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君搖頭,眼裡滿是絕望,「他不會來救我們了,永遠不會。」
蕭颯已經不要她了,娘告訴她時,她還不願相信,但是現在她相信了,她親眼看到他的無情,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還愛著她。
她輕撫著肚子,心裡有說不出的悲慼,一切的希望都已成空。
「小娟,我們逃出去吧,去江南,去找姐姐,無論如何,我欠她一個道歉。」陳宜君懷著一顆破碎的心,哀傷地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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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颯一回府,發現府裡燈火通明,全府的人瘋了似的在找他。
「你們在做什麼?」
趙洛一看到他,連忙迎了上來,「蕭颯!你可回來了,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麼事這麼緊張?」
「就是這封信。」趙洛將一封信塞給他。
蕭颯瞥了眼那封信,立刻認出它就是他寫好放在書閣的桌上,故意讓宜君偷走的那封信。
「這封信怎麼會在你手上?」他瞪著趙洛質問道。
「這……」趙洛笑得很尷尬,「先前我去房裡找你,想跟你商量對付陳玉郎的計策,但你不在,我想你大概在書閣,便到那兒去找你,誰知你又不在——」
「你給我說重點,再雜七雜八地扯個不停,當心軍棍伺候。」蕭颯耐心全失,咬牙切齒的恐嚇。
駭得趙洛馬上掐頭去尾,說重點:「我在書房的角落處發現這封信。」
夠簡單扼要了吧。
「信在這裡,那她帶去的信呢?又是誰寫的?」
天啊!他竟誤會了她,深深地傷害了她的心。
「是我。」季玄風開口道,手上的扇子遮住半邊俊臉。
蕭颯擰了擰眉,瞪著他,伸手將扇子撥開,看到他臉上有一大塊淤青,「誰把你揍成這樣的?」
季玄風扇柄一比,指向趙洛,「這小子揍的。」
「為什麼?」
「因為那一封信是我寫的。」
「是你!」蕭颯狠瞪他一眼,一記鐵拳揮了過去,季玄風登時多了一個黑眼圈,痛得他捂著眼哇哇大叫。
「你怎麼這樣,好心沒好報。能引那老狐狸上當,全是我的功勞耶!」真是倒霉透頂,好心幫人還被揍。
「你使了這招連環記,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和宜君?」蕭颯怒聲質問。
季玄風胸膛一挺,理直氣壯地道:「我說了啊!可是你們不信,還以為我跟夫人有曖昧關係,趙洛這小子還為你把我揍了一頓。」
「活該!」趙洛摩拳擦掌,還想再補幾拳,急得季玄風連忙跳開。
「那宜君拿到的信呢?你怎麼也沒說清楚?」
一想起趙洛說她是如何拚死護信,甚至想把信吞下肚裡,他的心就感到一陣疼痛,恨不得痛扁這鬼諸葛一頓。
季玄風高舉雙手,頻頻喊冤:「誰說沒講清楚,我告訴她信就放在書閣的桌上,她一進門就會瞧見。是你們硬要湊熱鬧,把信也放在那裡,才會讓她弄不清楚哪封信是真的,哪封信是假的,她當然會拚死保護那封信了。」
真是沒良心,連夫人的這點苦心都看不出來,真是枉為人夫。
這話說得蕭颯一陣慚愧,趙洛更是沒臉地低下了頭。
是他自作主張,將信擺到桌上,因為他想夫人這麼迷糊,放得太隱密一定找不到,所以才會放到顯眼的地方,哪知夫人跟季玄風早有計劃,要來個計中計,以假亂真。唉,一切都是他的錯。
「那現在怎麼辦?」
「找陳玉郎談判。」季玄風再度獻計,揉著被打腫的眼睛說:「那隻老狐狸應該不會拿著一封偽造的不知名的筆跡的信去告御狀吧,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他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不如乘機跟他要女兒,反正你已經休了他的大女兒,娶他二女兒回來,也沒人會說話。」
「話是不錯,但是……」憨直的雷厲一直沒有說話,聞言搖了搖頭,看了蕭颯一眼道:「只怕夫人跟侯爺都會惹人非議。」
哪有才休了姐姐,就娶妹妹的道理,人家不說是妹妹橫刀奪愛,趕走姐姐才怪。
夫人為了侯爺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不能再讓她被冤枉了。
「說得也是。」趙洛搔搔腦袋,一時間也想不出個好方法。
蕭颯思忖了許久,眼神若有所思地看向趙洛,那帶著算計的眼神,看得趙洛心驚膽戰,頭皮發麻。
「你……你別想打我的主意,我說過不回宮的。」話一說完,趙洛拔腿就想溜。
偏偏他近日得罪了蕭颯和季玄風,若不是他在蕭颯面前亂嚼舌根,蕭颯也不會誤會陳宜君那麼深,弄得他又是休妻,又是反目的。而季玄風也恨他下手太重,悔了他一張俊臉,所以兩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他,將他拖了回來,準備將這禍首打包,丟回皇宮。
「說到底,這一切誤會都是你引起的,你何不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成全這樁美事?」季玄風道。
「皇上十分思念你,也該是你回宮的時候了。」蕭颯冷聲道。
趙洛不住地搖頭,「喂,你們怎麼可以重色輕友,我們好歹是生死與共的好哥兒們,你們現在為了一個女人要犧牲我,太沒道義了吧。」
「現在又不帶兵打仗,說什麼生死與共。」一呆二聾,硬是裝不懂。
「喂,你們忘了我們當初的誓言……」望著府門就在眼前,趙洛掙扎得更厲害,叫得也更大聲。
「同生共死是吧!」蕭颯面無表情地接過雷厲遞來的繩索,把他捆了起來,丟到馬背上,「你想死,還得等個七八十年,到時候我們要是先走了,你別忘了實現諾言,下來找我們。」
說完,他一踢馬腹,馬兒受痛立刻撒蹄狂奔。
晨曦中傳來馬蹄漸遠的聲音,還有趙洛的怒吼吉——
「蕭颯、季玄風、雷厲,你們給我記著,等我登上皇位,一定不會饒過你們的!」
季玄風揚了揚扇子,雷厲掏了掏耳朵,兩個人裝著什麼也沒聽見。
既然沒聽見,那以後就沒什麼賬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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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郎在皇帝的面前被罵得灰頭土臉,先是拿了封不是蕭颯筆跡的信,呈給皇上御覽後,被痛罵了一頓,冠以誣蔑功臣的大罪名,被削了官職;然後又有人捧打落水狗,呈上了他這幾年來收受賄賂的罪證,使他被處以流放之罪。
而那個他一心想陷害的蕭颯,卻受盡了恩寵,不但替皇上找回了失蹤多年的皇子,又討了封賞,並當殿開口求皇帝賜婚,逼他將二女兒嫁出去。
此仇此恨,真是怨到了極點。
「陳玉郎,你的意思呢?」皇上怒瞪著他問道,
「你先是嫁錯了女兒,現在又以帶罪之身,蒙天恩赦,得以將二女兒嫁給定國侯為妻,蕭卿家不計前嫌,寬宏大量,正是你應該學習的地方。」
丟了官職,失了女兒,還得向仇人說聲謝謝?陳玉郎可真是背到了極點。
金鑾殿上,有不少人噗嗤出聲,更是氣得他老臉通紅。
「是,罪臣知罪,罪臣謝恩。」口裡這麼說,但他心裡卻恨得牙癢癢的。
「皇上。」蕭颯恭敬地開口,「臣兩次成親,對像偕是陳尚書的女兒,可見臣與他緣分匪淺,既是如此,臣斗膽請求皇上,削去臣的爵位,讓臣代替他發配邊關,也算盡盡為人婿的孝道。」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紛紛竊竊私語。
陳玉郎更是一臉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你害得我還不夠,又想打什麼主意?」
「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這麼做完全是看在宜君的面子上,還有你未出世的外孫的份上。」蕭颯冷嗤一聲,轉頭看向皇帝,單膝跪下,「懇請皇上,讓臣去駐守邊關。」
官場太複雜了,遠不及軍中的單純。
「你真的願意代他受過?」
蕭颯肯定地點頭,「是的,皇上。陳尚書膝下只有陳姿君、陳宜君兩名女兒,臣既然與他女兒成為夫妻,就算是半子,試問為人子的豈有自己享受榮華富貴,而讓岳父受流放之苦的道理,還請皇上能夠答應。」
一番感人肺腑的話,深深震動了陳玉郎的心,滿佈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
他一生機關算盡,連自己的女兒都算計上了,到頭來得到了什麼?除了一身的罪孽,和樹立無數的仇敵外,他還有什麼?
蕭颯剛剛那句岳父,徹底地叫醒了自己。
除了女兒、女婿外,世上再沒有更親的人了。
「我沒有想到,在我做了這麼多錯事後,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岳父,足見你對宜君的感情是真的,我很替宜君高興,也願意將她托付給你。」
此刻他是真的知錯了。
「很好,太好了。」皇帝龍心大悅,笑得合不攏嘴,「兩位愛卿能夠化干戈為玉帛,由冤家變親家,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朕就准蕭卿家所奏,讓你返回邊關,並且正式下旨,將陳宜君許配給你為妻,陳玉郎官復原職,做為賀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