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才扮完俊朗瀟灑的角色,此刻要化身崔南,勢必要花些時間,他有責任為主子拖延些時間。
「我不餓,你們準備些糧食就可以上路了。」秦云云閃過他,步履不停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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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爾梓才剛跳上馬車,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聽到秦云云喊他的嬌嫩聲音。
「大叔,你不舒服嗎?」開門爬上車廂的秦云云,眨著擔憂的圓眸望著他。「大叔,你是不是發燒了?這種天氣你竟然一頭汗!」
說著,小手毫不避諱地覆上他的額。「嗯,還好,沒有發燒。」
崔南梓看著她自然的動作,忍不住眉頭微緊的歎道:
「二小姐,你這個動不動就碰人的習慣要改掉。」
「什麼?」秦云云不解他何以出此言,直到察覺自己的手還放在他的額上時,才尷尬的微紅了臉,收回手。
「我只是量你的體溫,又不是故意輕薄你。」
「輕薄?二小姐,我不是擔心被你輕薄,而是怕你被人誤會。」他很不優雅的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
「有什麼好誤會的?」她不解地眨眼。「我在山上學藝時,病時還不是師父照顧我。」
「你師父無常劍陸以君雙眼不能視物,而且你當時不過十歲。」
「咦?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是陸以君,而且還知道他眼不能視物?」
她有提過師父嗎?
崔爾梓眼神一飄,聳肩道:「你自己說的啊!你還說你的師姐是江南女神捕戎飄飄,對不對?」
秦云云根本不記得自己有說過,但若不是她說的,非江湖人是不可能知道她的師父和師姐的名號,想來真是她說過又忘了。
「哎啊,我這個腦子的忘性真討厭!」秦云云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懊惱的說。
深怕她將自己打得更傻了,崔爾梓抓住了她的手。
「反正你忘性比記性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家都習以為常,你也不用煩惱。」
「大叔,你這話是在安慰我,還是在調侃我?」她睜著受傷的圓眼望著他。
「當然是在安慰你。只要你大事不忘,小事忘了又何妨?」他微笑道。
聽他這麼說,秦云云瞬時覺得不那麼難受了,立即將這種「小事」忘記。
「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需不需要看大夫?」
「沒什麼,只是有些頭痛,不嚴重,過一陣子就會好。」
「那就好。我真怕你病了,那就糟了。」
「怕耽誤工作?」
「才不是!是怕出門在外,若你病得嚴重了,一個不小心就……」光想像那種景象,秦云云就怕得打顫,若是他有個意外,她絕對會很難過。
「二小姐,我才頭痛,你就直接想到我要『回老家』,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吧!」崔爾梓對她的想像力只能無力的苦笑。
秦云云眼睫垂下,聲細如蚊蚵的說:「可是,我娘就是風寒一病不起……」
崔爾梓沒有想到她的母親是這樣去世的,突然間對自己的裝病心虛、愧疚不已。
「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也是第一次說出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
她無謂地笑。為什麼會將這個陰影道出?她自己也不明白。唯一清楚的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似乎無法隱藏自己,也特別容易暴露自己的好惡。
「二小姐,你很在乎別人,但是卻不太在意自己。」崔爾梓望著她,心第一次為女子而緊揪。
秦云云清澄的圓眸,因他的話而泛起一層霧氣,頓時顯現她少見的沉謐安靜的一面。但只剎那,她又笑了。
「只要我在意的人快樂,我就快樂,所以我盡力讓他們都能無憂,這就是我在乎自己的表現啊。」
崔爾梓無言地凝視她,心寸之間又隱隱作痛,這種現象很少有,但一遇到她,卻不時又是緊揪又是痛楚。看來不由自己照顧這個不懂照顧自己的女人,他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他眉宇間的沉肅與憐惜的眼神,教她不自覺地別開眼,順勢轉移話題。「大叔,你知道我剛才在客棧遇到誰了嗎?」
「誰?」
「說來你一定不信,我遇到崔爾梓了!」她吐了吐丁香舌,心有餘悸地說。「剛見到他時,我差一點嚇暈過去。」
「可以想見你當時的情形,畢竟你將他的袖子拉掉,又溜之大吉,再見面自然是很尷尬。」他揶揄地笑她。
「那是我太震驚了嘛!」她臉蛋微紅,小聲的反駁。
「那麼,你今天克服了心結,並且和他相談甚歡?」他輕笑。
「是啊,我已經將雲姐的狀況告訴他,他很能諒解,只是他也是有苦衷,想成全雲姐和哥哥有些困難。」說著,她又輕歎出聲。
崔爾梓淡淡的撇唇暗忖,若想拒絕這門婚事,他自然有法子,只是他想到更好的方法,能夠達成她的願望,又能滿足他的私心。
他會照長老們的希望娶繡織坊的小姐,只是新娘由大小姐變成二小姐。
崔爾梓垂眸遮掩眼中閃耀的算計光芒,淡笑道:「二小姐,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你快說!」秦云云不自覺又將身子移近他,眨著圓亮的眸子不停的低嚷。
「我說了二小姐不准生氣。」
「我哪裡那麼容易生氣,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秦云云露出笑容道。
「我認為既然兩方都不可能退婚,索性婚照結——」
「怎麼可以……」
「二小姐,稍安勿躁,我還沒有說完。」崔爾梓按住她險些跳起來的身子,防止她直接撞到車頂。
秦云云柳眉微蹙,著急的說道:「那你快說啊!」
「照常成親,不過新娘換人。」
「換人?換什麼人?」
秦云云一愣,接著恍然大悟,氣得跳起身,直接撞到車頂,動作之大,痛得她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揉著頭,紅著眼瞪著他。「你這是什麼鬼主意?哪有人用這種替代新娘的方法!」她委屈的限著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看起來忒可憐。
「我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不但解決大小姐的婚事,也一併解決二小姐的婚事。你已經十七歲了,但我看你可能到十八、二十歲都還是『乏人間津』,不如趁這個機會和崔公子多培養感情,嫁給他一輩子就吃喝不盡了。」
「我不用嫁他就不愁吃穿了!」她噘著嘴,用力抗議。
「二小姐,你不是說崔公子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斯文有禮,那你還嫌棄他什麼地方?」崔爾梓加油添醋的讚美自己一番。
「我不是嫌棄他,是我自己的問題。」她低垂著頭,悶悶的反駁。
「莫非二小姐自慚形穢?」他盯著她,眉一挑,神情相當不以為然。
「誰說的,我只是——」秦云云抬頭橫睨他一眼,卻又在看見他特別晶亮深邃的眸子時,話又止住。
「你只是怎麼樣?」他追問。
「我不知道啦!」秦云云微惱的將頭埋進膝間,不理會他。
到底自己想說什麼,其實她也不清楚,只是心頭煩躁、腦中紊亂,反正整個人只有一個亂字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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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翻山越小鎮,行走在荒僻的山林間好幾日,眼前仍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依舊只能在林中夜宿。
小何卸下馬轡讓馬兒在林中吃草;王超借口找薪柴,隨即不知蹤影。只剩崔爾梓和秦云云席地而坐,舒松一整天坐車的筋骨。
「再一天,明天晚上就會進入川蜀,半日車程就可以到達流雲莊的地界。」崔爾梓手撫著下巴笑道。
「真的?那麼就能快點解決生意上的事,快點回去了。」
「還有十幾天,時間絕對足夠。」:
「嗯,只是怕解決了絲的事,哥哥又會催促雲姐和崔公子的事。」
秦云云看著一日一封的飛鴿傳書,眼見雲姐侍女香香報告千篇一律的事,讓她煩惱透了。
「崔公子不在山莊,大小姐又病著,少爺不可能不顧她的病,硬要她嫁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唉,不知道還遇不遇得到崔公子?」秦云云手支著下顎,歎了一聲。其實她真的滿想再見到他,可以多一個人商討對策。
「二小姐這麼想見他?」崔爾梓挑眉笑。
「我只是想和他討論對策,你不要想歪了。」她急忙解釋。
「我什麼話都沒有說啊,二小姐多心了。」
「誰多心了!不過不知道你知不知自己的心……」她低聲咕噥,倏地起身道:「我想去散散步。」
「天色暗了,林子裡危險。」崔爾梓眉頭微緊反對道。
「放心,我有武功,那些野獸奈何不了我的。」說著,她就擺擺手,逕自往林子深處走去。
崔爾梓望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無奈地跟了上去。
黑暗的林子裡,只有樹梢上的月兒灑落點點的月光,風兒輕輕地拂過林間的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一股幽暗深邃的詭異氛圍向外延伸,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