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霽走到她身旁,那裡的小桌上擺放著時令鮮果、上好香茗——迷姊姊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她身上永遠散發著一種蓬勃的生命力,快樂無憂。
「風大牢頭呢?」雨迷迷向後瞄了一眼,沒見到那個冷漠的身影,不禁有些納悶。
風霽笑意入眼,「爹有事,還得忙上一會兒。」
她自椅上起身,伸展一下懶散的四肢,突然一個飛身落在兩棵大樹間的鞦韆上,悠哉游哉地蕩了起來。「風小弟,瞧你這麼累,迷姊姊給你出個主意可好?」
「好啊。」風霽欣然點頭,迷姊姊的主意一定是最棒的。
「讓你爹再生幾個兄弟姊妹幫你分擔不就好了。」雨迷迷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提議。
雪靈眼睛一亮,撫掌道:「是呀,這個主意好。」
可風霽卻一臉苦瓜相,「迷姊姊,我娘生我時就死了。」
「那就讓風大莊主再娶一個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爹不會再娶的。」他搖頭,許多媒人也曾登門提親,可是爹卻莫名的全部推掉了。
「你不乖嗎?」雨迷迷狐疑的看向一臉無辜的風霽,鰥夫再娶不成通常都是前妻的子女作梗。
「不是。」他也很想有兄弟姐妹可以分勞,可是恐怕只能是幻想了。
雨迷迷跳下鞦韆,蹲到他面前,揚著溫柔可人的笑容。「風小弟,咱們打個商量好了,如果你爹再娶,你就跟我走好不好?」嘿嘿,她想到一個一石二鳥的辦法了,她果然聰明。
迴廊下一條人影悄然佇立,瞧著前方的人一臉奸笑的哄騙年幼的稚子。
「很難啊。」風霽可沒那麼樂觀。
雨迷迷拍拍胸脯,輕鬆笑道:「安了,男人有幾個不偷腥的,瞧我們家靈兒的絕色容顏,哪個男人見了不流口水?」
雪靈聞言驚叫,「主子,我不要!」主子想凍死她明說嘛,她看到風瀟瀟就怕得要死,要她嫁給他,乾脆讓她直接去死比較快。
風霽一臉的厭惡,「我也不要。」雪靈雖然有時也滿可愛,但要當他的繼母,還是不夠格。
「你以為我捨得讓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啊。」雨迷迷語峰一轉,「我家可愛的靈兒我還想留著自個兒使喚呢。」笨得可愛的丫頭也不好找啊。
「就是、就是。」雪靈點頭如搗蒜,一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主子」的激動神情。
此時,旁觀的某人臉色已經鐵青。
「你先說答不答應吧!」雨迷迷笑咪咪的撒餌。
風霽年少識人不清,猶豫片刻還是肯定的點了頭。
「好,包在我身上。」她神情愉悅的拍拍他的肩,「那麼很快第一莊就會有一位新夫人了,記住到時你得跟我走喔。」賺到了、賺到了!呵呵,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了。
雪靈小聲嘀咕,「主子笑得好奸詐啊。」
風霽還是一臉的擔憂,「迷姊姊,爹不好說話的。」迷姊姊會不會想得太過簡單了,單就父親那張冷臉就會嚇跑一大群女人,看看雪靈的反應就知道了。
雨迷迷大笑三聲,得意地說:「男人嘛,總是免不了有情慾的,可以好好的拿來利用啊。」待在青樓別的不說,單就瞭解男女情慾可是大有助益。
「你要怎麼利用?」冷冷的、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傳來。
「風莊主——」她尷尬地摸摸頭,目光四下游移。不是吧!靈兒幾時跑得如此神速了?還有那個風小弟,不懂得感恩圖報怎麼寫嗎?她在為他的幸福奮鬥,他居然只顧自己跑路,這下可好,只剩她和當事人面對面,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呢。
「在下等著姑娘回答呢。」冷冽的聲音聽在雨迷迷耳中,簡直與催命符一樣恐怖。
悄悄的,她企圖不著痕跡的後退,但風瀟瀟步步進逼,逃跑計畫宣告失敗。
她螓首低垂,決定坦白,「如果我說,我是說如果——」她心虛地加重語氣。
他揚眉不語,等著她往下講。
「給你下春藥,讓你亂性,然後把受害的女子娶進門……」聲音終止於風瀟瀟陰冷的瞪視中。她就知道不能講嘛,果然是這種情況。
看著他眼中凝聚風雨,雨迷迷急道:「當然,我有打算給您招親的,真的。」為求誠懇,她舉手作發誓狀。
「招親?」風瀟瀟挑眉瞪向她,這小女人又想玩什麼把戲?
她馬上用力點頭。「就是招媒婆來嘛,然後……」
「我不想嚇人。」他的聲音冷硬,表情更為陰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雨迷迷覺得他受傷了。用力甩去心中荒謬的想法,怎麼可能嘛,他這樣一個冰到最高點的男人,怎麼可能有受傷的時候?即使有,恐怕也不會被她這個外人看到吧。
「我的妻子就是憑媒妁之言娶進門的,可是她怕死了我。」他的目光幽黯淒冷,似一潭不見底的深淵,一不小心就會被吸入其中。
雨迷迷不曉得該說什麼,所以保持沉默。
風瀟瀟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除了新婚之夜,我沒再碰過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把藏在心中的秘密說給她聽,但話就在不經意間道了出來,然說完之後心頭竟意外的輕鬆起來。
雨迷迷卻不由得苦了臉,當知道了別人的秘密,通常代表著對這個人要負起一定的責任和義務,這是那個老鬼師父講的。嗚,剛才她應該阻止他說出來的……恨哪!瞇眼偷瞧,他似乎陷在自己的回億中不可自拔,她悄悄向後挪去,當作從沒來過這裡好了。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風瀟瀟的眸子突然顯得格外清亮,似乎想通了某些事情。
乾笑數聲,她搔搔頭,打著哈哈,「我什麼都沒聽到,剛剛走神了。」說沒聽到就是沒聽到,不行啊。
「那我再說一遍。」他狀似雲淡風清的說,突然有了一絲調侃她的興致。
雨迷迷當下傻眼,她……沒看錯、沒聽錯吧?!那種表情、那種語氣會是那個一直以來給人寒冷感覺的第一莊莊主風瀟瀟講出來的?
「就找一個不怕我的女人吧!」他別有深意的望她一眼,最後留下這一句話,然後飄然遠去。
他、他沒向她出手?!這個認知好半晌才傳達到她的腦中。
異象啊!不過算了,對於這傢伙的行事作風,她向來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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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有個涼爽的天氣,雨迷迷終於走出聽濤苑,她已經足不出戶半月有餘了,乍然在莊內看到她的身影,不少人都感到驚訝,以為這位嬌客會等到秋季來臨才走出聽濤苑的……
雨後初晴,不似往日酷熱難耐,經過雨水洗禮的莊園更顯清新。
白色的槐花紛落如雨,寬大的衣袖在風中飛揚,槐樹下那一抹倩影發出悅耳的笑聲。
「主子,夠了沒?」從綠葉掩映中透出一張千嬌百媚的臉。
雨迷迷瞅了眼樹下的白布,上面已經鋪上一層槐花,再抬頭望望小心翼翼巴著樹枝的侍女,決定大方的放她一馬,「夠了。」
「主、主子,我現在該怎麼下去……」雪靈臉色蒼白地看著地面,主子根本是故意整她的,明知道她怕高還把她扔上樹消遣。
「我這不就上去接你了嗎?」雨迷迷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隨即向上一躍。
衣裙翻飛,姿態優美,就似一隻展翅翩舞的蝴蝶。
饒是風瀟瀟見多識廣,也未曾見識過這種輕功身法,眉峰輕攏,第一莊的探子至今依然沒有查出雨迷迷來自何方,她像是一個謎。
終於腳踏實地,雪靈感激的看著主子,「謝謝主子。」雖然不知道主子為什麼要懲罰自己,但一定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主子不開心的事。
雨迷迷整衣,回首——陽光下,柏樹旁,白衣勝雪的風瀟瀟迎風而立,愈顯得丰神俊秀,臉色卻依舊猶如三九寒冬冷得嚇人。
「風莊主。」她主動微笑打招呼,無視於那一臉千年不化的寒冰。
雪靈埋頭收拾地上的槐花,死也不肯抬頭去看冷漠不可親的人一眼。
風瀟瀟緩步走近,帶來專有的冷冽氣息。「你讓霽兒出莊了?」
「是。」雨迷迷回答得相當直接輕快。
「你不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嗎?」週遭溫度已經降至最低。
百無聊賴的看他一眼,她漫不經心地反問:「第一莊的人都是混飯吃的嗎?」
「你的打算?」他直搗核心。
「引蛇出洞。」她給的答案簡單明瞭。
「理由?」風瀟瀟挑眉問。
「第一莊雖好,畢竟不是我們主僕久待之地,早日了結此事,我和靈兒也好上路遠行。」再耽擱下去,她們的行蹤非暴露不可,早該知道閒事不能管的,但風霽為什麼偏偏要長得那麼讓人疼啊?她心中忍不住埋怨幾聲。
風瀟瀟有片刻的靜默,不可否認聽到她要走,心頭竟閃過一抹快得來不及捉住的複雜情愫,讓人沒來由的亂了心緒。
「你沒有跟著。」他的口氣有著些微的譴責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