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麼能吻我!他怎麼能……」
那一個吻,和他眼中熾熱的光芒及勢在必得的神色,竟然讓她怕了起來。
「他怎麼可以胡亂親人呢!」她捂著唇,彷彿還能感覺到他留在唇瓣上炙人的溫度。
「討厭的男人,他幹什麼要吻我?幹嘛要蓄意擾亂我的心……」
倏地,秦云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她在想什麼?崔爾梓怎麼會擾亂她的心?她喜歡的是大叔,不是嗎?
每次一想到大叔她就會胸口悶悶的、心跳不穩,這種反應和在面對崔爾梓時是不一樣的……
心悸、慌亂、不安、又羞又怕……這感覺真的不一樣嗎?
「二小姐?」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嚇得秦云云由地上跳起,直覺拔腿就跑,邊跑邊叫:「崔爾梓,你不要再來纏我……」
「二小姐!我是崔南,你不要跑啊——」
一聽到是崔南,秦云云已經跑了好一段路,好不容易止住步伐轉身,藉由葉間灑下的月光看著臉上有一大半隱藏在黑暗中的臉孔。
望著那修長的身形,讓她有半晌的恍神,竟分不清前方站著的究竟是崔南還是崔爾梓,那二個人在一瞬間彷沸合成一人,相似得讓她認不清。
「二小姐?」
良久,她認出他那一把大鬍子,才擠出笑容道:「大叔,是你。」
「二小姐,你怎麼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你剛才遇到什麼人了嗎?」崔爾梓一步步接近她,看著她失神的模樣,心中揚起一絲怪異情緒。
「沒、沒有,我沒有遇到誰。」她避開他的視線,緊張的否認。
她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搞混兩人呢?
而且她喜歡的是崔南,就算崔爾梓吻她又如何,當是被蟲子咬了就是。
將自己混亂的心緒壓下,刻意淡化崔爾梓那一吻在她心底造成的波瀾,不願再去深思。
「二小姐怎麼頭髮濕淋淋的?」他望著她揚唇問。
經他一提問,她摸摸仍濕的長髮,囁嚅不安的說:「我、我在林子中發現一個池泉,一不小心就跌了下去。」
「跌入池子只有濕了頭髮,衣服卻是乾的?」
凝視著她嫣紅的小嘴,雖然才只是剎那的接觸,但他卻深記住她柔軟帶著香氣的唇瓣,腦中又竄起一股想要一親芳澤的念頭。
「我、我……我餓了。」秦云云不想再提池邊的事,連忙轉移話題,大步走向紮營生火的方向。
「二小姐不會是見了泉水,一時興起就跑去游水吧?」
「你怎麼知道?」
秦云云倏地轉頭看他,不意望入他深邃幽黑、充滿笑意與閃動著莫名火花的眼眸,讓她的心猛地一撞,下意識地連忙垂眸,移開視線。
她一定是眼花了,竟然又覺得他和崔爾梓好像!明明就是不同的兩個人,她卻為了這兩個男人莫名的心神不定。
「果真讓小人猜對了!」他笑瞇了眼道。
秦云云最討厭他每每喜歡故意自稱「小人」,非但不覺謙卑,反而特別嘲諷。
這個男人總喜歡嘲弄她、刺激她,只是她卻又能在其中感受他對自己的關心,讓她更加依賴他、信任他。
至於那個崔爾梓,先是用一張俊美無害的容顏讓她卸了防備;又在那張俊臉注意下緊張得不時出錯;直到今兒個她才發現,在那斯文優雅的外表下,是極具侵略性,讓她害怕又悸動……
「啊!」撫著自己亂跳的心房,秦云云突地臉色蒼白。
她不想明白自己的心,卻總在剎那間完全明白,明白何以她會為了崔爾梓的一個吻和熾熱眼神而迷亂……
「你的臉色很不好,不服舒嗎?」望著她忽然蒼白的臉色,崔爾梓伸手探了探她的額。
秦云云呆怔的看著他溫柔的動作,圓圓的眸子泛起霧氣。「大叔……」
「二小姐,你怎麼哭了?」他輕撫她頰上的淚,胸口一緊,不知她為何而哭。
「我……沒事,我只是累了。」她偏過頭,避開他的碰觸。
他的溫柔讓她心情更加紊亂,明明是喜歡他的,可是為什麼另一個人的影像卻總會不期然的出現?
奄 奄 奄
秦云云掀開車窗的木板,手撐著下頷楞楞的看著窗外。
崔爾梓發現她一整個早上鮮少說話,只是一逕的看著窗外風景。
「二小姐,你今天心情不佳嗎?」少了她的笑顏軟語,他真的很不習慣。
「沒有啊。」她有氣無力的回道。
「還是昨兒個游水染風寒病了?」想起她昨天濕著發睡著,又忍不住擔憂。
她瞥了他一眼,懶懶的說:「我沒有那麼嬌嫩,不會這樣就病了。」
「那你究竟是怎麼了?不笑、不說話,有心事?」
「哪個人沒有心事,我有心事也不奇怪吧?」
「二小姐真的有心事?」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小丫頭也會有心事?
「是啊,很煩的心事呢!」她又是一副頹喪的表情,哀怨的瞟著他。
「若二小姐不嫌棄,也許你說出來,我能為二小姐解憂。」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有辦法幫我的。」
「就算無法幫二小姐,但是說出來,也許你的心情會好一點啊!」
總是聽他嘲弄、揶揄她,如今看到他少見的溫柔眼色,秦云云的心好像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
如果她的心裡同時在意兩個男人,那麼她該怎麼分辨哪一個男人才是她真正能夠攜手一生的那一個呢?俊美高雅的崔爾梓與大鬍子大叔的臉孔,同時在心底閃過,苦惱與煩憂令她單純的心變得沉重。
她苦笑自嘲著,大叔對自己有沒有意尚不知;而崔爾梓想娶她也只是因為她是個「有趣」的人,這兩個人對她根本沒有感情,她卻一個人暗地裡憂傷,豈不可笑?
「二小姐?有心事不要藏在心底,少了你的笑容,連天氣也變得陰沉了。」崔爾梓誇張的說。
秦云云凝望著他,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會在意我嗎?」
「當然。你適合笑容,而不是愁眉苦臉。」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溫聲道。
他的話像是一道陽光照入她陰暗的心底,不論他喜不喜歡自己,但至少他在乎她,不是嗎?
心中問題彷彿有了答案,她終於露出笑容,下定決心要將崔爾梓置之腦後,收起自己的心,不再讓它有機會蠢動不安,絕不。
「有你這句話,我的心情好多了。」
崔爾梓看著她轉而一變為笑語盈盈,一掃之前的陰霾,不由得覺得女人心,海底針,真讓人捉摸不定,不過仍為她的笑而鬆一口氣。
這種因為對方情緒的感染而喜而悲,該是愛吧?
「崔爺,二小姐,咱們就要進入川蜀地界了。」小何拉開座駕和車廂間的隔板,朝著車廂裡高聲說道。
「真的?那麼快!今天到得了嗎?」秦云云看著窗外天色漸暗。
「趁夜趕路,酉時應該能夠進得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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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豪華的府邸,高高的白牆幾乎看不到盡頭,秦云云一時回不了神。「這是司馬飛宇的住所?他們到底是多有錢啊?」
「飛星商行是西南最大的鏢行、船隊、商行,幾乎掌控一半以上的生意,賺的錢自然不少。」崔爾梓一派輕鬆地道。
「但、但也不該是這種奢華的模樣,我甚至都瞧不見牆的盡頭呢!」秦云云驚愕的叫道。「這屋子至少有柳府的二倍大!」
崔爾梓勾唇笑。「我想等二小姐親自走過一遭,才會知道司馬府到底有多大。」
秦云云尚不及回答,司馬府邸正門旁的偏門緩緩開啟,門房探出頭看著他們,詢問道:「請問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繡織坊派來與司馬公子見面的,請小哥通報一聲。」小何連忙回道。
「繡纖坊?知道了,請等一下。」偏門又合上。
而這一等彷彿等到天荒地老,秦云云還以為他們根本忘了門外有人,正想再用力敲門時,正門嘎啦嘎啦地開了。
「我們少爺有請,諸位請進。」門房像換了個人似,恭敬無比的立在門邊躬身道。
開正門迎接?這麼鄭重?秦云云楞了一楞,瞥向一臉笑意的崔爾梓,心奇異的安定下來。
她走入大門,一進門看到寬廣的中庭,立即明白為何門房通報需要花這麼長的時間,更覺得司馬府大而不當。
「這麼大的房子,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秦云云咕噥著。光是一路走來,她已經好幾次險些踢到自己的腳絆倒,若是在這裡跌倒,肯定丟死人了。
「這屋子有幾百年了,尤其他們全族的人都住在一起,是以每隔一代就會整修擴建,幾代下來,就有了現在的規模。」崔爾梓為她解說。
「這家子都不分枝散葉,全住在一起?那不是吵死人了?」秦云云瞠目道。
她雖然喜歡熱鬧,但要是和一堆宗族親戚住在一起,她可是會連夜遁逃的。
「所以房子才會這麼大,為的就是將每一房都隔開,讓他們有獨立的空間,除了逢年過節外,各有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擾。」崔爾梓笑道。這問題他也問過,當時司馬飛字就是這麼回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