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現在,我彷彿看到了松隆於在我面前抽煙。
我想那大概是因為她長的還真是滿像松隆子的,不過是還長頭髮時的松隆子。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著她的長頭髮時,腦子裡突然又想起了小葉的女朋友——嘖!不行不行!這樣不行!可不能再想他了。
「我很喜歡這裡的椅子哦。」 將煙捻熄之後,顏家姐姐說,同時以一種有點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我,我不知道那眼神代表著什麼。
「很舒服的椅子呀。」
「 是呀!以前我常和朋友來這裡喝咖啡,兩個人各坐著一張沙發吊椅,舒舒服服的聊生活呀聊未來的。」「男朋友?」
「不是,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兩個還約定好了要一起養老呢。」「養老?」
「嗯嗯,我們約定好老了就一起買層公寓相互陪伴,什麼樣的公寓在哪裡都沒有所謂,但重點是要有兩張這樣的沙發吊椅,你想想,兩個老大婆各自窩在自己的沙發吊椅上,敷著老臉抖著老手抽煙打毛線聊往事的,那畫面一定很好玩,呵!」
「對啦對啦!然後肚子餓了就打電話叫顏小弟給你們送飯去啦!對不對?
「 」還顏小弟咧!你那時候可也變成顏老頭羅。「」那老公怎麼辦?你們都不準備嫁人哦?「
「因為那時候我們兩個都失戀哪!有種搞不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的感覺,可能會一輩子都這麼孤單下去了吧!所以就想呀不如兩個老大婆互相陪伴彼此的孤單吧!不錯呀這樣,我們甚至還打算湊滿四個老太婆咧!因為這樣還可以打麻將,哈!」
「那到時候我去給你們送飯時還可以順便插個花羅?」「沒問題。」 「不會啦!你不要眼光那麼高的話,絕對嫁的出去的啦。」
「我眼光又不高,我只是老遇到錯的人而已好咩。」 「什麼樣錯的人呀?」
「像她那樣錯的人呀!」 顏瑋良不要命似的說。
「喂!」顏家姐姐笑著瞪他一眼,又燃起一根香煙,很專心的抽完之後,才繼續又說:「也不知道是什麼問題,我過去的每段感情都應該算是很順利吧!對方都是條件不錯的人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們進入穩定的階段時,我就會突然覺得好想逃哦!有時候醒來會搞不懂為什麼這個人會躺在我身邊呢?我真的愛他嗎?其實並沒有吧……。」
「然後你就提出分手?」
「沒錯。」「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 顏瑋良接著說。
「他每次一鎖定目標就會很積極的追求對方,但是等到對方動心了,快到手了之後,他卻又莫名其抄的冷淡了,想逃了。」
「所謂的有個朋友該不會就是這位同學吧?」「才不是咧。」
「他是被莫名其妙冷淡了不要了的那一方啦!哇哈哈——」「你去死。」
當我說這句話的同時,三份已經死掉了並且煎的只有五分多一點熟的牛排上來了。
「早知道我就多餓一會自己點餐,也不願吃這五分多一點熟的死不瞑目牛排」
被送上桌,跟著他們兩姐弟專心的吃牛排時,我發現這女孩好像做什麼事情都很專心似的,她專心的只抽煙,專心的只進食,專心的只說話……
還有,專心的想著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心事。
空盤子收下,等到咖啡上桌時,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我居然想繼續方纔的話題,因為我不由自主的說:「會不會只是因為習慣了不被愛著的狀態?」
「嗯?」「剛才顏瑋良說的那個朋友,會不會只是單純的習慣了不被愛,所以一旦感覺到被愛上時,就習慣性的想要放棄,逃跑,繼續再追求下一個目標?」
「 這理論用在我身上好像也合適哦。」她說。
「 不會啦。」瑋良才想再說些什麼時,手機卻正好響起。
「馬子CAlL哦?」
「 對呀!我該走了。」「 把女朋友稱之為馬子很沒禮貌哦。」「
聽到了沒大只!下次不要再這麼不尊重女生了,哈!」顏瑋良很不負責任的把我們兩個人對於馬子這個慣稱的壞習慣撇的一乾二淨全部怪罪於我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甚至我懷疑他在經過我面前時還偷偷放了個屁陰我。
因為我已經不只一次這樣被他陰過了。
「 我覺得叫老大的感覺很好。」突然的她又說,當我很認真的思考著剛才顏瑋良到底有沒有放屁陰我時。
「什麼老大?」
「 把女朋友暱稱為老大呀!感覺很好。」唔……
果真是個大女人主義者。
「我遇過一個男生,他總是管我叫作老大哦。」「某個被你莫名其妙甩掉的前男友嗎?」
「不是,那個人從來沒有愛過我。」 「所以你一直還愛他?」
說錯話了我!因為氣氛變的有點僵,我只得像是個面壁思過的小孩那樣,拿起其實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假裝喝咖啡。
而且我得說用嘴巴喝空氣的感覺真差!特別是還不確定剛才到底顏瑋良經過我面前時到底有沒有偷放屁陰我!
最後還是她打破沉默,說:「你等一下有事嗎?」「沒呀。」
「帶你去個好地方要不要?」好地方?HOTEl 嗎?糟了個糕!我的四塊腹肌早就已經合而為一……
很顯然的,我實在是想太多了,因為她接著說:「是個很特別的咖啡館哦。
捉起帳單,她最後又說:「是我們最自己的地方。「」
第七章
咖啡館。
神秘的咖啡館。
神秘到我在台中混了二十個年頭又幾個月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家咖啡館存在的神秘咖啡館。
它是在某個隱密巷子裡一間不起眼的小咖啡館,它不起眼的程度到了搞不好來回經過它二十次,才發現已經錯過它二十次了;它並且就是連店的招牌也沒有,如果不是因為顏家姐姐帶路的話,大概我會以為那只是一戶飄著咖啡香的尋常住家吧。
它的大門像是要配合它的不起眼似的,設計的相當低矮,我跟在顏家姐姐身後推開木頭的大門低頭走進去「不過她倒是連頭也不用低的就可以很方便的出入」。
視線所及的是一個極專業的吧檯,上面架滿了各式專業的酒杯及咖啡杯,裡頭還有一台大得過份的咖啡機以及另外一台相較之下顯得太小的虹吸式咖啡爐,吧檯前來自世界各地的咖啡豆雜亂地隨意堆放著,裡頭站著一個表情很明顯不太想理人的女人,看起來是有點年紀但卻又看不出年紀,大概是這間店的主人吧!
她穿了一身的黑,臉色卻異常的蒼白,左手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卻沒有想要抽的意思;她身後是一個種類齊全的酒架,或許晚上還兼著賣酒吧!
不,或許白天也賣,可能這得問顏家姐姐才行。
不過怕問了被她誤會我有壞念頭,所以我選擇不問,畢竟我的四塊腹肌還在玩大風吹之中。
這個過份招搖的專業吧檯佔去了咖啡館一半以上的空間,剩下的是總計不過五,六張的桌子,就算生意冷清看來也像客滿,但我想這應該不是它之所以這樣狹窄的用意。
我跟在顏家姐姐的身後挑了最角落兩人座的桌子坐下,因為整家店裡面也只有兩人座的桌子。
我怯生生地環顧其他客人,發現除了我之外幾乎人手一根香煙,這使得不是抽煙者的我顯得格格不入,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我並不討厭這裡。
有點超現實的味道,我這樣覺得。
「
兩杯熱的卡布奇諾。」坐定之後顏家姐姐轉頭對很酷的老闆娘說,她聽了之後頭也不抬的僅是嗯了一聲,然後捻熄了煙,開始動手煮咖啡,在這時候店裡的其他客人慵洋洋的望向吧檯一眼,隨即又面無表情的轉過頭逕自抽煙,以及發呆。
這樣不愛搭理人的老闆娘,卻性格得好像她本來就應該這個樣子的姿態。
如果進門時她說的不是歡迎而是滾蛋,結帳時她說的不是謝謝光臨而是幹嘛要來,我想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 ☆☆☆☆☆☆☆☆☆☆
好安靜的咖啡館!
像是全身放鬆了似的,我此時才發現這點。
音響裡放送著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西洋老歌,以一種孤獨的姿態獨自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唱著,除此之外幾乎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不想理人的老闆娘自然是安靜的沒錯,但店裡的客人卻好像約好了似的,無不是發呆著抽煙,或者閱讀,就算是有交談的人,音量也是極微小的;我忍不住想看看店內是不是張貼禁止喧嘩的標語,但是結果沒有;沒有禁止喧嘩的標語,也沒有任何可供閱讀的書報雜誌,但白說真是不合適初相識的兩個人來到。
是我們最自己的地方我又想起了方才離開「一生」時,她最後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