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反應是動也不動。
「喂~~」喊了幾聲沒有反應,她遲疑了下,不放心的再度將車停好,怯怯的走回原地,用腳尖頂了頂男人的身體。「喂,你別裝了喔!」
男人還是不動,她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這下事情大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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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詩婕有時挺討厭自己這過度雞婆的性子,要是她能學會視而不見就好了。
「詩婕丫頭,就先這樣了。」收起熱騰騰的筆錄,就住在她家對門的警察伯伯拍了拍她的肩,順口問道:「你今天的早報送完了?」
「沒辦法,我剛請阿豹先幫我送了。」她頹下肩,沮喪。
阿豹是她送早報的同事,小伙子一個,體力沒問題,交給阿豹她放心,問題是她夠慘也夠倒楣,少賺一天工資就算了,還得在醫院裡做筆錄。
天曉得她看到的是深藍色,墨綠色還是黑色的車屁股?當時天色尚黑,路燈又隔得遠遠的才設上那麼一盞,她要真看得清楚才是奇跡!
「嗯。」將原子筆插進上衣口袋,警察伯伯微蹙眉心。「比較麻煩的是這個年輕人身上沒有身份證,警方暫時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得等他醒來後再過來找他做筆錄。」
她精神一繃。「那不關我的事吧?我可以先走了嗎?」折騰了近三個小時,那傢伙倒好,睡得像條豬似的,她卻因此延誤了工作,真該死!
「等等,我必須先回去交班,況且等他醒來之後要不要報案還不知道,你先幫我盯著他,確定他有報案的意願再說吧!」警方很忙的,如果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大家都輕鬆。
「為什麼是我?」她簡直是哀號了。
警察伯伯抱歉的睞她一眼。「醫院正鬧護士荒,昨兒個院長到我那裡喝茶時還抱怨個不停,我看要找護士盯他有困難:況且是你把他送來醫院的,就麻煩你好心幫個忙吧!」
「可是我必須帶小芸到玉嫂那裡去,她應該快醒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她要是單身一個怎樣都無所謂,麻煩的是她家裡還有個小小孩呢!
「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回家,叫我老婆幫你送小芸去阿玉那裡,這裡就交給你了。」好在詩婕丫頭有擺備用鑰匙在他家,有時工作晚了也都是他老婆在幫忙照顧小芸的,這樣一來問題就都解決了。
她還能說什麼呢?只能咬著下唇,淚眼汪汪的目送警察伯伯離去。
袁詩婕慍惱的找了張椅子坐下。她答應要去祥伯的便利店打工的,因為祥伯的媳婦兒今天要到醫院待產了,她無辜的看了看表,又急躁又無奈。
椅子都還來不及坐熱,她不耐煩的起身走動,走了兩步又坐回椅子上,如此不斷反覆數次,她終於抓狂了——
「死人頭,你睡夠久了,總該醒了吧?」她在床邊站定,也不管男人聽不聽得見,纖指指著男人的鼻子便開始叨念。 「你這傢伙真是個麻煩!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早點醒來,否則要是因此延誤了我後面的工作,就算你沒被車撞死,我都會把你給活活掐死!」
「哪來的蚊子這麼吵?」男人突地蹙起眉心,緩緩睜開雙眼。「又是你,你陰魂不散嗎?」
「我?!」詩婕指著自己的鼻子,差點沒氣到爆血管!這年頭好人做不得,沒得到感謝狀就很虧了,竟還被當成陰魂不散的蚊子?!「喂,要不是我好心把你送到醫院,你早就死在路邊了好嗎?」
其實根據醫生的說法,這傢伙只受了輕微的皮肉傷,而他之所以昏倒的原因,竟是因為空腹太久沒有體力?!
要死了!她還當真撿到了個大麻煩!
「我耳朵沒聾,你小聲點我聽得見。」男人掏掏耳朵,似乎對她製造出來的噪音不太滿意。「女人,我餓了,弄點吃的來吃哏!」
「我又沒欠你,憑什麼叫我去張羅東西給你吃?」她跳了起來,活像他得了瘟疫似的離他好遠。
她的每一分錢都很寶貴耶,幹麼浪費在他這沒禮貌的傢伙身上?
「那你幹麼送我到醫院?讓我死在路邊豈不乾脆?」男人閉上眼,竟嫌棄起她的雞婆來了。
「你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她要是救條狗,說不定狗兒還會感激的對她吠個兩聲,總比這傢伙說出那不是人話的話好,他當真比狗還沒禮貌千百倍!「本小姐沒空理你,哼!」她對他做個鬼臉,轉身準備走人。
「我沒錢付醫藥費。」男人涼涼的丟了句話給她。
詩婕的腳尖凍在病房前。
對厚,醫生說他是因為空腹太久,缺乏體力才會昏倒,如果有錢他早就去吃飯了,哪會讓自己餓到昏倒咧?
她懊惱的呻吟了聲。
「那不關我的事。」她刻意佯裝冷漠地說。
她的錢是要留給小芸開刀用的,才不會拿來花在這個無禮的男人身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男人將眼睜開一條縫偷覷她,見她將背挺得筆直,他的嘴角竟弔詭的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紋。「你好人就做到底,先把我弄出這裡,以後我要死要活全不關你的事。」
袁詩婕的手就擱在門把上,心中天人交戰。
要不是她將他帶到這裡來,他也不需要花錢付醫藥費,若是她就這樣狠心把身無分文的他丟在這裡,似乎比把他留在路邊自生自滅還要殘忍,但是小芸的病不能拖……
「衝著你這句話,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等他走出醫院大門,要死要活全不關她的事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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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白癡!
她是史無前例的笨蛋、大豬頭!
數不清第幾千、幾百萬次,袁詩婕在心底咒罵自己。
她竟然會去相信一個素昧平生的騙子?!那傢伙根本把她當「盤子」拐、當猴子耍,真是氣死人了!
她到便利店打工,而他竟就像個背後靈似的,跟在她身後進了便利店;她到隔壁幫祥伯收房租,他也跟著去;她不禁懷疑萬一自己去洗手間,他會不會跟著進了女廁?
氣惱的站在收銀台前,她冷眼覷了他一眼。
所謂來者是客,她不好拿著掃把趕人,只得由著他在店裡閒晃,心想只要他不惹事就好。
可那傢伙竟然像尊雕像般站在冷藏櫃前面,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冷藏櫃裡的排骨便當,一副口水快滴下來的嘴饞模樣,搞得詩婕差點沒抓狂。
那模樣像極了色情狂,他根本在意淫那些便當!
「先生,不買請別站在這裡,謝謝。」趁客人較少時,她故意走到他身邊跟他「排排站」。
「我叫藍柏森,叫我柏森就好。」他的眼沒離開過冷藏櫃,繼續「強姦」裡面的排骨便當,倒是嘴巴大方的「蠕動」了下。
誰有興趣知道他的名字?
袁詩婕無奈的翻了記白眼,她耐著性子重申一遍。「好,柏森,你要是不買便當,別站在這裡好嗎?」
「我餓了,詩婕。」他依舊動也不動。
袁詩婕驚愕的瞠大雙眼,下巴差點沒掉到胸口。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天啊!這傢伙是調查局還是通靈的?她可不記得自己曾告訴他名字!
頓了下,藍柏森終於施捨一記看白癡的眼神給她。「我聽祥伯這樣叫你。」
「你認識祥伯?!」那他應該就是住在這附近的人才對呀,不然怎麼會認識祥伯?祥伯又不是人盡皆知的公眾人物。
「不認識。」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困難的吞嚥了下口中的唾液。「你叫他祥伯,他叫你詩婕。」
袁詩婕一愣,懂了。
原來他誰也不認識,只不過因為她和祥伯互相叫喚對方時,讓他知道了他們的稱謂,這樣說來,到底是他的觀察力強,還是她太笨?
「詩婕,我肚子餓了。」不管她正為了什麼事在發愣,藍柏森再次誠實的反應自己的生理需要,但這回眼眶有點紅潤,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你……餓了買個便當啊,不就在你面前,伸手就拿到了咩!」
她不會再心軟了,為了他的營養針,她已經多了一筆額外開銷,若是再買個便當給他,而他就從此纏上自己怎麼辦?
她有小芸和自己得養,可沒能力再多養一個男人!
「我沒錢。」不管她的刻意迴避,他堅持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瞧。
「一塊錢都沒有?」見鬼了,那他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我數數……」他認真的掏了掏口袋,抓出一小把零錢。「一、二、三……總共二十三塊。」
袁詩婕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手上的零錢,再抬頭用力的瞪他。「就這樣?」
「嗯哼。」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看他那無關緊要的樣子,詩婕的火氣沒來由的竄了出來。「藍柏森,你這麼大個人了,少說也有二十幾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