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梨接過地址,看看牆上的鐘,這才發現已經七點多了,有些不好意思耽擱了邱秘書這麼久,於是道過謝之後便連忙離開了谷氏大樓,搭上計程車直接到「華相樓」。
由於路程不近,加上塞車的關係,江可梨將近九點才到「華相樓」。
不知道學長走了沒?
她急急忙忙地下了車,也沒多管地往「華相樓」裡走,一踏進大門,才發現這裡氣氛不太對勁,尤其看見一旁幾個刺龍刺鳳不似善類的男人們扯大嗓門聊天,一邊跟穿著清涼的小姐手來腳去,才更確認了她的猜測。
這名字聽起來像中式餐廳的地方,居然是……酒店?
她硬著頭皮詢問過櫃檯之後,才由服務生領她往包廂走。
一路上目不斜視,好幾次聞到身邊經過的人身上濃烈的酒酸氣,感覺心更沉重了。
從報章跟調查中得知學長常出入煙花場所,跟確實知道他身在這種地方,感覺很……不一樣。
隨著服務生的帶領,她來到了VIP室前,打發走服務生之後,定定地站在門口,心臟跳得很厲害。
這扇門之後的那個人,是她少女時期的夢想。
打開這扇門之後,她不知道那個夢,會不會破滅。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心緒,終於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進門之後,昏暗的燈光、震耳欲聾的音樂、濃重的煙酒味,迎面而來,讓她一時之間有點喘不過氣,當她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看清黑暗裡的人影,一陣冷意由背脊竄起,心臟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沙發上一個半裸女子正以極色情魅惑的姿態磨蹭著沙發上身形修長挺拔的男人,兩人的肢體太過曖昧煽情,讓她突然忘記言語。
……是學長。
谷修深注意到她的存在,一雙陰沈的黑眸從半裸的女體上挪開,當瞳眸映入那抹嬌柔的身影時,在黑暗中略過了一抹錯愕情緒,隨即掩下,恢復冰冷。
「谷先生。」江可梨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而此刻,在那雙凝視著她的銳利眸光,她覺得臉頰發熱,聲音不自覺地顫抖。「我是TJ顧問公司派來的專員,我姓江,叫江可梨……。」
她還沒完成自介,一陣酒氣衝著含混不清的聲音,朝她撲掩而來。
「唷!新來的小姐喔,長得好漂亮。」包廂裡早已半醉的男人手臂一撈,搭上了江可梨纖細的肩頭,親暱地幾乎將大半個人掛在她身上。
「這位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江可梨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大跳,面紅耳赤地想掙脫男人施加在她身上沈墊墊的重量。「先生……請你不要這樣……」
「來嘛,不要害羞,等下小費會給妳多一點。」男人被推拒了居然更加興起,重重打了個酒嗝,想上下其手,卻重心不穩將她推向牆上,整個人眼看就要貼上去,他也順水推舟地湊上嘴。「來來,親一下嘛。」
「不要……。」
她極力推拒著,濃重的酒氣令她無法喘息。
天啊!難道她的初吻就要葬送在這裡嗎?
她太柔弱纖瘦,根本阻擋不了男人蠻力的侵犯,掙扎之中,江可梨看見了黑暗中那雙幽暗的熟悉的黑眸,不假思索地哀聲求救。
「學長!救我!」
眼看那張滿是酒氣的嘴就要貼上她,她憑著恐懼的本能緊緊閉上眼,正覺得要完蛋時,身體突然一輕,原本壓制在她身上的沉重消失了。
接著一陣巨大的碰撞和玻璃碎裂聲響起,一陣好聞醇厚的男性體味驅逐了原本的酒氣,她困惑地睜開眼,對上的是男人寬闊的背,斜看出去,只見到剛才那個企圖非禮她的男人整個人跌趴在桌上,正痛苦的呻吟。
「谷總,您怎麼……」
原本沙發上半裸的女人一邊慌忙招呼其他人扶起跌倒的男人,一面驚愕地看向背對著她的男人。
是……學長嗎?
江可梨還在錯愕,沒機會看清楚,手腕一緊,猛然被大掌粗暴拉住拖著往外頭走,男人的步伐又快又大,她幾乎要跟不上,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
一路被拖進無人樓梯問,低沉鬱悶的嗓音才倏然揚開。
「妳到底在幹什麼?!」
突然被放開,江可梨踉蹌地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小鹿般的明眸仍閃著驚嚇,傻傻看著眼前陰沉的俊臉。
真的是學長……
那雙曾經帶著溫柔笑意凝視著她的黑眸裡,此刻只有憤怒和冰冷。
「該死!妳說話!」谷修深不耐地惡聲低咒。
「我、我是TJ顧問公司派來的專員,我姓江,我叫——」腦海裡一片空白,江可梨只能吶吶地重複一路想好的自我介紹詞。
「該死!我知道妳叫什麼!」谷修深挫敗地怒聲打斷。
「谷先生……」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明明是他要她來這裡找他的不是嗎?江可梨無措困惑地看著他。
「閉嘴!」谷修深狠狠瞪她一眼,眼神中的無情,令她感到一陣冰冷。
不等她發言,那薄而堅毅的唇繼續殘酷地撂下惡意的話語。
「妳滾!不要讓我再看到妳!」
第三章
夜幕低垂,從華相樓走出來,谷修深已有幾分醉意,雖然在酒家混到三更半夜已經是家常便飯,但是讓自己出現頭昏的醉意卻很罕見。
如果不是今天她的突然出現……或許他就不會這麼煩躁了。
想起那雙小鹿般的明眸,心裡一股悶意直竄上心口。
他並沒有忘記那雙眼睛。
從很久以前,他曾經靜靜地觀察著那雙總是追隨著他的眼睛,然後在那沈潛含蓄的愛慕裡,感覺到自己比所有人想像中的重要。
第一次確切注意到她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時候,他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從某一天開始,他發現自己開始習慣在球賽開始前,確認場邊有她的注視;在朝會升旗的時候,轉過頭就會看見她的視線總是在自己身上……在很多時候,他都可以感覺到她專注地、只看著他一個人的眼神。
可是,她為什麼會出現?
為什麼要出現?
谷修深步履有些不穩地走向門口的房車,司機已經伶俐地下車開門候著。
他看也不看地坐進車廂中,閉上眼睛,想要甩開腦海裡無法抹去的身影,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開車。」聽見司機小陸上車關門的聲音,谷修深久久沒感覺到車子的移動,俊眉輕蹙,低聲下了命令。
「老闆,這位小姐……」
小陸從後照鏡發現老闆閉上眼睛,絲毫沒察覺車廂內的異狀,連忙想解釋,一個柔柔細細的嗓音打斷了他。
「谷先生。」
那嗓音太甜,太清楚。
谷修深一震,睜開眼,看清了身旁那張緊抿著唇的小臉。
「妳在這裡幹嘛?」該死!谷修深的煩躁幾乎是瞬間爆發,他對著前頭一臉無辜的司機大吼。「這是怎麼回事?」
「老爺吩咐我讓這位小姐上車的。」小陸很倒楣地回答。
「老爺?哼。」谷修深冷哼一聲。「你的老闆是他還是我?」
「是、是谷先生您,可是……老闆我……」
可是命令我的是老闆你的爸爸啊!左右不是人啊!
小陸有苦難言,覺得自己好可憐,都熬到半夜不能回家跟老婆溫存,還得被老闆質疑忠誠問題。
「谷先生,我只想講一句話,不會耽擱你。」看到司機因為她被挨罵,江可梨十分抱歉,一時也忘了對學長的忐忑不安,迅速地解釋著:「我今天只是來跟谷先生打聲招呼,下個星期一開始我才會正式上班。」
「關我什麼事?」谷修深連眼神也不肯施捨,冰冷地答覆著。
他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她。
別人可以繼續用憐憫的眼神、失望的眼神、鄙夷的眼神看他,只有她,不可以。
「希望谷先生能好好配合。」看著學長俊朗依舊的側顏,江可梨覺得自己不受控的心跳加速了,但她仍努力保持鎮定。
「我為什麼要?」
「我們希望能提升近幾個月來谷先生的公眾形象。」江可梨盡可能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解釋著。
「我的形象關妳什麼事?」好像聽見了什麼有趣的笑話,谷修深瞇起眸,低聲嘲諷。
「我們接受委託……」
「誰委託?」谷修深抬起眉。
「谷懷仁先生。」江可梨不疑有他的乖乖回答。
「既然委託妳的人不是我,我為何要配合?」谷修深朝她諷然一笑。
「可是……」看見學長沒有笑意的眼睛,江可梨一時愣住了。
那個笑容太冰冷,已經不是記憶中爽朗溫和的學長。
「這件事我沒興趣配合。」憎恨她看著他時,眼神裡的驚訝和憐憫,谷修深惡意地傾過身,長臂將她困在車門和他的胸膛間,眼神裡帶著邪氣。「不過,要是別的事情……我可以考慮考慮。」
「谷先生,你醉了。」對於學長突如其來的舉動,江可梨嚇了一跳,驚退地靠向門邊。
「是嗎?」
谷修深頎長結實的身形一點一滴欺近退縮的嬌軀,宛如壓迫著無助的獵物,殘酷地玩弄著她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