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可能啊,我那麼窮!」她低下頭,躲避他的視線,免得被他看見眼底的迷戀,到時就糗大了。
「窮人也可以幻想。」他倒樂觀。「想像一下,如果你有機會住進那麼漂亮的洋樓,你會怎麼做?」
她會怎麼做?當然是……
「我會巴不得一輩子不要出來!」雖然是幻想,但還是很令人興奮。
「不要作夢了,不可能!」她越想越好笑,她要能住進大洋房,豬都會飛了,她才不要當大傻瓜!
「哈哈哈!」岳秋珊笑得很開心,開朗的笑聲惹得藍慕唐也跟她一起笑,她笑起來真的很漂亮,全世界都亮了。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問我這個問題?」大笑過後,她轉頭看藍慕唐,他又露出那種冷不防被敲一記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他乾咳了兩聲,將視線轉開,免得露餡。
「你也是愛作夢的人哦!」她笑笑,將頭轉過去看風景,藍慕唐只看得到她的側面。
是作夢嗎?
在這一刻藍慕唐彷彿也陷入夢境,作了一場不真實的夢。
接下來的日子,夢境變得更不真實,他們都陷在自己一手導演出來的夢境裡面。
他們都說對方是朋友、是哥兒們,他們甚至一起喝劣質酒,一起做饅頭,一起提著水桶追水車。對他們來說,這樣的友情雖然缺少了一點什麼,但彌足珍貴,至少岳秋珊是這麼告誡自己,命令自己不能多想。
「再過一個鐘頭就能吃午飯了。」他們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工作也在一起,幾乎形影不離。
「是啊!」藍慕唐放下手中的抹刀,習慣性地拉高袖子想看表,拉到一半才想到不能這麼做,又頹然放下。
「怎麼了?」她看不懂他的動作,幹嘛突然拉高袖子又突然放下。
「沒事。」他對她笑一笑,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子裡面的百達翡麗18K金CARRE CAMBRE左手錶,小心將它藏好。
「怪人。」岳秋珊取笑他,笑他常常搞神秘,做些奇怪的事。
藍慕唐還是微笑,他的舉止雖然怪異,但目前為止他做得很好,並沒有形跡敗露的跡象。
他以為自己能夠一直這樣瞞下去,但一輛赫然出現的米白色Mercedes Benz 290打壞了他的計劃,讓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功虧一簣。
他瞇著眼,看秘書下車朝他走近,臉色倏然變沉。
「總經理。」秘書捧著檔案夾問候藍慕唐,只見他鐵著臉,根本不想回答秘書。
「你、你叫他什麼?」岳秋珊先看看秘書,再看看藍慕唐,他依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反駁秘書。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來工地找您,還請您原諒屬下的魯莽。」秘書沒回答岳秋珊的問題,倒是拚命向藍慕唐鞠躬,乞求他的原諒。
藍慕唐的額頭幾乎冒出青筋,但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秘書解決不了的緊急事故,他才會來工地找他,但他真的不想曝露自己的身份,萬般個不願意。
「這到底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事?」終究,他還是在岳秋珊的面前曝露自己的身份,結束遊戲。
「有一份合約急需要您的簽名,對方要求我讓您簽完名後馬上送過去,否則就要立刻取消合約,我別無選擇只好來找您,就是這份合約。」秘書將檔案打開,拿出裡面的合約和夾在其中的萬年筆,讓藍慕唐簽名。
「藍、藍……」岳秋珊驚慌地看著他先是沉著一張臉,最後拿起筆在合約的簽名處簽上他的大名,她才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原來你真的是一個大老闆。」不但是老闆,還是這處工地、這座橋的建築公司的老闆,他根本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岳秋珊覺得被背叛、被戲弄了,她以真誠對他,結果他回報她的全是一些虛情假意和謊言!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居然會相信他的話,以為他和她一樣只是普通工人,其實是……
再也受不了留在原地接受這殘忍的事實,岳秋珊轉身就跑,不願再變成他眼中的笑話,她要逃離這一切。
「攔住她,別讓她跑了!」眼見岳秋珊就要逃離工地,藍慕唐乾脆命令包工頭抓住岳秋珊,讓她逃都逃不掉。
藍慕唐用力在合約上簽上最後一個名字後,將筆丟還給秘書,秘書隨即帶著合約離去。
從頭到尾,岳秋珊就背對藍慕唐不看這一切,想像他和她一樣只是工地的臨時工,但現實終歸是現實,他是這家建築公司的老闆,她想騙誰?
「我知道你很生氣。」他走到岳秋珊的背後深深歎氣,岳秋珊還是不理他,獨自面對兩天前才剛砌好的磚牆,這還是他們聯手砌的。
「我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如此,我只是覺得好玩——」
「好玩?」他這句輕忽的話深深傷害了她,使她的身體微微地發抖。
「你欺騙我,竟然還敢說只是好玩?」不愧是有錢人家的絨褲子弟,就會踐踏人心。
「我不是有心要騙你。」他皺眉,不喜歡她的態度,之前還有說有笑。
「真好聽。」她一點都不相信他的鬼話,只想哭。
「就算我真的欺騙你好了。」他歎氣。「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或許我不是你想像中那個樣子?」
她口口聲聲說他哥兒們,自以為是地把他界限在她認定的範圍。其實在她的心裡也曾偷偷想過,他的字怎麼會寫得這麼漂亮?他的氣質怎麼會這麼高雅?他的用字遣詞為何和他們不同?他的舉手投足,都帶有一股自然的優雅,就算開心的大笑,也蘊涵著高貴的氣質,這些都不是一時半刻學得來的,必定經過長時間的磨練,才能如此流暢自然。
「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
對,他是沒有說錯。她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但因為和他在一起太快樂,她才會故意對這些疑問視而不見,全力欺騙自己。
「小珊?」他凝視她一直抖個不停的肩膀,擔心她受不了打擊,正想伸手安慰她之際,她卻堅強的轉身。
「你說對了,我早就發現你不對勁,卻沒有盡全力問清楚,所以我也有錯。」只是,到此為止了。她已經欺騙自己這麼久,該是坦然面對的時候,她不會再厚著臉皮,要求他留下來。
「你不要這麼說,錯的人是我,請你原諒我。」他並不想欺騙她,只是越陷越深,最後終至難以脫身。
岳秋珊搖頭。
「沒有什麼好原諒的,不過既然我已經知道你就是老闆,我們兩個人就沒有繼續交往的必要,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說完,岳秋珊隨即轉身,藍慕唐都呆住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你要走了。」他茫然地看著她的背影,她看起來就像要消失一樣。
「這個工作本來就是臨時性質,包工頭很早以前就吩咐我只能做到今天,他已經找到別的人手代替。」一開始包工頭就不想錄用女的,只是礙於公司要求趕工,不得不採用,現在有更好的人選進來,他當然迫不及待把她換掉,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你沒有告訴我這件事。」他懷疑這是謊言,包工頭絕不敢不經他的同意就換掉她,她一定是在騙他。
「有沒有告訴你都無所謂了吧?」她不懂他在糾纏什麼。「反正對你來說,這也只是一場遊戲,現在遊戲既然已經結束,我們理所當然——」
「不,遊戲還沒有結束。」他不會讓它結束,至少不是在此刻。
「你說什麼?」岳秋珊轉身,不可思議地看著藍慕唐,他看起來一派自信。
「你說過想要住洋樓,過有錢人家的生活,對吧?」他提起她的夢想,而她覺得他好殘忍,居然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那又怎麼樣?」她還說過要穿漂亮衣服,踩著高跟鞋走在路上,難道這些都有辦法成真?
「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幫助你改頭換面,享受上流社會的生活,你接不接受?」對藍慕唐而言,這些都是小case,只要他動動手指,就有一打各式各樣的專業人員供他指使,讓她獲得重生。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似懂非懂。
「你應該沒看過『皮格馬利翁』這個劇本吧?」藍慕唐解釋。「這是蕭伯納的作品,內容描述一位學識淵博的語言學教授,如何把倫敦一位貧窮土氣的賣花姑娘培養成一個上流社會淑女的故事,我正打算那麼做。」
他打算倣傚希金斯教授,給予岳秋珊嚴格的訓練,讓她從土裡土氣的鄉下女孩蛻變為氣質高雅的上流社會淑女,也就是他所謂的遊戲。
「我是沒看過你說的那個劇本。」她總算聽懂他的意思。「但你不覺得這麼做太荒謬,根本不可行。」
「我不認為。」他自信地回道。「我從開始的時候就認為你有這份資質,你長得漂亮又開朗迷人,只要稍微改造一下,保證能迷倒所有上流社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