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以蓁的心仍舊浮浮的,茫然地構不著邊際,瞿亞任的話不時在耳邊飄著,晃啊晃的讓人難受。
他陪她回到座位旁,頓了頓之後開口。 「我回事務所處理一些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這是肯定句,不是詢問。
樊以蓁怔楞在原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吃飯?
晚上都沒人在旁邊盯梢了,為什麼還要一起吃飯?
這場戲,不是演給人看的嗎?都沒人當觀眾了,他何必要請她吃飯?
一整天下來,樊以蓁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臆測所謂的「一起吃飯」,是否表示回「他的家」吃飯給瞿伯母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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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便利超商前,兩人已經吃飽飯,並肩坐在台階上,分外沉默。
氣氛很怪,瞿亞任偏著頭,瞪著執意將目光盯在高跟鞋上的樊以蓁,半天不發一語。
「你想把高跟鞋瞪出兩個洞嗎?」她竟看得這樣認真,難道嫌身邊男人沒有那雙黑色高跟鞋好看嗎? : ;、
「呃?」樊以蓁終於揚起眸,看著他氣悶的瞼,噗嗤地笑出聲。
見到她露出笑臉,瞿亞任心頭上的那塊石頭倏的落了地,霎時倍感輕鬆。
「你一整天都「結屎面」給我看,這下終於笑了吧?」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大掌揉進她的髮梢間,撥亂她一頭整齊的長髮。
「唉喔,變成瘋婆了啦……」樊以蓁哇哇抗議道。
他的胸口好溫暖,讓人捨不得離開,能不能讓時間就這麼停止……
不!要清醒,她一定要清醒!
這只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他對自己並沒有太多想法,一切都是她想太多。
樊以蓁容許自己在他懷裡賴上最後一分鐘後,便輕輕的推開他,決定將事情說清楚。
「亞任……」她柔柔的開了口,令瞿亞任訝異地挑起眉頭。
「你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喊我,還喊得這麼自然。」他貪戀她留下的溫度,她一掙開,胸口就覺得好空,他的口氣也失望了起來。
樊以蓁尷尬的笑,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瞿亞任的眉頭蹙得更緊,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與瞭解,通常她出現這一號表情時,說出來的話,都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不其然……
「我一直在想你白天提到的那個問題——」豈料這話馬上被人打斷。
「不用想。」瞿亞任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直視前方。
他真討厭自己的直覺,除了對案件的當事人,他會花心思特別去瞭解之外,對於女伴,他鮮少有這樣的感覺。她們老是說他沒知覺,就算生氣了,除非對著他拍桌,要不然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但是,為什麼他就是對樊以蓁的一言一行都那麼清楚,還每次都猜個正著?
「你已經答應了,就應該要做到,還想什麼想。」瞿亞任沒好氣的說道。
「可是……這樣真的不好。」樊以蓁悶悶的說。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演戲,卻發現她愈來愈難抽離。她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喜歡他盯著自己看,甚至……已經喜歡他超過她所能預期的程度。
「哪裡不好?對誰不好?」瞿亞任轉過頭逼近她的臉,很認真的瞪著她。
這女人怎麼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離開他、怎麼終止目前的關係?
她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這是兩人達成的共識,為了幫助彼此,脫離父母親的逼婚,他們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嗎?連老媽都相信他是真的談戀愛了,老說什麼能在他的眼裡看到溫柔,所以相信這次是玩真的。
他那麼入戲,演得那麼好,連老媽那個油條都被騙過去了,怎麼她卻老是想喊卡?
她是那樣適合扮演他的女友,而她竟然說這樣不好?
「真的不好嘛……」樊以蓁說不出理由,只是不停的重複著同樣的話。
「哪裡不好?你倒是說來聽聽。」瞿亞任發揮律師本色,他想追問出原因。
樊以蓁低著頭,扭絞雙手,心裡掙扎著。
或許,她真該趁這個機會,把事情講清楚。
「亞任!」她再次喊他,澄眸直視著他,望進那雙深邃的眼底。
瞿亞任的心震顫了幾下,突然發現,他好喜歡聽她這麼喊他的名字,好喜歡她望著他的表情,像是看著全世界那般專注。
他的呼吸喘促,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那種感覺很陌生,他隱約像是在期待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認真了怎麼辦?」她的貝齒過分用力地緊咬紅唇,像是要給自己力量,說出最深刻的恐懼。
愛上一個人,怎麼會是這樣的心情?
她應該是快樂欣喜的,而不是這樣的提心吊膽,這場戲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不要這樣。
她說出口的話,讓瞿亞任一怔。
認真這兩字,莫各地震動了他的心。
說實話,這真不是一件好事,表示事情出現變數,但他並沒有一絲不悅,反倒覺得很中聽。
「我問你,你有可能認真嗎?」瞿亞任回問,沒有發現他心底深處,隱約已有了期待。
樊以蓁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已經認真了,這事已經發生了——她能這樣告訴他嗎?
說了,一切就結束了。
但她又不想就這樣結束。
是不是談戀愛的人,都會變得這樣矛盾?
她明明想中止這一切、跟他劃清界線,卻又捨不得他懷裡的溫暖,他眸中的溫柔,以致兩個人仍舊在此糾糾纏纏。
「看吧,你根本不可能對我認真。」瞿亞任面無表情的栘開視線,心裡沒來由地覺得有些惱。
他在想什麼?他在期待什麼?
明明知道她掛念的是方正陽,這百分之百是她想結束的原因,他神經病的在想些什麼?
但,該死的!他就是覺得生氣。
「我還是……算了吧!」樊以蓁垂下頭,眼前夜色極美、星光點點,她的心裡卻沒有半點光芒。
如果事情結束,她應該能回到原來的自己吧?變回那個對事情隨遇而安,知足認分的樊以蓁。
她不再對他抱著不該有的渴望與奢求,安心的當個小職員吧?
「我不想算了。」
聽到自己的聲音,瞿亞任才知道他開了口,
對她,他也厘不清想法,白天纏著她,理由很明確,那是為了公事,但是連晚上都不放過的找她一起晚餐……
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因為戲要演得像罷了,他不承認在演戲之外,似乎愈來愈不想離開她。
但她卻開口閉口的,只說要算了?
「亞任……」樊以蓁幾乎要對他哀求了,怎麼他就是不放過她?
「我說不能就是不能。」瞿亞任霸道的開口,就算她溫柔喊他,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樊以蓁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無奈的看著他。 「這樣真的不好,我們當回朋友就好,不要繼續演下去了。」
「我並沒有覺得不好。」瞿亞任不懂,是她固執,還是他?
雖然並不是非她不可,但他就是不想放手,更不想恢復成普通朋友。
他喜歡兩人目前的關係,就算是假的,他還是喜歡她目前的身份。
「你這人實在是……」她本來就不擅辯,更何況對像又是一個律師,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不要用那種「講不聽」的眼神看著我。」瞿亞任不滿的回瞪她。
「可是你就是真的講不聽啊!」這男人,做了還怕人說。
「樊以蓁!」瞿亞任從鼻子噴出氣來,他真的惱了。
「瞿亞任!」樊以蓁的紅唇也顯露出不悅。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分鐘,還是瞿亞任首棄戰甲投降,他不想繼續對戰,更討厭這種感覺。
「這件事不要再說了。」永遠都不要再談了。
永遠?
思緒敏銳的瞿亞任,第一次被自己的想法嚇著。
這個字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場戲就算繼續,也不可能「永遠」不中止。他到底是哪條神經錯亂了,怎麼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
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突變,樊以蓁被他的霸道惹火了。
她是膽小、是被他欺負到大,但也不表示,她就必須這麼服從下去,永遠都聽他的話。
「我不管,我不演了。」
樊以蓁簡單地丟下一句話,站起身來,想趁她還有勇氣時離開,不想搞得大家都很難看。
瞿亞任想也不想地伸手,扯住她的皓腕。
「不准走!」他火大的命令,心底深處除了憤怒之外,隱約有種陌生的慌亂。
「放手。」樊以蓁沒想到他竟然來硬的,她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奮力甩開他的手,結果,她成功了!
沒料到她的反抗會如此認真,他一個不小心被她掙開,瞿亞任眼睜睜的看著她逃走。
她沒命似的往前跑,像是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瞿亞任一股怒氣怎麼也壓不下來,他霍地起身,追了上去。
沒幾步工夫,長手長腳的他已經擋在她的面前,緊緊握住她纖細的肩。
「你放手!」樊以蓁奮力掙扎。「瞿亞任,你不要這麼霸道,我演不下去了,我放棄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