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敢回頭,但她卻很清楚那道灼熱的視線,始終跟在她身後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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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工廠的倉管其實是份不是人幹的工作,光是電子零件就有上千種,即使是相同的零件,就可能有幾十種大大小小不同的尺寸,哪個型號機種該用哪種零件絕對不能搞錯,有絲毫的差池都不行,所以潘子璦除了吃飯時間外,每天都是極為忙碌的。
但今天她明顯忙得心不在焉。
「子璦,你給我的料號不對耶!」丁芳怡抱著一包材料跑到倉庫,避開其餘倉庫裡的員工,湊到子璦耳邊偷講。「噓,我沒告訴任何人,你也假裝不知道,懂嗎?」
那個倉管部的王任最機車了,腦滿腸肥的蠢樣還想追子璦?!這就算了,偏偏他在被子璦拒絕後羞極反怒,處處找子璦麻煩……她最看不順眼這種人了,孬種!哼!
「謝謝你芳怡。」感激的收下搞錯的零件,她連忙拿出正確的零件開始備料。
「三八喔,好姊妹說什麼謝。」丁芳怡啐了一口,陡地狐疑的盯著子璦。「我說你啊,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從沒出過這種錯,今天怎麼會突然反常?」
「沒、沒有啊!」手上的零件突然掉了,她懊惱的由地上撿起,發現自己忘了剛才數到哪了,只好將數過的零件再倒回原位,從頭再來一遍。
丁芳怡的眼瞇了起來。「沒有才怪,說!出了什麼事了?」
當她朋友做假的喔?她敢說「知子璦莫若芳怡也」,這女人一定有什麼事瞞她!
「就說沒有了嘛,弄錯料是常有的事,幹麼大驚小怪?」閉了閉眼,腦子裡不經意閃過荀季堯的臉,她不自覺的抖顫了下。
「最好是這樣啦。」芳怡涼涼應道。
她要是相信子璦的話,她就是大笨蛋!不過時間多得是,她會好好的挖出真相。
「欸,今天下班把冠佑帶出來,我好久沒跟他一起吃飯了。」
「怎了?突然想跟冠佑吃飯?」提起這個名字,子璦的表情不由得放柔。
「當然嘍,你每天跟他膩在一起,我當然得找時間跟他培養感情,不然他只愛你不愛我怎麼辦?」丁芳怡由鼻孔冷哼兩聲。
子璦笑著損她。「你不會連這個也吃醋吧?」
「你不知道我最愛吃醋的嗎?多醋多健康。」丁芳怡挑挑眉,神態可愛極了。
「你倒是得當心你阿娜答吃醋。」橫了她一眼,子璦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才不會咧!好啦,就這樣說定了,OK?」
「嗯。」她點頭,並將正確的零件數好,轉身交給芳怡。「好了,不好意思讓你多跑一趟。」
「再這麼見外,我可要生氣了!」佯裝氣惱的瞪她一眼,丁芳怡隨即扯開笑容。「好了,那我回去工作了,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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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打了卡,正準備去接冠佑並和芳怡會合,不料倉庫大門前早站著一尊「門神」,正看著她由倉庫裡走出來。
腳尖明顯一頓,潘子璦的臉色微微發白,開始自我催眠——眼前的他只是幻影,不是真的。
「你走那麼快做什麼?」終究他不是幻影,一個箭步便擋住她的去路,一雙黝黑的眼緊盯著她,就像她隨時可能消失似的。
「你……還沒走?」不會吧?!倘若他真的一直在這裡等她,至少等了有四個小時耶!
「如果你記性好,就該知道我是很有耐心的人。」他挑挑眉,蓄意提醒。
若不是他定力夠,不會忍了近一學期才質問她便當的事;若不是他擁有極佳的耐心,像她這種沒天分的數理白癡,聯考沒抱蛋已是萬幸了,哪還能低空掠過,進而考上理想學府?
「有事嗎?」她暗歎一口,認了。
「以我們的關係,你的反應未免太過冷淡?」他不相信她會忘了那一夜,除非當天真的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我們、我們哪有什麼關係?」她瞠大雙眼,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彷彿受到極大的驚嚇。
荀季堯頗富深意的睞了她一眼。「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十年前找不到機會,既然現在我們又相遇了,不如找個地方……」
「子璦,你還沒好喔?」丁芳怡陡地出現,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打斷了什麼。「你跟冠佑聯絡了沒?」
冠佑?!
荀季堯微蹙眉心,瞬也不瞬的盯著被丁芳怡奪去注意力的潘子璦。
那個男人是誰?直至現在,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和她之間已出現十年的空窗期,他甚至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單身……即使她右手的無名指上沒有戒指,但是中國人並不習慣將那種代表結婚與否的東西戴上,跟外國人的習慣很不一樣,所以他根本無法預測她的身份。
她無奈的低下頭。「呃……還、還沒……」因為她被困住了。
「在幹麼啊?我都打電話幫你約好了……」待丁芳怡走到距離她約十步遠時,這才發現荀季堯的存在。「咦?你有朋友喔?」
「是……是很久以前的同學……」雖然沒抬頭看他,但她卻敏感的感覺到他的眼神變得犀利,令她不由自主豎起全身的汗毛。
「很久以前的同學?」怪了,她怎麼不知道?
狐疑的瞇起眼審視著荀季堯,半響,丁芳怡瞠大雙眼,小嘴就像神豬被塞了鳳梨般,再也合不上似的敞開。
「他他他……他怎麼跟冠……」
「芳怡!」彷彿意識到芳怡將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潘子璦連忙出聲喝止。
跟什麼怎樣?荀季堯的眉心聳成一座大山,非常不滿意資訊被打斷。
丁芳怡一凜,突地像明白了什麼,沒頭沒腦地問:「那個……是他嗎?」
潘子璦閉了閉眼,即使芳怡的問題問得「二二六六」,但憑著兩人多年的情誼,她還是能猜到她問句裡的重點,只得萬般無奈的沉痛點頭。
丁芳怡狠抽口氣,一雙圓亮的眼緊盯著荀季堯不放。
他討厭那種被人當成實驗白老鼠的眼神。
「走,我們找個地方談談。」他大可轉頭就走,事實上他也正這麼做,但前提是潘子璦必須跟著他一起離開,因此他無視丁芳怡的存在,拉起她的手轉身要離開。
「荀季堯?!」她傻了,不明白他為何拉她走人。「你要帶我到哪去?」
「我說過,我們得好好談談。」那件事不知不覺已困擾了他十年,他不想再繼續掛在心上。
「不行,我今天要跟冠佑出去!」她已經先答應芳怡了。
倏地,他的動作因這刺耳的名字而凝住,側過身子伸手抬高她的下顎,執意看清她的眼。「誰是冠佑?」
潘子璦驚愣的瞪著他——
她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丁芳怡原本安靜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看到這裡,突然有種惡作劇的衝動,她壞壞的輕揚嘴角。
「這位先生,子璦年紀也不小了,你總不能要求她還孤家寡人一個吧?」要怪就怪最近日子過得太平順了,都沒什麼好玩的事出現,難得老天爺大發慈悲送一個來讓她玩,她怎會輕易放棄?
荀季堯的眼狠狠地瞇了起來,總算將注意力投注在丁芳怡身上。「什麼意思?」
「冠佑當然是子璦的男人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位先生理當不會要我說得太白才是。」她笑吟吟的,憑著女人的第六感,她就是覺得這兩個人「有問題」。
既然有問題就得解決,而她最討厭拖泥帶水,速戰速決才是王道!
錯愕同時爬上荀季堯和潘子璦的眼底。
「你……結婚了?」說不出此刻急速竄上胸口的鬱悶是怎麼回事,他的手一鬆,放掉她柔軟的小手。
「啊?」哇咧∼∼明明沒有的事,要她怎麼承認?她埋怨的覷了芳怡一眼。
「我是還沒喝到她的喜酒啦,不過小倆口感情好得很,每天都膩在一起,看來好事不遠了。」丁芳怡很努力的「興風作浪」,且蓄意將現狀說得曖昧,就等著看那男人的反應。「別看子璦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她可是和冠佑『同居』在一起呢!」
吼∼∼越說越不像話了!
潘子璦胸口一悸,正打算斥責芳怡的口不擇言,誰知道芳怡那張「機關嘴」還沒打算關機,冷不防的又冒出一個問句。
「先生,我看你對子璦也有意思厚?」丁芳怡笑得很誠懇,絕對讓人看不清她暗地裡那抹小陰險。「好在你現在跟她重逢了,趁著她還沒跟別的男人進禮堂之前,絕對是人人有機會,如果你真對子璦有心,可得加快腳步嘍!」
荀季堯的雙唇緊了緊,眼尾掃過早已呆滯的潘子璦,沒來由升起一股火氣,令他慍惱的紅了雙眼。「你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