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有個受人注目的女伴是男人的驕傲,不管在什麼場合,「比較」是人的通病,比成就、比財富、比伴侶的條件、比孩子的優劣,無所不比。
甚至還比起某器官的長短大小,御女的多寡和次數,多一分少一秒的男性威力都能拿來當賭注,她做的事實在是不值得一談。
但是狄奧的表情卻是冷到不行,沒有一絲溫度的緊抿薄唇,緊捉著身側的女子像在生自己的氣,不肯多看她一眼。
因為,他不想一時錯手掐死她,讓自己多了一座四面灰牆的牢獄。
「除了好玩外,妳沒別的事好做嗎?還有妳和我一樣都是人類,不用刻意區分。」而他居然蠢到被她說服做那件事,想必他離瘋狂也不遠了。
嗟!好嚴肅,一本正經的,真可愛。「我親愛的海盜先生,你忘了我是魔女嗎?當然和你不一樣嘍!」
放鬆點,笑一笑,人生要是凡事都得在意多無趣,人死如煙滅,事過如風散,轉眼成空,老掛在心上多痛苦。
放!放!放!把心中的憂慮全放開,回到母親的子宮裡,除了心跳聲什麼也聽不見,安安靜靜的當個沒有聲音的胚胎。
雷恩娜的指尖悄然釋放淡紅色光線,暈眩了一下的狄奧腳下踉蹌,不禁往她身上一靠,前後不到三秒鐘,他便回神地恢復正常,看不到一絲異樣。
雖是細微的肌理變化,嘴邊的僵硬度略微一鬆,額心的折痕少了幾條。
「別在人前說妳是魔女,那絕對不是好玩的事,保守的英國社會仍維持某些傳統,對於他們無法接受的信仰,依舊有相度程度的排斥。」他不一定保得了她。
「你在關心我嗎?狄奧.尼索斯。」心口暖暖的,她眼底抹上淡淡的笑意。
輕咳一聲,神情略顯不自在的狄奧勸她別多心。「我不希望見到一具被燒得焦黑的乾屍。」
「呵……你真的在關心我耶!害我真想吻你。」一說完,她當真側過身吻上他的左頰。
「雷恩娜──」她就不能安分一會嗎?
一聽他無可奈何的忍耐聲,她又開心的笑了。「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的吻。」那是自欺,他非常喜歡,由他十分激烈的回吻動作中,她非常清楚。
而且,樂在其中。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在人來人住的街道要自制,不可舉止輕佻。」他不想她受人議論,失了應得的尊重。
「喔!你是說關在房裡就能對你上下其手、為所欲為嘍!」她的眼神閃著邪惡,食指故意在他胸前輕畫著圈。
表情凝了凝,他一抹臉的握住她放肆的手。「有人在看。」
「造物者創人時便賦予了雙眼視物的能力,他們要是違背造物者的美意可是會受罰的。」嚇,快跑,慢吞吞的當是在散步呀!
鞭子一落地,穿破空氣的聲響令人心驚,兩個大輪子的馬車忽地加快速度。
「雷恩娜,妳還要玩到什麼時候?」他發現她此他更冷酷。
偏著頭,她一邊玩著他袖上的銀扣,一邊想著,看什麼時候玩死人就什麼時候住手,人命的低賤你不是最清楚?
他同樣有著嗜血的殘暴,隱藏在世俗的規範下,他以為他可以壓抑住不讓別人瞧見,但是人的天性是藏不住的,他眼中的亮光正說明一切。
「真要玩這麼大?」他們的囂張行徑會帶來麻煩。
「怕了呀!偉大的維京海盜又想回去當你的尊貴爵爺?」她就是要激出他血腥的一面,這樣玩起來才有意思。
眼一沉,面峻如巖的狄奧捉痛她的手。「如果妳那麼喜歡貴國的監獄,我會親自送妳去。」
搶過她手上的長鞭,他發狠的往「馬背」一鞭,響起的卻是人的痛呼聲。
「嘖!你好冷血呀!這麼欺負咱們的馬車伕。」不愧是無情先生。
雷恩娜愛玩,她拿人命來玩。
「不是正如妳意,」他又是一鞭。
無篷的馬車拉著坐在其上的兩人滿街穿梭,時快時慢任涼爽的風由面上拂過,春日的明媚景致適台細細品嚐,卻也是殘酷的。
狄奧冷眼瞧著充當馬的年輕男子,汗如雨下的濕了一身,不禁回想起三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那時他被她硬拖著去看鬥雞比賽,以雞為賭注的競賽在英國並不盛行,所以他意興闌珊地看了兩眼就打算離去,不想為幾隻禽鳥浪費時間。
若是當時他肯多停留一會兒,也許就不會鬧出那場風波。
想到此,他居然有想笑的衝動,毫不同情拉著馬車的男孩們,他們一定料不到看似玩笑的遊戲會害他們成為拉車的馬伕。
「你在笑。」嚴肅先生不嚴肅了,她的功勞。
「嗯哼!我在清牙縫。」他抵死不承認在遊戲中得到樂趣。
正當他們準備去鄉村餐廳用餐,路經一座平靜的小湖,幾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在湖邊踢一隻小貓,她忽然叫停地走下馬車,用著無害的笑臉引人上鉤。
也許真有他所不知道的魔法存在,一群孩子竟著魔似地脫下上衣,以游到湖的對岸再游回來當成競賽,贏得人可以獲得她長達十分鐘的熱吻。
但是沒有一個人成功,因為供人泛舟的湖面忽然多了條深海巨鯊,追逐著驚惶失惜的男孩們,他們不是游到一半折返,便是直接在對面上岸,驚恐的大喊有鯊魚。
怪就怪在最後他們發現那只是一塊神似鯊魚外表的木頭,即使狐疑不已仍願賭服輸,依約完成賭注。
只是他們沒料到她口中的馬車伕並非駕車的馬伕,而是當馬的車伕,當韁繩往他們肩上一套時,目瞪口呆的錯愕神情足以令人捧腹大笑。
「是呀!挺白的牙齒,有沒有考慮當美齒先生。」其實他笑起來的模樣挺好看的,不輸靠長相取勝的魔界男子。
看著他,雷恩娜有尋寶的感覺,越和他相處興趣越濃,越想往下開掘。
「偶爾想點正經事對身心有益,妳已經耽誤我不少正事。」狄奧嘴上這麼說,卻沒回酒廠巡視的意願。
鷹一旦出籠回到天空,牠絕不會想再回到籠子裡,廣闊的一片天才是牠真正的家。
「正經事?」她眼角一瞄,襤褸的身影引發她的興致。「好,停──」
她一聲低喝,拉得快斷氣的男孩們不由得露出苦盡甘來的雀躍,大口喘著氣卸下肩上繩索,又哭又笑的互相擁抱,苦難終於結束了。
他們的約定是只要她喊停就算賭注到此為止,她必須請他們吃一頓全牛大餐,而他們則是不得反悔的吃完全部。
聽起來像是男孩們佔了上風,出點勞力就可以大飽口福,說來一點也不吃虧,他們還算賺到呢。
但事實是如此嗎?
「妳又想幹什麼?」看她扒下他腕間的名貴鑽表,他有預感一定拿不回來。
「施捨乞丐。」瞧她過得多拮据,魔見了也會不忍。
一名滿臉髒污的女人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手拿乞食的大碗捉捉後頸,身上的補丁和過大的衣物,看得出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妳幾時多了一顆善心,下次記得先知會一聲。」看著她毫無猶豫地一擲,他居然也會歎氣。
一向獨善其身的他絕不可能做出此時這樣的舉動,造成髒亂的乞丐和遊民都該從這座城市消失,有手有腳不去工作只會求人憐憫,他連一便士也不會給他們。
可現在瞧瞧他做了什麼,不但任由她取走價值三十萬英鎊的表,還眼睜睜地看它落入同樣髒得不見原色的碗裡。他不是瘋了便是被她下了魔法,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你越來越瞭解我了,和你談戀愛真是有趣。」他的陪伴令她感到特別愉快,有時她都快忘了為何而來。
有嗎?他完全感受不出,他只是被她牽著走的玩具。「妳愛上我了嗎?」
「呃……」他為什麼又提起這話題。
「妳說我不懂什麼叫愛,而妳又沒愛上我,我們算在談戀愛嗎?」沒有愛的成分在裡面構不成戀。
「咦!是這樣嗎?」難道是她想得太天真了,把愛和有趣混在一起。
「先別討論這件事,妳把我的表給她是何用意?」那名乞婦根本看不出它的價值,居然拿在耳邊晃確定它有沒有壞。
沒及深思的雷恩娜轉移視線,微露邪魅的笑,「當她的命運。」
「命運?」
「想想她得到表以後的日子,也許她會拿去典當換一大筆鈔票,過著揮霍無度的生活又淪為乞丐,一天到晚想再不勞而獲,什麼也不做的等著天上掉下錢來……」
也許她會用這筆錢改善生活,重頭開始做個正正當當的人,找工作,結婚生子,平平順順的過完一生。
也許她會用這筆錢養小白臉,結果被騙光反而去賣淫,一天到晚接客不得飽暖,渾渾噩噩,過了一天又是一天。
也許……有無數個也許,命運操縱著她,她也被命運所控制,當命運出現裂痕時,她有機會選擇前進或後退,抑或停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