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笑兩聲,「我們的樂團想找他贊助。」
「那就去啊!」
「我不認識那裡面的半個重要人物,只認識妳。」他厚臉皮地說。
她再次苦笑,原來這才是他來這裡的目的。「很抱歉,我是裡面最卑微的小人物。」
「蘇黎,妳這樣說就太矯情。」他拿出煙,在盒面上敲了敲,「我早打聽到妳在撒拉弗底下做事,妳不幫這忙就太不夠朋友。」打火機一被點燃,立即被制止。
「到外面抽吧!另外,我要說的是,你從來沒有視我為『朋友』,你忘了嗎?」
「我不知道妳這麼小心狠。」他惱火的說。
「達西,當你一隻手指頭指著對方咒罵的時候,有四隻指頭是指著自己。我小不小心眼,天地可為證。」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顯得很不舒服。
「別告訴我妳在神學院裡所學的狗屁東西,我不相信上帝,更別說什麼天使、先知的,我只相信美鈔、黃金,一切有價的東西。」
她輕歎了聲,「達西,你可以離開了,這房間裡只有死神、天使及我這個半死不活的病人。」
「×的。」達西惱怒地離開,「妳真是頭腦不清的笨蛋。」
蘇黎發現這些年來,她努力當一個神所鍾愛的女子,結果卻成為人們口中的愚蠢之人,她感到好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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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拉弗次日一早,就先來探望蘇黎,但她並未清醒,所以他便靜靜地坐在旁邊。
蘇黎的狀況匆好匆壞,不過慶幸的是她的雙眼因控制得宜,視力漸漸恢復,只是不時會感到乾澀與疲累。
他輕輕撫著她的秀髮,憐愛地凝視著她沉默的睡容,一次又一次地輕撫著低喃:「人與人的交會真的很奇妙,就像妳和我。在俗世的眼光中,認為妳根本不可能引起我的注意,但只有我明白,即使是妳夢中的幻影,都能吸引我的注目,我們就像已經認識了好幾世紀。九年前我曾遭背叛,再不願敞開心房接納任何女人,直到妳入我夢中,我開始期望與妳在現實世界交會。」
她聽見他的低喃,焦慮地催促自己張開雙瞳,但怎麼努力,就是無法令瞳眸睜開。
「我要去上班了,但我會盡快回來陪妳,妳要好好休息與養病。」撒拉弗輕撫著她,最後依依不捨地傾身輕吻著她的額頭、眉心,直到朱唇。
她像是遭到電擊般,從壓抑的夢境中醒來,水汪汪的大眼一睜開,立刻對上那晶亮且柔和的褐瞳。
撒拉弗笑了,「妳醒了。抱歉吵醒妳。」其實他心底是雀躍的。
她微微勾起唇辦,又搖了搖頭,表示他並沒有吵到她。
「妳知道嗎?我只看過母親乍醒的樣子,妳是第二個。」
她還是淺笑,洋溢在幸福中。
他又持續撫著她的青絲,打消離開的意思。
蘇黎感到一種被憐愛的感動,她輕輕拉下他的手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不是說過嗎?」他不疾不徐地回應。
「謝謝你為了一個夢境而對我好。可是你不覺得以自己這麼優越的條件,應該得到更好的?」
「更好的?什麼更好的?」他反問。
「更好的女人,例如:美麗、善良、幽默、出身名門……一切都能與你匹配的女人。」
「這些妳都有。」他肯定地說。
「我都有?」她不解。
「妳是讀神學的,應該聽過華滋華斯的詩句:我們都是來自榮耀之處、神之家。所以,妳當然是個特別,而且出身名門的女子。」他的雙眼寫滿了肯定。
「『撒拉弗』的靈魂果然不同凡響。」她笑了,幸福地笑了。
「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即使尊貴如基督,也曾下降於馬槽裡,但誰能否認弛高貴的出身?我希望妳健康、平安。」
「你不希望我更美麗無瑕?」她暗指自己頸問、胸口的刀傷與留下的疤痕。
他的大掌來到了她的粉頸處,不介意地回應:「妳應聽過聖經說:『世人看表面,我耶和華卻看內心。』也許我沒這麼偉大,但我只看見妳溫柔與堅強的角落,它們更甚於外表的美麗。當然妳若真的很在意它,我會替妳撫平傷口。」
她又搖了搖頭,「謝謝你,撤拉弗,你真的像『撒拉弗』」
「我是撒拉弗啊。」他笑了,「但卻是一個要去上班,下班會來看蘇黎的撒拉弗。」
「你知道我為什麼有時會分不清你與天使撒拉弗的分別嗎?」
「我不知道。」
「是因為你的氣質與良善。當然還有我個人在絕望時的異樣心情。」她誠實地向他告白。
「謝謝妳的誇獎。我沒有妳想的這麼完美。」
叩叩叩。病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他倆彼此對望了一眼後,撒拉弗遂道:「請進。」
門推開了,一個對撒拉弗算是陌生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手中還捧了一束石斛蘭,笑吟吟地看著蘇黎。
達西昨夜想了想,覺得不能這麼快就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今天又來了,並且一改昨天惡劣的態度。
「親愛的小黎兒,妳好點了嗎?」達西瞥了她身邊那個俊到不行的男人一眼,馬上看出他身上的行頭全是紐約第五大道當季最流行,也最高檔的衣物。他決定好好巴結一下,說不走可以因此而挖到寶。
可是撒拉弗卻對這個眼神閃爍、滿嘴虛偽甜膩的達西不以為然,於是問道:「你是什麼人?」
「小黎兒沒告訴你嗎?我是她的好朋友達西,搞樂團的,不知你尊姓大名?」鮮花還未送出,達西就伸手打算對撒拉弗示好。
撒拉弗並未理會他伸出的手,只說:「蘇黎沒有告訴我有關你的任何事。」
達西尷尬又生氣,於是故意曖昧地看著蘇黎,「難怪了,我的小黎兒一向含蓄,當然不好意思向『外人』表示我和她的關係。」
蘇黎覺得自己又被利用了。「達西,謝謝你來采病,但我累了,請你先回去。」
「小黎兒——」他有點驚訝她不領情,但仍不願輸了面子,「那這位仁兄為什麼可以留在這裡?」
「達西,你不該問,也沒權利問。尤其在你把我從你的合作名單剔除後,又將我丟在梅茜百貨及自由女神像岸邊時,就已失去了資格。」
達西臉色倏變,而撒拉弗立即想起達西是哪號人物,不由得怒火中燒,「你請吧,達西先生。」
他口氣之冷,是蘇黎未曾見過的。
原來他不是沒脾氣,只是針對不同的人、事、物而有所差別。
「蘇黎,看來妳釣到一尾大鯨魚,毫不戀棧地就將我拋下。妳這勢利的女人,妳的上帝與天使絕不會保護妳的。」達西惱怒地咒道。
她正想說什麼時,撒拉弗已一把將足足矮他半個頭的達西給拎起來,「你聽好,不准再來騷擾蘇黎。後果我不想說,但絕對不好受。」
「你×的,給老子放手!」達西死命地掙扎,但還未踢到撒拉弗,就被扔出門外。
「我就是她的守護天使,誰都不准傷害她。」撒拉弗將達西帶來的花束一併丟出門外,還對一旁的工作人員說道:「將這個人給我轟出去,從此不准他進來!」 .
護理人員從未見過撒拉弗大發雷霆,就連重一點的話也不曾聽過,這一刻總算見識到。
於是,在泰格的監視下,達西被「請」了出去。
泰格看著撒拉弗少見的怒容,終於明白蘇黎在他心中的地位。
撒拉弗也不理他,轉身又折回蘇黎的病房,平靜再度回到他的臉上。
「對不起。」她感到很抱歉。
「那個該說對不起的人已經被我趕走。」他回應。
「原來天使也會動怒。」她又說。
「是的。不然幾千萬年以來,他們是無法和撤旦的墮落天使對抗的。」他解釋道。
「我……我和他不是他說的那種關係。」她急於解釋,這是她以前不曾有過的情形。
她總是相信清者自清,再說就算她和任何男人有關係,也不關他人的事,她不須解釋。但是當達西以這種方式,在撒拉弗面前混淆他們的關係時,她匆然覺得很不舒服,更不希望撒拉弗誤信對方謠一百。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很明顯的答案,就如她所熟知的聖經一樣,倏然躍至心門——她在乎撒拉弗,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在乎他。
蘇黎焦慮的眼神流露對他的在乎程度,撤拉弗欣喜地撫起她的臉,「我明白。那天我看見妳一個人蹲在梅茜百貨公司門口啜泣,我……」他頓時無法說出看見那一幕時的心疼與憐愛。
「你看到了?!」她驚訝地反問。
「是的,我也是在那時認出妳就是我夢中的女孩。」
「所以我才有機會一再見到你?」
「也不盡然,例如在拳賽擂台的相遇就是意外。我相信是很多的偶然,讓我們的命運連在一起。」
「擂台……」她的眼睛霍然紅了,這讓她想起父親的重傷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