是連剛出生的小貓兒都有爪子,成熟的母豹怎麼可能不具危險,只在於她有沒有爆發出來,一瞬間撕裂獵物。
「妳可以稱呼他瑟米夏先生,或是直接叫他Y先生,他這人非常隨和,不計較小節。」湛薇薇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自己說出的話連自己都無法信服。
果真,她話一說完,一聲嗤哼隨即響起,因為她口中的「歪」先生。
「姊,對於一個黑西裝、黑皮鞋、配件墨鏡,全身黑的男人,我們實在看不出他哪裡隨和了?他那兩個豬頭手下還威脅要將我先姦後殺耶!」
抱歉了,兩位帥哥,誰叫你們先嚇我,有仇必報是小女人的小心眼。
「先姦後殺?!」震怒的吼聲從裴向晴嘴裡發出,怒不可抑地握緊拳頭。
反倒是一派冷靜的湛薇薇並未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僅僅抬起眉看向窗外,習慣性地將視線落在飄滿紙簽的紫荊樹,以及始終冷冰冰、沒啥特色的石碑。
似乎美麗的傳說也成為她的心靈寄托,每當心情煩躁時看上一眼便能獲得平靜,沉澱內心湧起的風暴。
「還有呀!他們說要把我棄屍暗巷,好讓野狗啃食我的手腳和臉,這樣人家就認不出這個無名女屍是誰。」這帖重藥下得猛吧!
否認、否認,鄭重否認,他們絕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只有殺人滅屍。倚靠在門邊的裡奧突然身子滑了一下,在心裡猛喊冤。
而同樣蒙上冤屈的克裡斯則重重一咳以示抗議,雖然他很想如湛二小姐所願,將她的屍身留給飢餓的野狗。
「你們要奸了我家挖糞的蕬蕬我沒話說,她老做些惹人非議的舉動確實該受點教訓,可是讓她死無全屍就太過份了,我沒辦法向我死去的父母交代。」
什麼叫奸了她沒關係,這是為人胞姊該說的話嗎?她只不過寫了幾篇名女人的私生活小錄,還構不上侵犯人家的隱私權,她怎麼可以把她和看圖說故事的水果日報狗仔混為一談,簡直是不尊重她的專業。
不平的湛蕬蕬偷偷做了個鬼臉,不承認其姊的譭謗。
「德烈嘉斯·瑟米夏先生,方便耽誤你一點時間嗎?我想我們有些事需要溝通溝通。」
不予置評的德烈嘉靳肩一聳取下墨鏡,深冷的藍眸透著一絲近乎尖意的誚色,以杖拄地向前跨了一步,表示他時間多得是。
但是因為他膝蓋復元的情形不甚良好,再加上站太久的緣故,受傷的那腳一動作竟支撐不住,無力的向前一顛。
距離甚遠的兩個手下來不及上前攙扶,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道輕曼的身影輕移腳步,在他身子傾向一邊時及時一托。
「對於身心不便的殘障人士伸出援手是人之常情,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對你舊隋難忘,像你這樣的大人物在我店裡跌倒,甚至是受傷,小店賠償不起。」
湛薇薇多此一舉的解釋,讓所有人都暗笑在心,明明還關心人家,裝什麼清高,她離他也不近呀!一般人的速度肯定趕不到。
「我知道。」眼中多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德烈嘉斯重新將墨鏡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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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他們這樣會不會太過份了,孤男寡女攙扶著走進房間,這算不算密室殺人事件?」
看太多名偵探柯南的顏艾兒率先發難,不滿老闆娘和男人「開房間」卻不讓她跟,徒留無限旖旎的遐想空間。
「是辟室幽會啦!妳高中是怎麼畢業的?國文成績一定低得慘不忍睹。」遣詞造句之糟,虧她還是名校的高材生。
「哎呀!蕬蕬姊不要打我的頭啦!我推甄考試可是第三名,跟第一名只差一點五分。」選擇錯一題,飲恨敗北。
「不打不成器,妳蹲低一點。」好安靜呀!靜得如同墳場。
「拜託,我已經夠低了,妳不要一直壓在我上頭,很重耶!」她該減肥了。
「小聲點,妳想讓大家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真是的,動來動去真不安份。
其實大家都知道了,用不著放低分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們在做什麼,同聲同氣啐了一聲:女人。
「可是我的聲音本來就不大,妳別佔著好位置就不走,分我一半啦!」好好奇喔!久別重逢的情人會不會直接上床翻滾?
喲——她好色喔!嘻嘻!滿腦子A級畫面。
「妳有病呀!幹麼推我?!」所以她也推她。
闔起的門板外只見兩道拉拉扯扯的身影,彼此都認為對方的位置比較好,互相換來換去沒一刻安靜,一下高一下低的顰起眉頭。
沒有?一定是蕬蕬姊那邊才聽得到。
怎麼會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