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她的哀求聲裡充滿了傷心和絕望。
「尚書大人,這裡是定國侯府,不是尚書府,請你放尊重些。」季玄風倏然出現在門口,一臉凜然地擋住去路。
「這是我的家務事,不用你管。我要帶回我的女兒,誰敢攔我?」陳玉郎伸手想推開他,誰知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任憑他使盡了全力,仍是紋絲不動。
「沒有侯爺的命令,誰也不能帶走夫人。」季玄風右手一旋,就將陳宜君搶了過去,動作之快,令人不及眨眼。
「你……」陳玉郎氣得全身顫抖,指著季玄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雷厲,送客!」
站在不遠處的雷厲,立刻走過來,準備請他出去。
陳玉郎臉色一片灰敗,雖然不甘心,但一個季玄風他就對付不了,再來一個孔武有力的雷厲,他哪是兩人的對手。
只好忍下怒火,等待機會再處置這兩個逆女,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姿君要緊。陳玉郎長袖一拂,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陳玉郎一走,陳宜君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坐倒在地。剛剛的怒吼聲很大,相信在門外的雷厲和季玄風都聽見了,這下該怎麼辦?
「夫人不必擔心,我們什麼都沒有聽見。」善解人意的季玄風伸手扶起她。
「你們……」陳宜君看看他,再看看雷厲,感動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我雖然不知道夫人跟令姐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從侯爺的眼神中,我們看得出來,侯爺是真心疼愛夫人的,所以我們做人下屬的,也就不需要多加生事。」
說穿了,他們這麼做不是幫陳宜君的忙,而是為了蕭颯,不願讓亦主亦友的他受到傷害。
「你們真的肯為我守密?」
雷厲點點頭,「我們會幫你隱瞞。」
他點頭保證的模樣,終於讓陳宜君一顆懸宕的心稍稍安了下來。
但姐姐下落不明,還是讓她很憂心,不知道柔弱的她,是不是真的跟凌雲在一起,會不會流落在外發生危險?
季玄風看出她的心事,「夫人請放心,我會派人尋找令姐的下落。」
陳宜君眼睛一亮,驚喜道:「真的?那就太謝謝你了。」
第八章
回到尚書府後,怒火未消的陳玉郎越想越不甘心,在下令所有護衛去追查陳姿君的下落後,便努力思索著要怎麼對付蕭颯。
他不過是想藉著聯姻來牽制蕭颯,但沒想到目的沒達到,還平白損失了兩個女兒,這個算盤怎麼打都不划算。
既然兩個女兒不孝,就別怪他這個做爹的不義。陳玉郎決定利用陳宜君,製造出對蕭颯不利的證據。
如果他能騙她偷到蕭颯的親筆信,就可以請人模仿蕭颯的筆跡,偽造一封通敵賣國的叛國信,屆時他再假裝大義滅親,將此事上告朝廷,這樣不但不會受到株連,反而還能加官進爵。
如此計謀真是太妙了!
陳玉郎臉上終於露出了奸邪的笑意。
蕭颯不讓他好過,他也不會他好活,犧牲一個不孝的女兒,除掉一個心腹大患,這個算盤勉強划得來。
再不然,告他個拐帶小姨子的罪名,也夠那小子受的了。
主意一打定,陳玉郎就急著到後院去找尚書夫人,做娘的去見女兒,蕭颯總不會不讓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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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颯終於回來了,陳宜君聽到這個消息,喜出望外地跑向大廳,想要見他。
雖然他只離開了幾天,但對她來說卻彷彿有幾年之久,她心裡有千言萬語想跟他說。
說她想念他低沉的聲音,說她想念他寬厚的肩膀,說她想念跟他相依相偎的感覺。
她想見到他,想親口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想他。
「蕭……」期待的腳步在門前倏然停住。
她看到大廳裡除了蕭颯外,還有她娘和趙洛。
娘會來府裡,看來她爹已經把事情告訴了她,娘是不是要來帶她回去?陳宜君只覺得胸口一緊。
「侯爺。」她囁嚅地低喚一聲。
蕭颯的眼神莫測高深地看著她,像要看透她的心似的,令她很緊張。
「岳母大人來了,你怎麼還不進來?」他的聲音雖然輕柔,卻隱含著冷漠。
唉,他果然還在生氣。
陳宜君輕歎一聲,緩緩地走進去,望向一臉驚訝的母親,心裡又是一陣歉疚。
從娘的眼神裡,她看到了傷心跟失望,兩個任性的女兒傷了娘的心,現在娘一定很生氣吧!
氣她代替姐姐上花轎,氣她弄亂了這段姻緣。
尚書夫人忍下心中的憤怒,淡聲道:「侯爺,能否讓我們母女單獨談談?」
蕭颯瞟了陳宜君一眼,她依然低垂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就南邊的書閣吧,那裡僻靜,沒有人打擾,是談話的好地方。」說完,他示意趙洛帶她們去。
趙洛意會地點點頭,「兩位請。」
南邊的書閣陳宜君從來沒有去過,它位於南邊的院落裡,平常除了蕭颯和三個好友可以進出商議事情外,其他人都不可以靠近一步。
「兩位請在這裡稍坐,我去命人送點心過來。」趙洛有禮地道。
「不用了。」尚書夫人冷著臉拒絕,「我想跟我女兒安靜地談一談,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
「是。」趙洛點點頭,隨手將門關上。
他並未離開,而是轉身走入隔壁的小房間,這間房的牆上繪了一隻大老虎,他把眼睛湊到虎眼處,偷看書房裡的情形。
「娘。」陳宜君討好地倒了杯茶奉上。
「我不喝。」尚書夫人揮開她的手,茶杯登時掉到地上,杯子碎了一地。
「娘……」
「瞧瞧你們兩姐妹幹的好事,捅了這麼大的婁子,害得全家陷入抗旨的大罪裡,你們是想讓爹娘早點死是不是?」
陳宜君慌得在母親面前跪了下來,「不,不是的,娘,請你別生氣,我跟姐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當初只是想讓姐姐在拜堂前去跟凌雲把話說清楚,誰知道……」
「誰知道會陰錯陽差的成了侯爺夫人是不是?你羞不羞啊,這種話你也講得出來,爹娘真是白養你了。天啊!我怎麼會生出一對忤逆不孝的女兒……」尚書夫人忍不住哭了出來。
母親的哭聲讓陳宜君更加慚愧,「娘,求求你別這樣。是我跟姐姐錯了,求你別哭了。」
娘就是這樣,一點小事就呼天搶地地大哭,現在出了這種大事,更是哭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你們姐妹做出了這種毀家滅族的事,你還叫我別哭?」尚書夫人哭得更厲害了。
陳宜君真想捂起耳朵,偏偏她不能。
「娘,求求你別哭了,萬一讓其他人聽見了,怎麼辦?」
這句話果然管用,尚書夫人立刻停止哭泣。
「宜君,你爹同我說了一個可以救我們全家的方法,不過你得同意才行。」
「好,我同意。」只要娘別哭得呼天搶地,驚動侯府的人,別說是一個方法,就是十個、百個方法,她都答應。
「你真的答應?」尚書夫人欣喜地打開門,左右瞧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偷聽後才關上門。
看到她神秘兮兮的模樣,陳宜君突然感到後悔不安。
「你爹說了,若是不想讓皇上治我們的抗旨之罪,惟一的方法就是要封住蕭颯的口。」
「封口?」意思是叫她在東窗事發前先去跟蕭颯坦白一切,請求他的原諒嗎?不,她做不到。
蕭颯是個正直的人,他要是知道夜夜同床共枕的女人,不是他該娶的新娘,而是假冒新娘的小姨子,他絕對不會原諒她。他最恨被欺騙,更何況騙他的還是他的妻子。
一旦他知道了真相,絕對不會原諒她的,他會將她趕出去,再不就像對待李章一樣,先將她狠打一頓,然後關進陰暗潮濕的地牢裡。
想到地牢裡遍地的蟲子、老鼠,陳宜君便覺得背脊竄起一陣冷寒。
「我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尚書夫人啐了她一聲,「我都還沒說呢,你就怕成這個樣子。你爹的意思是要你去偷封蕭颯親筆寫的信。」
「偷信做什麼?」陳宜君不解地看著母親。
「偽造他的求親信啊!你也知道蕭颯跟你爹一向是水火不容,他要是知道你是假的,你想他會饒過你爹嗎?一定會想盡辦法報復咱們家,乘機拔掉你爹這根眼中釘,所以你爹思前想後,只有這麼做才能保住咱們一家大小。」
爹的顧忌似乎也有道理,蕭颯確實不是個會悶聲認栽的人,除非他愛上她,否則一定會極力討回公道。
但是……他愛她嗎?
想起先前她的一句錯話,就令他生氣得跑到來春閣喝酒,幾天幾夜不回家,陳宜君的心就變得毫無把握。
為了爹娘的安危著想,她決定去偷信。
「只要偷封信就可以了嗎?」
「當然。」見她願意偷信,尚書夫人一反先前的悲憤,變得笑容滿面起來,「有了這封信,你爹就可以請人依著上面的筆跡,假造一封求親信,將換新娘的罪全推到蕭颯身上,他只好啞口無言吃悶虧,不敢告到皇上面前去了。到時你這侯爺夫人的位子,也可以坐得穩穩當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