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睡多久?」
還要睡多久?她有些抗拒的擰緊眉心,是夢還是幻覺,為什麼她就是掙不脫心底的黑暗。
盯著她鎖緊眉心頻頻搖頭卻醒不來的樣子,汪子凱不禁勾起嘴角笑了,幽幽伸出食指點住她的額頭。
感受到他的碰觸,莫橘希立刻從慌亂的夢境中清醒,瞠大的雙目直勾勾的盯著上方的陰影。
「醒了?」
調弱床頭強烈的燈光,望著她額頭上滲出的薄汗,汪子凱不帶一絲憐惜的緩緩收回手。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彷彿溺水被救上岸的人一般,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的手指,隨後又驚呼了一聲。
「不!」
「不什麼?」
任她拉著手臂,汪子凱的眼底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不——不要走!」
直直的盯著他的眸子,莫橘希拚命的揪住他的衣袖,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竟是如此的沙啞,喉嚨就像被火滾過一般的燒疼。
「你夢到了什麼?」
汪子凱站在床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眼中泛起的淚霧,他的眼瞳真散發著柔和的笑意,可眼底卻凝聚著罕見的冰冷。
她夢到的是……一雙手……一張笑著扭曲的臉……被撕碎的白襯衣……
死死揪住他衣袖的手指霍然鬆開了,無力的向白色被單垂下去。
他雖然沒有去看她的手,只是盯著她漸漸轉成灰白色的瞼,但卻精準的握住了她下垂的手,並將那冰冷的手牢牢握住。
「你只是被進屋裡搶劫的歹徒挾持而已,別把自己想得太脆弱!做我的情人蠢到這種地步,傳出去會讓我丟面子的。」
莫橘希只是怔怔的望著他,不發一語。
「難道不是嗎?又不是三歲小孩,卻問也不問就開門,如果不是鄰居看到,及時報警,你的下場會是怎樣?嘖嘖!真不愧是我選中的女人!」
汪子凱放開了她的手,雙手改撐在她身體兩側,直到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她頸子上的瘀痕,紫紅色的指印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更顯得刺眼,還有下巴上被刮破的痕跡,盯著那-道血痕,他不禁瞇起了眼睛。
「對不起!」
他的氣息在她的鼻尖輕輕吐納,規律的一次又一次,相形之下她的心跳卻雜亂無章,竟然不敢對視他深邃的眼睛,彷彿那是潭漩渦,看了就會被捲進去似的。
於是,她垂下眼瞼盯著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下意識的說了聲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下起?受害者不是你嗎?」
倏地瞠大眼睛對上他的眸,莫橘希清楚的聽到心裡玻璃碎了一地的聲音,看著他勾起嘴角的邪惡笑容、不摻雜一點感情的瞳眸,為什麼這樣的他竟然能說出這般溫柔的話,莫橘希深深震撼了,幾乎要忘了呼吸。
「為什麼這副表情,你這樣子如果讓別人看到,會被人懷疑是不是給歹徒欺負了——」
「不!」
她失聲喊了出來,這一喊好像又在燒疼的喉嚨上劃了一刀,淚也禁不住滑了下來。
「傻瓜,當然沒有!否則你現在也不會完好如初的躺在我面前。」
褪去沒有溫度的笑容,汪子凱伸手輕柔拭去自她眼角不斷滑落的淚水,又靠近她一分,以至於唇與唇之間只剩下空氣能穿越的距離。
莫橘希眼底還在不斷湧出新的淚水,可來自他的溫度卻瞬間覆蓋了她全身,包括黑暗寒冷的心底,她幽幽的閉上了眼睛,淚水,在他手中暫停狂飆。
第四章
「警方日前破獲一個強盜集團,嫌把是在企圖闖入一戶民宅時,被鄰居發現報警,趕來現場的員警及時解救了被挾持的住戶,經調查發現,這些人就是近期流竄在台北東區連續作案的強盜集團,目前該集團所有成員已經全部被逮捕……」
「哼!」
汪子凱抿嘴冷笑,關掉電視,剛好宋麗麗敲門走了進來。
「總經理,梁律師到了。」
「請他進來。半個小時後安排好車等我,不需要司機。」
「好的。」
宋麗麗轉身出去,請汪氏集團的御用律師進來。
「總經理,您需要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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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要出院,昨天晚上隱隱記得他有來過,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面了,只有一個特護守在身邊。醫院讓她渾身不舒服,醫生說她應該要繼續住院觀察,可她不要。
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而她的昏厥,是因為被歹徒勒住的那一剎那,大腦不由自主的翻出一些畫面……
「……莫小姐!莫小姐?」
「哦?」
「您的電話。」
「我的?」
莫橘希莫名其妙的從看護手裡接過電話。誰會打電話到這裡找她?
「是我,宋麗麗。」
「哦!」
她的語氣冰冷,即使是當面聽也覺得彷彿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更何況是電話裡。莫橘希低低的應著,嗓音還帶著一絲沙啞。
「我已經交代特護將出院手續辦好,半個小時候你到醫院大廳等著,請不要遲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莫橘希連忙推辭,她知道他們都是大忙人,所以她可以自己回去。
「這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總之你照做就好了!」
電話掛斷了,她低下頭歎了口氣,她已經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是她處在宋麗麗的位置上,她會怎麼做呢?她無法想像為心愛的男人處理其它女人的事情,這種愛人的方式恐怕她一輩子都學不會,又或者,她根本沒有愛一個人愛到刻骨銘心。
轉頭看見看護已經開始幫她收拾東西了,她站起身走進洗手間。
瞪著鏡子裡那個蒼白的女人,她忍不住皺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無神的眼睛、大大的眼袋,還有脖頸上殘留的瘀青,實在是慘不忍睹,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時候,辦公室相當於她的家,成排的套裝讓她即使熬夜工作過後也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很體面。
而現在——
「莫小姐您準備好了嗎?離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
「哦!就來了!」
胡亂用手爬梳了兩下頭髮,並將頭髮全部攏到脖子兩邊好掩住那瘀青後,莫橘希便轉身出了洗手問。
來到大廳正好半個小時,門前剛好駛過一輛灰色保時捷,她一眼就看出駕駛座裡的人是汪子凱。
汪子凱停了車走下來,看著幽靈一樣的她從大廳裡晃出來,本來就沒多重的樣子,現在好像更弱不禁風了,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接過她小小的提包拋進後坐,逕自上車。
莫橘希聳聳肩,對這樣的待遇彷彿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是主導者、是王,能擠出時間來接微不足道的她,她已經該感恩了,於是揮手向看護道別,就自己開門上了車。
「我們要去哪裡?」她不禁好奇的問,因為車子行進的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往淡水方向前進。
「你的聲音很難聽。」
言下之意就是她最好閉嘴保持緘默,莫橘希點點頭表示瞭解。
很多時候連她都覺得自己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受委屈了,和邱子墨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到三句就冒火的從來都是她,為什麼在遇到汪子凱後就全變了樣,難道她跟他在一起,真的只是為了體會邱子墨的心情?
轉眼望向一旁的汪子凱,莫橘希輕輕咬住嘴唇,對她來說,邱子墨至少也是相處了幾年才從朋友變成戀人的,可汪子凱對她來說,根本就還是個陌生人,他的脾氣、品行她甚至不太瞭解,卻為什麼能夠這樣安心的跟著他?
「在看什麼?」她至少已經盯著他看了三分鐘了,轉頭便對上了她的視線。
「沒有。」她匆匆轉過頭望向窗外的風景,
「後座上有兩份禮物。」
「禮物?給我的?」
莫橘希望向後座,果然看見兩份包裝精美的禮物,她有些莫名的感動。
「從日本帶回來的,用來慶祝你出院。」
「是什麼?」她伸手抓過一份禮物好奇的把玩著。
「打開不就知道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
但她拆開絲帶的手指卻突然停住了,轉頭望向專心開車的他,不禁抿嘴笑了,這對白很熟悉,所以那情節她也能猜到。
「是宋秘書代勞的對不對?」
「哦?」他有些驚訝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不是滋味的笑了。「有些事情說破就不好玩了,不過,你是第一個說出來的女人。」
她真的把這些事看得很開,如果是一般的女人,恐怕少不了發一頓脾氣,可她卻笑得雲淡風輕不以為然,讓他有種錯覺,奸像那禮物如果是他親自買的,對她來說才奇怪呢。
「我說過我會是個好情人的。」莫橘希漫不經心的拆開禮物,看到裡面是一串名貴的黑珍珠項鏈。「宋秘書也是。」
停好車,汪子凱本來想就她剛說的好情人發點牢騷的,可她卻又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讓他不禁意味深長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