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寫就能專心嗎?」齊競文懷疑,轉口又說:「我還是覺得這故事太普通了,換個題材可能要好點。」
他說得可簡單。「換什麼題材?」
「嗯……」齊競文想了一下說:「妳覺得鋼琴家和作家的故事怎樣?會不會比較有賣點?」
鋼琴家與作家?昕語認真想了一下他的提議。
鋼琴家和作家……是在說他和她嗎?他在暗示什麼嗎?
為了保險起見,昕語故意猶豫著問:
「鋼琴家和作家……要寫什麼呀?這種故事會有什麼精采之處或賣點嗎?」
齊競文笑了笑。「好吧,讓我想想。嗯……第一章就從神奇的亞力山大開始好了──」
「神奇的亞力山大?」昕語充滿質疑的語調打斷了他的描述。「這是什麼怪怪的開始呀,好像在寫鬼怪故事呢。」
聽到昕語的調侃,齊競文也開始耍起賴來:
「唉呀,妳要自己想啦,這樣不認真不行哪。」
「我是很認真在寫呀,是你在搗蛋。」昕語笑著喊冤。
「好啦,好啦,不鬧了。」
「對了,你去台東參加誰的婚禮?不會是前女友吧?」能讓他千里迢迢跑到台東去參加的婚禮,一定有著很特別的交情,而前女友則是最有可能的一種。
「妳果然是寫小說的,想像力很豐富。」接著又說:「我今天參加了一個潛水婚禮,還有幾家電視台來採訪。」
「潛水婚禮?」會不會太……特別了一些?
「對呀,所有參加婚禮的來賓都要穿上潛水衣,的確是個很特別的經驗。可能晚上的新聞會播出。」
「真的嗎?哪一台?看得到你嗎?」
「唔,有點困難,因為我們都戴著潛水面罩。」
「那有什麼好看?」興趣缺缺。
「妳可以看到新郎新娘穿著婚紗禮服潛水,連牧師也穿潛水衣……」
「既然你參加過這麼特別的婚禮,那你以後會用什麼方式結婚?」昕語邊問邊在心裡想著幾個勁爆的結婚典禮,例如裸奔、乘坐熱氣球,相撲也不錯……
「好啦,妳趕快專心想想鋼琴家和作家的大綱吧。」語氣像極嚴格的催稿編輯。
厚!又給她壓力,而且他又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昕語不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問題,但她並不是個喜歡窮追猛打和勉強別人的人,所以既然他不回答就算了。
「那你是不是得先彈一段鋼琴給我聽聽,我才知道要怎麼描述這個鋼琴家。」
「會有機會的。」
結束通話後,昕語臉上的笑容久久、久久都無法停止,滿心都是吃了超級糖果般的甜蜜,世界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好、每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愛……她……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是因為齊競文。
齊競文的出現,改變了她原本因為失戀而應該變成灰暗的世界;是齊競文讓她心花朵朵開,是齊競文讓她覺得春天提早到來。
明星和助理的故事當然無法繼續發展,因為昕語滿腦子想的都是齊競文說過的話。除了像個白癡似的發呆傻笑之外,她整天寫不到一千個字,直到她的筆記型電腦電池沒電了,她才拎著電腦一路癡笑回家。
她真的喜歡上齊競文了。
昕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她,確定不是因為失戀傷心而對齊競文產生移情作用吧?
應該不是。就算是……又何妨?
找尋快樂來忘卻傷痛是何等天經地義的事,換作任何人都會和她一樣吧?只是,這樣算不算是在利用齊競文的好心腸呢?
說到齊競文──
他現在在做什麼?和那對潛水新人一起慶祝新婚愉快?他會不會也像她想他一樣想著她?
正想著,手機響了。
「睡了嗎?有沒有看到新聞?」是齊競文。
「都沒有。」昕語幸福的歪倒在床上,興奮得高舉著兩腳在半空中亂踢。
「因為妳沒有認真想故事大綱,所以它不放給妳看。」
「才怪。我不看是因為裡面沒有你。」昕語為自己的大膽和他調笑而作了個鬼臉。她真的變了,一遇到他,她什麼話都藏不住了。
「誰喂妳吃的糖?嘴巴這麼甜。」齊競文笑了。
「樓下有7-11。」
電話那頭忽然靜了下來,昕語也不說話,只持著手機閉上眼想齊競文的樣子、想他們對話之間的朦朧曖昧。
「你什麼時候回台北?」她好想現在就見到他。
「明天晚上。」
「那麼明天晚上你不會去運動嘍?」昕語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透露出哀怨。她竟因為明天見不到他而感到失落耶,她糟糕了。
「對呀,到台北可能很晚了。」
「好吧,那就再聯絡啦。」還是看淡點好。雖然他句句話中似另有含意,卻也沒有明白說出什麼。昕語忽然擔心自己是不是誤解了他的意思,說不定那另一層含意都是她自己想的。人不都這樣,總把別人的話用自己的意思來想……
對呀,仔細想想,齊競文哪句話有明確說出他對她的感覺?好像……都沒有……
這……極有可能只是她的單相思而已……
剛結束和齊競文的通話,昕語手中握著的手機又響了。
不會又是齊競文吧?他會不會是忘了要求她說什麼所以打來補充?
「喂?」搞不好他是打來告訴她其實他也很想她……
「昕語?」
韶志?
「還沒睡?」
「沒。有事嗎?」昕語很意外自己能如此冷靜。
「妳的聲音聽起來……」
聽起來沒有他預期中的哀傷?她的確很難過,不過那是前晚的事了。世事多變,一個晚上可以發生很多事的。
「其實我真的很不想傷害妳……」
「那就不要再傷害另一個人了。」既然他選擇了,就要面對選擇。
「其實我真的很為難,我也捨不得和妳分開。」
男人──別想使出這招來一箭雙鵰。
「你捨得的,你已經選擇了別人不是?」昕語忽然覺得他很卑鄙,明明愛上了別人,還想扯著她不放。
「那……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吧?」
「可以。」偶爾打個電話互相問好,可以接受。
「下星期一晚上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吃飯?昕語皺眉。
「只是吃個飯而已。」韶志強調。
「呃,我再看看……」
第五章
星期一通常是昕語的「地獄日」,因為和國外的時差關係,總有處理不完的媚兒和文件,常常忙得她連喝水、上廁所都變成是件奢侈的事。
然而,不管她多忙,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把手機從包包裡拿出來看一下。
其實她大可將手機放在桌上,但她又不想自己的等候過於明顯、不想自己的期望引人注目,然而,不管她如何自以為小心謹慎,她的動作還是被發現了。
「妳等的是舊愛還是新歡的電話?」同事笑她。
昕語馬上反駁:「什麼新歡!我哪有什麼新歡?!」
她的作賊心虛讓同事一臉肯定的點頭。「這麼說來是新歡嘍。就是那個帶妳去吃火鍋又看夜景的男人?」
「他才不是我的新歡。」昕語紅著臉辯解。殊不知她的眼神早洩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這男人的確厲害,適當的時機切入又懂得安撫,一夜之間就打敗兩年的舊愛。」
「妳在胡說什麼啦!都說我跟他沒什麼了……」
「妳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如果沒什麼,妳幹嘛一臉春風得意、春心蕩漾的模樣?快說,妳到底和他進展到什麼階段?」
「什麼『什麼階段』?」聽她越說越離譜,昕語的臉簡直像是快燒起來一般。「我只是和他聊得來而已,我們真的沒有什麼。」昕語不知是要說給同事聽還是要說給自己聽。
一天都快要過去了,如果他們真的有什麼,為何齊競文一通電話都沒有?他很忙嗎?
比起前兩天他在台東時還三不五時傳個簡訊或打個電話和她哈啦一下,讓她有著明顯冷與熱的差別感覺。
「如果沒什麼,為什麼一提起他妳就兩眼發亮、光采煥發?而且等不到他的電話妳又一臉心不在焉又失魂落魄的,是瞎子才會相信妳和他沒什麼。」
昕語直著眼懷疑:她真的像同事形容的那樣嗎?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況且妳已經和妳男朋友分手了。」
不不不,不是韶志的問題,而是──
「我覺得他並不如我喜歡他的喜歡我。」昕語再也忍不住的說出心裡的感覺。
「妳怎麼知道他沒那麼喜歡妳?」
「我就是知道。」到目前為止,他沒有對她說過「喜歡」兩個字,也沒向她表示過什麼。
「有些男人不喜歡把肉麻的字眼掛在嘴上,那不代表他不喜歡妳呀。妳可以從他對妳的舉止觀察他是不是喜歡妳,而且女人對感情這種事是很敏感的,妳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的直覺?
今天之前,齊競文的態度的確讓她有種談戀愛的怦然,但是……
「手機響了!手機響了!」同事忽然通靈般指著昕語桌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