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咕嚕嚕從任亭萱的懷中竄出,可惜這時斐俊孝已經有點微醺,並未察覺任何異樣,任亭萱趕緊將咕嚕嚕裝進手提袋裡。
她是將咕嚕嚕帶來還給龍戀冬的,聽斐哥哥說這隻狗狗也是龍姊姊的,只是那天她忘了帶走;她直覺認為龍姊姊一定非常想念咕嚕嚕,因為自從認識咕嚕嚕以來,她覺得咕嚕嚕一直悶悶不樂的,她猜咕嚕嚕一定是想主人了,所以今天她要物歸原主,讓他們一家人團圓。
斐俊孝自嘲的笑了一聲,是自己沒能力愛她,如今又後悔些什麼呢?
該去祝賀了,從此就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祝福她,將她交給另一個男人照顧。
斐俊孝扶起任亭萱。
"走吧!去向新娘新郎道賀。"他牽起任亭萱的手。
龍戀冬無法否認自己眼光一直停留在斐俊孝與任亭萱身上;那個她曾經放棄一切來愛的男人,那雙原本只摟著她的手,那些原本屬於她的專利,如今全都變成別人的了。
逼自己不要再注視他,但就是移不開眼光,她是新娘,但臉上卻沒有一絲絲喜悅的笑容。
她是新娘,但是全場大概只有她正在承受失戀之苦,也只有她最心不在焉……
看著他牽著任亭萱朝自己和游明憲的方向走來,她知道他是來道賀的;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祝福,對她來說只是二次傷害罷了,並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
她想閃、她想躲,但是她的腳卻不聽使喚;她的心在吶喊,她還想最後近距離的好好看他,她知道自己傻得可以、傻得可憐,但就是愛了。
即使萬劫不復,即使是無底深淵,她也還是願意踏進去。
"恭喜。"斐俊孝朝游明憲說,知道龍戀冬正注視著自己,他故意不將眼神往她身上飄。
"謝謝,招待不周!"游明憲摟著龍戀冬纖細的腰,說著客套話。
趁著斐俊孝和游明憲正在談著生意上的事,任亭萱偷偷的將手提袋遞給龍戀冬,"龍姊姊,這是你忘了帶走的。"龍戀冬奇怪的接過手提袋,一看見裡頭曾陪伴著自己度過一個又一個寂寞日子的小狗狗,淚水忽然又止不住的掉下來,背過身偷偷的擦拭著淚水。
"謝謝你,不過我已經不需要了,忘了帶走的東西何其多,哪差這一樣呢?"她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再接觸任何有關斐俊孝的東西。
"可是咕嚕嚕很想你,你忍心丟下嗎?"任亭萱力勸龍戀冬收下咕嚕嚕。
"送你吧!好好照顧牠。"龍戀冬依依不捨的摸了摸咕嚕嚕的頭,而牠依然像當初一樣無辜的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睛。
"真的嗎?"任亭萱開心的問。
龍戀冬平靜的點點頭,再度將視線移回斐俊孝的臉上,正巧與他的目光接觸,龍戀冬泛紅的眼睛快速撇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沒什麼好留戀的。
忽然,二樓有個服務生被一名慌慌張張的婦人撞倒,而拿在手上的拖盤也因而傾斜,拖盤上的酒瓶和數個玻璃杯從天而降。
眼見這些東西就要砸中任亭萱時,離任亭萱最近的龍戀冬立即的反應便是將她推開,並抬頭看向數個掉落的玻璃杯,生怕那些杯子又對她造成傷害。
當酒瓶應聲而碎的同時,龍戀冬也發出了尖叫——"啊……"隨即,眾人發現不但龍戀冬的頭被玻璃杯砸破,就連眼睛也飛進數片玻璃碎片,而那些碎片同時也血淋淋的插入任亭萱的手臂,隨即開始大量出血。
"快叫救護車,她有血友病。"這是龍戀冬失去意識前最後聽見的聲音,依然是斐俊孝擔心任亭萱的聲音。
即使自己是為了他最寶貝的她而受傷,還是沒能夠幸福的躺在他的懷抱裡。
這回她真的認了,就讓她這樣死了算了,她禁不起再一次的傷害。
傷很痛,但她的心更痛!
這種痛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這種痛是無法用藥物治療的,這種痛讓她失去任何求生的意志。
"今天你舅舅又……"楚云云坐在龍戀冬的床邊,對著眼睛包紗布的她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話。
自從意外發生後,儘管龍戀冬早已恢復意識,但她還是沒開口說半句話;楚云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她到底聽不聽得見自己在說些什麼,她這副有如行屍走肉的模樣,真的很令人心疼,也很令人擔心。
醫生對她的病情也束手無策,照理說都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除了眼睛的傷要拆線了才知道能不能恢復視力以外,其餘身上的外傷早就沒有大礙,但是她就是不能開口說話。
其實也不知道是不願意還是不能,她每天就呆呆的坐在床上,不動、不說。
每次看她這樣楚云云只能直掉淚,完全幫不上忙;如果可以她願意替她痛、替她苦,只求她開口跟她說話,哪怕只是一句都好,這樣不說、不動、不笑,簡直跟植物人沒有兩樣啊!
"來,吃片蘋果。"龍戀冬當然對這句話也不會有任何反應,楚云云只得用手將蘋果片塞進她的嘴巴裡,哽咽的直掉眼淚;喂完一片以後,她再也忍不住的衝出房門。
第9章(2)
"怎麼了?"徐然一回來便看見楚云云趴在房門外哭。
楚云云一見徐然馬上就撲到他身上放聲大哭。
"老天爺,還我一個活蹦亂跳的戀冬來!"走在徐然身後的斐俊孝強忍住心裡無人知、無人曉的痛楚。
"雲姨、舅舅,你們先回去休息,這裡交給我。"斐俊孝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今天好嗎?"斐俊孝溫柔的問著。似乎有些諷刺,人健健康康時他不懂珍惜,老是傷害她,現在卻百般照顧、討好,他根本不奢望龍戀冬會開口回應他;他有多對不起她,他心知肚明。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斐俊孝遲疑了幾秒,看著依然不言不語的她,眼眶泛紅的自問自答。
"那先說好消息好了,醫生說你後天就可以拆線,眼睛復元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十,你很快可以重見光明了。"斐俊孝握了握她的手。
"壞消息是游氏集團今天正式解除婚約,而你從今以後可以走你自己想走的路,看是想出國繼續深造還是去環遊世界,但首先你必須先好起來喔!"斐俊孝佯裝輕鬆的說。
"亭萱已經過世一個月,我答應過她每天都要謝你一次,謝謝你把咕嚕嚕送給她……"斐俊孝心情沉重的說。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龍戀冬氣他,氣他的總是護著亭萱,氣他的心總是繫著亭萱,但她為什麼從沒發現,他的心無時無刻不是掛念著她?自從她被送進醫院後,他每天在醫院裡陪她過夜,因為她怕黑;每天在床邊陪她說話,因為她怕寂寞;每天她吃完藥餵她吃糖,因為她怕苦……
他知道再怎樣做,也無法修補她早已傷痕纍纍的心;他知道老天爺要處罰他,兩個他都想保護,到頭來兩個都被他傷害了。
他不懂,不懂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今天的月色好美喔!"徐潔坐在床邊陪著龍戀冬。
收回望著月色的目光,徐潔伸手握住女兒冰涼的雙手。
"戀冬,我是媽咪啊!你開口跟媽咪說說話好嗎?媽咪知道自己以前對不起你,只要你開口說話,媽咪什麼都依你,什麼都順著你好嗎?"徐潔眼淚不停的掉在龍戀冬手上。
好痛!這是龍戀冬感受到溫熱液體時的第一個想法。她終於聽得到聲音了,她好害怕前幾天她什麼都聽不到,也說不出話來。
心,好痛好痛,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心痛?
"戀冬,你和媽咪說說話好不好?"徐然和楚云云在一旁說著。
舅舅?雲姨?媽咪?大家都到齊了!難得大家都這麼有空來看她。她生了什麼病?看不到,也不能說話;不能動,也做不了動作。
"你們先回去吧!戀冬明天要拆線,讓她早點休息。"斐俊孝建議著。
過沒多久,室內一片寂靜,只聽見有人緩緩的將窗戶關上,把窗簾拉緊,扶著她讓她躺下;他的手一觸碰到她,她就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就是斐俊孝。
多諷刺啊!
他怎會對她溫柔至極?他不是一向視她如敝屣嗎?為何現在又對她百般呵護?她承受不起,受寵若驚啊!
大概是太生氣了,龍戀冬發現自己居然能動一動想閃躲他觸摸的手指,雖然只維持了幾秒鐘,但細心的斐俊孝卻發現了這項進展。
"戀冬?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斐俊孝存有一絲希望的問。
可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就在他快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龍戀冬的手指又動了動,像在回應他的話似的。
"你真的聽得到?那你可以開口說話嗎?"斐俊孝問了一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