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子齊有些感歎地搖了搖頭,「才三個月?皇上真是仁慈,罰得這麼輕。不過對好面子的何侍郎來說,恐怕這樣讓他當著眾人的面出糗,才是最重的處罰。」
唐節華不以為然地瞄了宮子齊一眼,「要是由我來判,才不會這麼便宜何家父子!」
「不然你想怎麼辦?」
「那當然是……」
唐節華、宮子齊與露郡王等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就連性好熱鬧的二公主都湊過來發表意見,古青風見大夥兒聊得開心,也就沒再打斷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的春宵虛度,他私下與探花郎柳之秋打了個招呼後,便悄悄地離開了大廳,回到後邊的新房去找他那得來不易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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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前廳的熱鬧景象,新房四周寂靜無聲,只聞蟲鳴水流,而獨自留守在新房的樓香葵,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古青風回房,心裡著實感到不滿。
雖然她是很高興可以嫁給古青風,但是對於老祖宗留下來的婚嫁禮俗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為何男人可以在外頭和朋友飲酒聊天,而新嫁娘只能關在新房,還得悶在紅頭巾底下枯坐、獨守空閨?
萬一丈夫喝醉酒,春宵也就這麼泡湯了,她還得負責照料丈夫更衣。
這種事……根本一點也不公平!
「青風到底在幹什麼嘛?」樓香葵不悅地站起身,合該歡天喜地的新婚夜,她卻胸口漲滿怒意。
掀開紅頭巾丟到床上,她翻開帶過來的嫁妝,將古青風送來的毛筆找了出來,然後開始伏首桌前、磨墨揮毫。
笙歌、美酒,郎君儘是春風得意。
繡床、空枕,紅燭伴妾虛渡春宵。
紅紙黑字大剌剌地寫著對句貼在新房門口,其中的怨懟之意再明顯不過。
樓香葵萬萬沒想到,古青風送她的定情物非但沒能拿來作為傳情之用,反倒用於抱怨和訴苦,讓她感到煞是無奈。
貼完紅紙,彷彿已訴盡不悅之情,樓香葵回到新房裡,就著燭火看起她的詩集來,對於新郎久不回房的舉動,她決定要漠視到底!
不過,想是這麼想沒錯,但她依然在意門外的動靜,就在她思索許久,想著要不要去把紅紙撕下來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香葵?」古青風錯愕地瞧著紅紙上的字句,儘管他已經盡早趕了回來,不過看起來新娘子似乎還是挺不高興的。
聽見古青風的聲音,樓香葵放下手邊的詩集挨近門邊,只是為的卻不是替丈夫開門,而是貼在門上偷聽外頭的動靜。
由於好半晌古青風都沒反應,讓樓香葵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
「香葵,我知道妳一個人應該很寂寞,所以連忙找機會從宴席上離開,妳開門吧!」古青風苦笑地輕敲門板。
沒想到過了何家父子那場苦難之後,等著他的竟是樓香葵的脾氣,看來他的婚事還真是好事多磨。
好不容易,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樓香葵的細聲從房裡傳出。
「你真的知道我很寂寞,才從宴席上偷溜回來的?」
「跟那群好友什麼時候都能飲酒談笑,可是如此春宵一生僅有一次啊!所謂事情有輕重緩急,妳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應該選擇哪一邊?」古青風瞧著門後探出的清靈眼瞳,對於妻子的話不答反問。
「好吧……那我就勉強原諒你。」新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來,出來迎接古青風的是早已掀去紅頭巾的樓香葵,淡紅胭脂妝點著她的唇色,襯得她柔白的肌膚更為細緻,而她明亮的精明眼瞳,在巧手裝扮之下更是顯得格外惑人,讓古青風看得有些發愣。
他知道人要衣裝,所以年輕姑娘化妝起來變得漂亮自然合理,但是……
「是誰替妳這麼打扮的?」古青風忍不住讚歎起來。
「是大公主和二公主還有她們帶來的侍女……怎麼了?很奇怪嗎?」看古青風驚訝成這樣,樓香葵還當是自己裝扮起來不好看,連忙緊張地掩住了雙頰。
嗚……早知道剛才在屋裡閒晃時,就應該先把臉洗一洗才是!
她平常就不太上胭脂水粉,現在古青風看了這副模樣,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不……只是……」古青風輕咳一聲,掩去了自己的失態,他扶著樓香葵進門、關上房門,才柔聲笑道:「因為太美了,所以讓我看得目不轉睛。」
瞬間,樓香葵只覺得自己的臉突然燒燙起來。
「青風……你……你這還是第一次……說我美……」樓香葵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八成比房裡那對大紅蠟燭還要火燙。
之前古青風說過,她的眼眸令他難以忘懷,雖然也曾提過,說他很喜歡跟她相處,也相談甚歡,卻從沒用什麼好看、漂亮甚至是美這樣的字句來誇讚她。再加上之前何深又老是說她醜,害得她還以為自己真如何深說的那樣,生得無法見人哪!
「咦?我是頭一次這麼說嗎?」古青風愣了一下,他對這些倒沒什麼印象,因為自始至終,樓香葵總是吸引著他的目光,所以若非樓香葵提起,他還真忘了自己到底有沒有好好誇讚過樓香葵。
「是啊,我之前問你時,你也只是說喜歡我真實而自然,沒有虛假或偽裝的模樣……」古青風說過的話,她可是一字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啊!
「這……」古青風歉疚地伸出手,「那確實是我的心情,不過現在的妳真的很美,猶如仙人臨凡。」
「只有現在美啊?」那這意思是平時的她果然不夠美嗎?
雖然古青風不介意她的長相這點確實讓她感到高興,不過女人嘛,總是希望自己可以再美一點,這樣她站在古青風身邊時,才會有才子佳人相配的感覺,也能替古青風掙點面子!
「好,那我以後會記得天天都好好裝扮!」樓香葵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配得上古青風的美人。
「香葵,用不著這樣費心的,就算不去塗抹那些胭脂,妳也夠漂亮了。」古青風忍不住失笑,「況且,與其瞧妳每天忙於裝扮換衣,我倒寧可能讓妳多些時間與我相處,吟詩賞景、彈曲高歌……」
他可不是為了一張臉皮才娶妻的,否則當初就不會娶樓香葵,雖然她的姿色也許並非眾多上門提親的姑娘中最美的一個,但卻是最能與他交心的一位。
所以他挑上了她,為她精明的眸光著迷,為她的文采而折服。
倘若樓香葵為了裝扮漂亮而日日夜夜只沉迷於姑娘家的打扮,或許他反倒會對這位小妻子感到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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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覺得我不打扮也漂亮嗎?」樓香葵拉住古青風的衣袖,彷彿是在尋求一個永無正解的謎底,「你這個人總是不直接說明白,害我還以為自己丑到不能見人,只有腦袋好而已!」
「是誰這麼說的?」古青風將雙手按上樓香葵的臉頰,低聲道:「若是指那位早已被流放邊疆的何公子,那就當他是在對空氣說話吧。」
「你啊……什麼都好,就是這點讓人沒辦法放心,問你什麼,你總是不直接回答,害人總把心懸在半空中……」樓香葵邊抱怨著,邊將身子往古青風靠去。
她也知道,要古青風這種斯文人大膽示愛,那除非是像那日在何家的情況,否則大多時候,他總是選擇不易察覺的貼心表示。
雖然對於古青風那種只為她一人而獨有的溫柔感到窩心,但是有些話總是希望他再多點男子氣概,乾脆一點地對她說出口!
「妳認為我應該改嗎?」古青風依然沒給樓香葵一個確切的回應。
他打小到大都是這樣,若真要改,只怕還得再耗個二十來年。
但如果樓香葵真不滿意他的習性,他可以考慮在私底下面對妻子時多點真言,只是在外頭的時候……還是饒了他吧,拐個彎說話可是在官場打滾的必備條件!
「只要跟我一個人說心裡話就行了!」
樓香葵倒沒什麼想逼古青風改變的意思,畢竟她就愛古青風這一點難以言喻的溫柔,不過在這種只有他們獨處的時刻,她還是希望古青風能夠表露得直接一點,不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好在哪裡,又是什麼地方吸引古青風!
「那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古青風輕笑,「如果只是對著妳說的話……」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可不許再拐著彎跟我說話,什麼都只能跟我說真話!」彷彿是要鼓勵古青風一般,樓香葵踮起腳尖往古青風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雖然這樣的示愛由女方主動好像不太符合禮教,但是他們現在都已經成了正式夫妻,而且還是在自個兒的新房裡獨處,旁邊根本沒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