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多叫幾次,你會習慣的。」
「我們真的是夫妻嗎?」她又問了一次。
「老天,你真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女人!」他歎口氣道,「當然是!就算不是,昨日簽下的合約也可以證明我們的婚約。」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再問下去,另一批歹徒可能又要攻進來了!」
「好!我直截了當的再問一次,你為什麼娶我?」她不相信他之前的說詞。
「不是說過了嗎?」
「我對你別無所求?」她實在懷疑。
「對。」
「就這樣?」一股揪痛的感覺旋即攫住她,原來……他對她沒有「感情」!
「要不然還有什麼?」其實他知道答案不是這麼單純,但是他說不出口。
平日就不擅與女人說情道愛,如今面對這個讓他心湖直起波瀾的女子,他實在不知所措。
「你——你對我難道沒有一點兒的——」她說不出愛不愛的字眼。
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夫妻啊?
那亞森睇著那雙欲言又止,還夾著些失落的眼神,心頭彷彿被人刺了一刀,疼痛不已。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反應?
在他身邊的女人,無論使出各種把戲,眼淚、哀怨的眼神,低姿態的討好他,他從未感到一絲一毫的動心。可是,這雙包著紗布的雙瞳中如訴如泣的波光,彷彿在控訴他的冷殘與狡獪,卻讓他心疼。
「一次將問題問完!之後就別再胡思亂想。」
她嚥了口唾沬,下定決心地悶:「你若不愛—個女人,你會娶她為妻嗎?」
不會!當然不會!可是他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她輕歎了口氣,「算我多問。」他是不愛她!娶她的理由,就像她失去的記憶一樣不可查。
見她失望的神色,他忽然很想開口跟她說些話,但……要說什麼?說自己是因為愛她,所以才娶她嗎?
他說了她會相信嗎?
重要的是,他自己會相信嗎?
他是喜歡她,對她有好感,甚至願意娶她為妻。但是,他愛她嗎?
他不能百分百地確知!因為他從沒有愛過一個女人,所以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時是什麼感覺。
他關心、疼愛、保護、想要佔有她、害怕失去她……這些是愛嗎?
他不願再多想,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她帶回家。
「走吧。」他拉下急救鈴。
護士與醫生在最快的時間趕來,那亞森立刻換上一張森冷的臉,「立刻辦出院,準備好所有的醫療記錄,並與我的醫療團隊在最短的時問內完成交接。我們要直接回家。」
「好的,那醫師。」一名住院醫師不敢怠慢地答道。
「對了,麻煩你盡速聯絡泰陽,就說我找他。」他又命令道。
泰陽是歐洲知名的整型外科權威,葛花仙顯然十分在意她的容貌,那就如她所願。如今放眼天下,大概只行泰陽可以還她全貌了。
「這——」
「這什麼?」
「泰醫師人現在正在休假,恐怕聯絡不上他。」住院醫師為難地說。
「給你十五天的時間找到他。」說完,他不再說話,威嚴的樣子,好像他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似的。
「是的。」住院醫生不敢再說什麼。
不一會兒,那亞森一行人已浩浩蕩蕩地朝愛的農莊駛去。
葛花仙看不見窗外的景致,但一向對香味特別敏銳的她,立刻聞到滿山遍野的花香、草香,還有樹的香味。
她興奮地說著:「空氣中有蒔蘿、迷迭香、薰衣草、馬鞭草,還有洋甘菊的味道。」她又吸了一口氣,「還有菩提、法國紫玫瑰及泥土的香氣。」
那亞森看著她半瞇的雙眼,深刻地感受到她聲音裡的喜悅,他原本緊繃的心情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逗弄的情緒,「還有一個味道你漏掉了。」
「什麼味道?」她的目光終於轉向他。
「藥水味。」他瞅著躺在擔架上的她,一臉促狹。
「那亞森!你太殺風景了!」她抗議道。
「沒想到你雖然失去記憶,卻依然強悍。」他仍然不忘取笑她,也憶起他們曾經過招的時光,她總是信心滿滿,不為外力所擊潰,拚了命地要拿回那塊早已屬於他,而且荒蕪的「愛的農莊」的地。
她的勇氣可嘉,運氣卻糟透了!先是遇到一個差勁的合夥人,後又出了意外,導致失憶。
「我有一個疑問。」
「你的問題真多,實在不像病人。」他取笑道,很高興這場車禍並未讓她失去她原本的個性。
「別批評。」她佯怒地瞪他一眼。
「好。」他應道。
「我們結婚多久了?」她的眼神不再有玩笑成分。
「昨天。」他昨天讓她簽的,就是結婚證書。
「不對,你說之前我就是你的妻子了。」她抓住他的語病。
「十多年了。」他立刻改口,丟給她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答案。
因為他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小時候鄰家的一個小女孩,那女孩長得就像童話中的拇指姑娘,她的個子雖小,卻常像個大人般地對他說:「我長大以後要嫁給你。」
而他總是說:「我不喜歡女生。」
她就回他:「我可以變成男生。」
他又說:「我也不喜歡男生。」並且對小女孩直呼:「拇指小鬼,別煩我!快走!」
她回道:「不!不要!我要留在你的身邊!」
「滾!」
「拜託,我只留一下下!」
「一下下也不行!」
「那好,那我就永遠永遠永遠的留下!我要當你的新娘!」小女孩賴皮又快樂地說。
「別說永遠,一分鐘我也不會給你,拇指小鬼!快閃啦!」
她哼了聲,就朝他的脖子用力一咬。
「啊!」他一叫,用手去摸,意外地發現指尖沾了幾滴血漬,正想大罵,小女孩卻將他的手指放入口中舔。
他直罵她:「好噁心!」
可是小女孩卻笑了,並且得意的宣佈:「哈哈!我已在你身上下咒,喝了你的血,所以我會永遠都是你的新娘!」然後她就一溜煙地消失了。
為此,原本知道一個月後就要搬家的他,還催他老爸早點兒搬,好遠離那個小妖女。
十幾年過去了,他未再見過那個女娃,卻在這時又想起了她。
如今他娶了這個失憶的新娘,看來,那小女孩下的咒語無效,她的心願是無法達成了。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他是學醫的,怎麼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而且還在這一刻想到那件往事?
「你在笑什麼?」葛花仙將他從兒時的記憶中拉了回來。
「沒什麼。」他不想解釋。
「你為什麼老是喜歡騙我?」
「老是騙你?」他重複她的話,手不自覺地摸向脖子。
「對。」
「對?」
「什麼十多年前,我們有認識這麼久嗎?」
他又笑了。當然沒有。
「那好,我問你,十多年前你住哪裡?」她又問。
「法國。」
「法國這麼大,是哪裡?」
「是法國北部——」他的思緒回到了過去,「有著『山谷間的百合花』的羅亞爾區。」
她突然像背書一般,流利地接著說道:「那是個美麗的地方,發源於 Auaergne高原的羅亞爾河,灌溉奧爾良及Touraine、Aniou等地方,並形成肥沃的大地,最後流經古都南特,注入大西洋,它是法國境內最長的一條河。」
「你——也住過那裡?」他的心驚跳了一下。
「我——」她的眉心一蹙,「我不知道耶!我就是不自覺想到了這些話,可是卻想不起其他事。」
「你可有小名?」直覺告訴他,他們的關係可能比想像中的複雜。
「你變笨了!」她呵呵地笑了。他怎麼忘了她失去記憶的事。
「Stop!」他不允許別人嘲笑他。
「Sorry,我不該笑你。我只是要提醒你,我正處於失憶中,記憶是片段的。」她強迫自己不再大笑。
「只要你不是那個小巫師就好。」他咕噥道。
「小巫師?」她還是聽見了。
奇怪,她覺得「巫師」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不是恐怖,而是親切。
這很不合常理。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她會對人人敬而遠之的「巫師」有種親切感?
「總之,你就當從沒聽見就好了。」他實在想揮開這突然襲上心頭的記憶。
「OK。」
突然,她的鼻端又傳來奇特的味道,她立即興奮地說:「到你家了!對吧?」
「你怎麼知道?」他很驚訝。
「我的鼻子特別靈,因為空氣中有建築的木材、石頭,還有各種建材的味道。可是——」
「可是什麼?」他好奇地看著她,也慢慢將她扶起來。
「我沒有聞到屬於女主人的味道。」
「這裡之前是沒有女主人的。」他毫不設防地說。
「那麼我們結婚後,我一直都沒有住進『你的家』?」她的眸光閃著遺憾的悲光。
「是的。」他不想騙她,總覺得她的身上有—種超自然的力量,不是他所能預測的。
「那我們之前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