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瓏躺在那兒,剛才的所受所感讓她渾身顫抖,無力思考,而此刻僅僅是他的擁抱已讓她喜不白禁。然而,意識在慢慢地恢復,很顯然,剛才和她做愛的那個男人毫無疑問因為擁有同無數女人的經歷,才獲得了如此完美的技巧。另一方面,她不認為他會覺得她毫無經驗,以至於她讓他覺得無趣,或者他再也不打算要她。如果是那樣的話,此刻他就不會這麼緊緊地摟著她,手懶懶地撫弄著她腰間的曲線。作為一種預防手段,她決定對他說些什麼。「諾亞?」
「嗯?」
「我學東西很快。」她認真地說道。
諾亞垂下腦袋,望著她美麗的臉,撇嘴溫和地笑著。「我注意到了。」他喃喃地說道。
「我是說,多練習的話,我會更好。」
他一把把她摟進懷裡,笑聲把整張床都搖晃了起來。他把臉埋進了她的脖頸。「上帝幫幫我。」
諾亞的笑聲漸漸淡了下去,他擁著她,愉悅的心情在胸中久久徘徊。通常,高潮過後會讓他感覺放鬆,隨即是精力充沛;而不會讓他感覺傻傻的快樂。他不明白為什麼他臂彎裡的這個女人無論在不在床上都會帶給他如此重大的影響。她的一個眼神就會令他熱血沸騰,一個微笑就能令他歡欣鼓舞,一個愛撫就會把他融化。貪婪,虛榮,抑或是狡詐,她都沒有。
她也還沒吃晚飯,他想到。他抬腕看了看手錶。他希望她能早點上船來看日落,而現在令人愉快的夜還沒真正降臨。
他將她濃密的頭髮輕拂過她光滑的臉頰,她望著他。「今晚的節目包括晚餐和觀光。」他逗趣她。
她給了他一個睡眼惺忪的微笑,長長的手指懶散地在他的胸膛上劃過。「那是包括在票價內的,還是另算的?」
「別這麼看著我,不然除了晚餐和觀光,你還會得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真的嗎?」她問,「是什麼?」
「甜點。」
為了免得再受誘惑,他起身撥了電話,命令晚餐在半小時後開始;接著,他並不情願地起了床。
他們身著晚裝,在輕柔的背景音樂下,用著燭光晚餐。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大不一樣了。不再因為沒達成的性的慾望而心不在焉,他們像正在彼此瞭解的新朋友一樣互相傾訴著,等晚餐結束的時候,她已經非常放鬆,毫無顧忌地回答著他關於卡特和她母親的問題。「我母親在十八歲的時候贏得了一個選美比賽,獎勵就是去倫德戴爾堡旅行,在那兒最好的酒店住一星期。」思瓏解釋著,「倫德戴爾堡一家報紙的攝影記者正在海灘上給她拍照。而附近正在舉行一個酒會——這是一個婚禮綵排晚宴的一部分,卡特就是參加那個婚禮的——他走過來看都發生了些什麼。他穿著一件白色的晚宴服。我母親為他傾倒了。這就是所發生的事。」
「這不可能是所有發生的事。」諾亞開玩笑地說。
「這差不多就是所有發生的事了。我母親是由我外婆帶大的,她既漂亮又單純。剩下的三天,她就一直和他待在酒店的套房裡。她把她的童貞給了他,而卡特則給了她湃瑞斯。她回家,完全確信他們是相愛的,而且他想和她結婚——一旦他取得他那在舊金山的顯赫家族的同意。很自然,當母親再也沒有從她的『未婚夫』那兒聽到一點消息,她有點吃驚。更令她吃驚的是,醫生告訴她她不是因為感冒而感覺不舒服,她是懷孕了。」
諾亞舉起他的酒杯,一邊注視著在她美麗臉龐上掠過的表情。她努力想讓自己聽上去像個局外人,但是每當提到她母親的時候,她的聲音就會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而一說到卡特,卻會並不令人察覺地生硬起來。「後來呢?」
「很平常,」她調皮地笑著說,「我母親去了圖書館,憑著他的姓氏在『誰是誰』這個欄目裡查到了她孩子的父親。」她想幽默一下的努力並沒有博得諾亞一笑,思瓏又認真起來,接著輕鬆地說:「她仍舊很肯定他是愛她的,而他的家庭對他不公平。於是她拿比賽剩下的獎金買了飛機票。她來到卡特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還提著她的衣箱——這也是她比賽獎品的一部分——不過他們告訴她卡特出去了。她解釋說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不是能在那兒等他。你可以想像剩下來的事。」
「也許吧,」諾亞說,「不過我想聽你說。」
「你簡直固執得可怕。」思瓏開玩笑地說。他並沒有被說動,反而將眉毛擰成了個疙瘩,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等著她繼續往下講。他無聲的命令讓思瓏沒了辦法,她歎了口氣,說:「很快,他們就從她嘴裡套出了整個故事,他們氣極了。」她頓了頓,想著怎麼將剩下的故事用詞句組織起來。卡特是他的朋友,也是湃瑞斯的父親,她不想毫無必要地敗壞他的形象。「他們很自然認為他做了一件錯事,所以當卡特回到家,他就肩負起了他的責任,帶著我媽離開了——」
她想將事實一筆帶過,引來了諾亞的嘲笑。「事情沒這麼簡單吧,思瓏。我認識卡特父母的時候他們年紀雖然已經大了,但是他們不會變得那麼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他這麼直言不諱讓思瓏有些不安。她把膝上的餐布展平,終於迎向了他目不轉睛的眼光。「事實上,」她歎了口氣說,「那晚當卡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他的父母早就因為他一長串不合規矩的行為大光其火了。他們把他還有我母親一起趕了出去。接下來的這段經歷一定讓他慢慢清醒了起來。他在拉斯維加斯停頓了一下,和我母親結了婚,接著就去了佛羅里達。他在什麼地方還剩下了一些錢,足夠買一艘遊艇,於是後來的兩年裡,他就拿它出租使用。後來湃瑞斯出生了,接著是我。」
「然後呢?」
「後來有一天,卡特的母親乘著一輛豪華轎車跑來告訴他,他的父親得了心臟病。她告訴他,家族的人歡迎他回去,她還要他帶一個女兒回去。當天他們就帶著湃瑞斯走了。」
「科特妮覺得你和你母親在那個交易中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安排。」
「我母親得到了一筆並不算多的安家費。」思瓏說得並不很明白。
「多少?」
「不算多。」思瓏堅持著,隨即她笑了,搖了搖頭。「即便錢再多一點,也無濟於事。我母親這麼天真,這麼善良,她一定會把錢給那些向她借貸的人,或者被一些假冒的『財經顧問給騙光的。」
「她的那些安家費就是這麼給折騰光的?」
「差不多。」思瓏肯定道。
「你從來就不稱呼卡特父親,是嗎?」他問。
她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轉了轉眼珠。「他不是我父親。」
諾亞慢慢地放下了他的杯子。「他不是?」
「在某些重大意義上,他不是。」
「你的重大意義特指哪些?」
「他是我的生父。而一個『父親』遠比這個要多。父親是在你小時候擦乾你眼淚的人,是幫你查看床底下會不會躲著個讓你害怕的怪物的人。他讓學校裡的小流氓離你還有你最好的朋友遠遠的。他去參加家長會,還有你的壘球比賽,儘管你還太小不能玩,只能坐在板凳上。他在你生病的時候為你擔心,在你十幾歲和男孩子親密起來的時候為你擔憂。」
她言辭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對昔日的描述,令諾亞不禁啞然。他腦子裡流淌過這樣一個畫面,一個金髮的身著壘球運動服的小女孩,坐在長板凳上,藍紫色的大眼睛充滿憂愁,因為其他的孩子不讓她一起玩。「你打壘球?」他問道,一邊試著去回憶還有哪個女人在小時候也打壘球,而不是網球或者曲棍球。
「那麼說的話,就太誇張了一點。」她笑著說道,笑聲就像柔和的鈴聲輕觸著他的耳朵。「我的個子相對我的年齡實在太小了,如果我和我同年齡的孩子一起玩的話,我的隊友們會把我錯當成雜草,從我身上踩過去的。我十幾歲的時候才開始猛長個子。」
「也沒怎麼猛。」諾亞溫柔地說。
「哦,是的。」她肯定了他的說法,笑了起來。
再一想,諾亞覺得這其實是一個成熟發育的過程,因為她的身材非常棒,和她的體重成完美的比例。對他的身體而言,每方面都配搭得那麼完美……僅僅是這麼個念頭就讓他的肌肉緊繃起來,他半是惱怒半是樂在其中地說道,「我答應過要帶你參觀。」
他站了起來,繞過來替她移開凳子;接著又為她垂下搭在肩頭的披肩。
思瓏對整個參觀過程欣喜不已。她登上過很多船,但是「幻影」更像一艘巡航艇,而不是一般的船隻。她仔細看了一塵不染的引擎室,然後是畫廊。當諾亞發現她真的興致盎然,於是取出鑰匙帶她看了通常他會省略的地方。他停下來打開過道門,裡面藏了一些清掃工具,還有備用的航海用品。「我喜歡船。」她閃動著她的大眼睛對諾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