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只清楚地知道:她愛他,她要他!其他的,她什麼也不需要,讓那一打底褲全都見鬼去吧!
第三章
婚後第二天,舒敏隨著嚴峰一起搬離舒家位於陽明山的豪宅。
離開時,在舒家做了十多年管家,看著舒敏長大,感情上等於舒敏半個母親的於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不肯放她離開。
為甚麼非要搬出去呢?這麼大的房子,你們小兩口想做甚麼都很方便,也沒人會打擾你們。
舒敏紅著臉解釋:於媽,我們搬出去不是為這個啦,因為這邊離公司太遠,嚴峰來回不方便,所以才……
有甚麼不方便的,嚴先生有車,況且老爺從前也要每天上下班,又沒聽老爺抱怨一句。
不是啦,從前公司的業務沒那麼多,也沒那麼忙,而且嚴峰習慣甚麼事都親力親為,做到最好,我不想他每天上下班都那麼辛苦,才提議他搬出去的。舒敏努力護著老公。
於媽似真似假地抱怨:還說不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喔,整顆心裡裝的都是老公,為了他,這個從小長大的家都不要了。於媽!舒敏擁住她的肩,臉龐湊過去撒著嬌。這裡是我的家,是我生長的地方,我怎麼會不要咧?我們只是搬出去住,隔得又不遠,還是隨時可以回來看你啊。
對啊,隔得又不遠,幹嘛還要搬出去?那不是自找麻煩?於媽!舒敏跺腳輕嚷。好了好了,不說羅,反正我這個老太婆說的話從來也沒人聽,你還是要搬出去住的。於媽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不過,於媽是擔心你啊,從小就不會照顧自己,現在還要照顧老公,照顧一個家,小姐,於媽真的不放心啊。你留在這裡,於媽還可以幫襯著,照顧你和嚴先生的起居飲食。搬出去後,於媽也看不到你,不知道你餓了記不記得吃飯,冷了記不記得加衣,這不是讓我沒好日子過嗎?舒敏感動至極,忙安慰就快老淚縱橫的於媽。於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自己冷著餓著了,你放心啦,我已經長大了!你忘了嗎?我在英國留學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不也好好的?
你還說呢,你從英國回來的時候,整個人瘦了一圈,皮包骨頭的,簡直都沒個人樣了。是我啊,整天變著方給你進補,好不容易才胖了點,長了幾斤肉。可現在,才住沒幾天就又要搬出去了,這麼大的屋子,老爺不在了,你也要搬出去,這日子該怎麼過啊?於媽說著,忍不住己涕淚交流,牽起衣袖拭淚。
舒敏忙幫著她擦淚,安慰著:於媽,你別這樣嘛,你這樣子,我怎麼能安心呢?
要不,我跟你一起搬到嚴先生的公寓去,也可以方便照顧你們。於媽興高采烈地提議,為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開心不已。
舒敏猶豫著,她也捨不得於媽,不想跟她分開,可嚴峰末必會接受這個提議。她尚未決定,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適時插入,替她解圍--這怎麼行?我和敏敏都搬出去後,這屋子就靠於媽您老人家主持大局了,要是連您也不留下的話,這間屋子可怎麼辦?敏敏不會放心把這個家交給其他人的。嚴峰從樓上下來,手上提著公事包!加入這場足足耗費了一個鐘頭還未結束的主僕話別。
聽了他灌的迷湯,於媽也深信除了自己沒人有能力照顧這個家。也對喔!那我還是留下好了。
障礙掃除!嚴峰走到舒敏身邊!攬住她的腰,溫柔輕問:可以走了嗎?好了,我們走吧。
於媽戀戀不捨地抓著舒敏的手,老淚斑斑。小姐啊,你要記得常常回來啊,於媽天天盼著你回來!
舒敏不捨地又回頭安慰,眼看又是難以成行,真不知道要甚麼時候才能離開。
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隨時都可以回來韻。口裡說著,手上也使勁扯著舒敏離開,終於成功將老婆扯離於媽的魔掌。
出了這個門口,舒敏就完全淪入他的掌握中了,是死是活全憑他的心情,再也沒人可以橫在他們之間,再也沒人可以幫助她擺脫應受的命運。
甚麼?你再說一次!
舒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二人在酒店用完一頓愉快的燭光晚餐,回到家,洗了澡,吹乾了頭髮,共享了一場激狂歡愛。床都還沒睡熱,他卻跨步下床,毫無感情地冷冷陳述已決定的事實:以後,我們分房睡,這間房給你住,我睡隔壁房間。驚天動地的歡愛剛結束,體內猶存餘波蕩漾,舒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才他還纏綿地擁著她的身體,激烈地愛她、吻她,他給她的是那麼豐沛、激切的愛,可此刻,他卻冷漠得像不相識的陌生人,冷冷地要求和她分房睡。
是她聽錯了,還是他不小心說錯了?
你說甚麼?你再說一次!
嚴峰回過身,撿起地板上的睡袍穿上,面無表情地重複:我們以後分房睡。急急爬下床,站在嚴峰面前,仰臉凝視著他,冀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因由,但她失望了,他的臉上甚麼表情也沒有,平靜得讓她心寒。
為甚麼?她執著地追問。
我習慣一個人睡。他答得仿似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卻讓她心痛莫名,不知所措。
可是,兩個人結婚以後分房睡不是很奇怪嗎?她略帶激動地試圖改變他的決定。
這有甚麼稀奇?我們雖然分房睡,可我沒說過從此不碰你。他微笑柔語,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徐徐摩挲,像個最溫柔的情人,說出的話卻傷透了舒敏的心。
放心,我還是會善盡身為丈夫的義務,讓你得到滿足的。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眶不知不覺凝聚起薄霧,卻強忍著不敢掉下。
那你還有甚麼意見,不妨一次攤開來談個明白。他說得像個最民主的丈夫,體貼的徵求著妻子的意見。
拉住嚴峰垂在身側的手掌,她試著勸說:峰,其實一直以來我也是一個人睡!不過,我們現在結了婚,結婚後的夫妻本來就應該一起睡的,不是嗎?我們應該也一起睡才對。也許,你現在不習慣,但可以試看看讓我陪你;也許,過幾天你就會習慣,不再排斥旁邊多了一個人呢?
輕輕抽回被她牽住的手,他面無表情地表示: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我只習慣一個人睡。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們也是一起睡的啊。她努力尋找著可以讓他接受她的證據,差點急得哭出來。
拜託,我們昨晚可是做了一夜,哪有休息過?還是你希望自己的丈夫跟你夜夜通宵?我可不保證有這麼好的體力。而且我要工作,可不像你天生好命,一出生就是大小姐,不用為生活煩心,等吃等睡就好了。嚴峰?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望著他,眼裡染過受傷的神色。
面對她顯而易見的委屈,嚴峰沒有如往常般給她溫柔安慰,只微帶不耐的表情,轉身就想離開,走了兩步,又記起甚麼似的回過身,輕描淡寫地交代: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們的蜜月旅行已經取消了。為甚麼?又是一個沉重打擊,不知所措的舒敏呆愣原地!除了這三個字不知道還能作何反應。
公司近兩年來一直致力於打開歐洲市場,最近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評估報告已經出來了,我明天還要回公司開會,蜜月旅行只有暫時取消。他不耐地解釋。
可是……
她還想說甚麼,卻被他冷冷打斷:公司裡整組人等著我!還是你想說非要我陪你去日本旅行不可?你說句話就行,反正公司是你家的,你是大小姐,想怎樣都存。他的語氣嚴厲地讓她心驚肉跳,忙急急解釋:不是不是,嚴峰,我不是這個意思,公事重要,旅行嘛,甚麼時候都可以去。咬著唇,硬是忍住淚水,擠出微笑。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不要分房好不好?留下陪我。她搖著他的手臂企求。好,如果你非要找個人陪你睡的話,我不介意你去找莫紹翔,反正他也是閒得發慌的大少爺,應該很有空應酬你的。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始終面帶微笑,但那陰柔的笑容看在舒敏眼裡,卻像撒旦來自地獄的微笑,森寒可怖。
你,你說甚麼?小手徐徐放脫拉在掌中的溫熱大掌;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一滴晶瑩淚珠悄悄掙脫眼眶的束縛,緩緩滑下臉頰。
我說,如果你孤枕難眠的話,可以去找莫紹翔,我不介意讓他代我陪老婆,我樂得輕鬆。他說得吊兒郎當,滿臉無所謂。
揮走心中被他誣蔑帶來的深深傷害,舒敏開始想是不是自己甚麼地方做錯了,才讓他如此待她。
嚴峰,是不是因為昨天婚禮上紹翔讓你不高興了?其實我和他之間真的沒甚麼,他是爸爸老朋友的兒子,我一向都當他是哥哥。大概是因為我結婚,卻沒有請他來觀禮,所以他才在婚禮上胡言亂語,惹你生氣。他是無心的,你別怪他,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天生善良的天性讓她把一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面對傷害,首先就反省是不是自己有甚麼地方做得不夠好,卻忘了責怪別人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