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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向晴

  回到家中,莫雅言忙不迭衝進浴室洗臉漱口。

  想到剛才被那個陌生男人強吻,她的心跳仍跳得非常地快。

  活了二十四個年頭,她從未交過男朋友,這是頭一回被男人親吻。

  莫雅言自小家境貧窮,父母親的學歷不高,只能靠勞力賺取微薄的工資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

  然而父親嗜賭如命,不但經常把薪水輸得一乾二淨,還欠下一大堆賭債,靠除借度日早已是家常便飯。

  生活艱苦逼人,父母為此經常吵架,而且母親的脾氣又暴躁易怒,常拿小小的莫雅言出氣,事後再抱著遍體鱗傷的女兒落淚懺悔。

  莫雅言就在這種長期打鬧不休、被債主討債的惶恐日子下成長。

  她經常挨餓受凍、受盡皮肉之苦,生活絕對是「有血有淚」。

  可是莫雅言並沒怨恨過父母,相反地,她非常乖巧聽話、孝順父母親。

  小小年紀的莫雅言,看盡世間人情冷暖,知道凡事只能靠自己,所以十分用功讀書,希望長大後能賺很多很多的錢,讓一家三口可以過著安穩幸福的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父親老是勸不聽,也戒不掉賭癮;母親心灰意冷之下,在莫雅言十二歲的時候,終於受不了這種非人的生活,拋夫棄女一走了之。

  母親的離去令父親變本加厲,不但好賭成性,更染上酗酒的惡習。

  每天不是留連在賭場,便是喝得酩酊大醉。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更遑論照顧、理會女兒的生死。

  求生存是人類的本能,生活再苦、再慘還是得面對。

  母親的離棄對莫雅言弱小的心靈造成嚴重創傷,正因為親身體驗到被人拋棄的滋味,莫雅言更無法丟下父親不理。

  莫雅言拒絕住進兒童之家,說什麼都不肯丟下父親獨自生活。

  反過來,她開始肩負起家計,領取微薄的救濟金讓自己繼續上學,同時替人補習功課來兼職賺錢。

  貧苦的生活令莫雅言高中畢業後便出來做事,她邊上班邊進修商業課程,忙碌困頓的生活讓她沒有餘暇去約會、談戀愛,況且她也不想拖累別人。

  試問,有誰會願意替她扛下這個沉重的擔子!?

  兩年前,莫雅言進入宇宙集團任職,她擔任秘書的收入雖然穩定,不過生活還是一樣困苦,因為父親依舊終日貿醉,欠下的賭債則好像永遠都沒有償還的一天。

  儘管如此,莫雅言並沒放棄父親,可能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吃慣了苦頭,所以她一點也沒有怨天尤人、自卑自憐,反而知足常樂、樂天知命。

  正因為嘗盡生活苦楚、受盡人情涼薄,莫雅言才會更熱心助人,即使能力有限,她都不會吝嗇去幫助別人。

  莫雅言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她要忘記剛才那個不愉快的事情,忘掉那個可惡的男人,衷心祈求不要再碰到他。

  這時喝得醉醺醺的父親回來了,不知撞到什麼東西,發出一連串聲響,莫雅言連忙跑出去。

  「爸,你又去喝酒了?」莫雅言吃力地攙扶起倒在地上的父親。

  「雅言……我的乖女……」莫父笑嘻嘻的,心情很不錯,可能是今天贏了不少錢。「我的寶貝女兒……爸最疼你了……」

  莫雅言沒答話,父親醉酒後常會這樣瘋言瘋語,說出這些讓莫雅言很窩心又很感動的話,也就是這股動力令她不忍心拋下父親,畢竟父親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她熟練地把父親安置在狹小的床鋪上,替他脫去鞋襪,最後蓋上被子。

  她隨在床前,對醉得不省人事的父親輕聲說:「爸,我也愛你,晚安。」

  莫雅言躡手躡腳退出房間,才發現舊報紙、空酒瓶,花生殼,滿桌滿地都是,於是她開始打掃客廳,待整理完畢後,她才拖著疲倦的身軀到浴室沖澡。

  第三章

  隱身在一旁的黑冥焰,面無表情地環視這間狹小簡陋的房子。

  他早料到莫雅言的生活不會過得太好,既然亞斐斯要羽依在人間贖罪,自然會讓她吃盡苦頭、受盡折磨。

  黑冥焰穿過牆壁、進入浴室,居高臨下地審視正在洗澡的莫雅言——她真的很瘦,全身上下找不到多餘的肉,哎,真傷心!

  他溫柔地盯著她肩胛骨上兩個長橢圓形的痕跡,這種特別的胎記不是一般凡人會擁有的,因為這是天使羽翼的封印記號。

  莫雅言現在就像失去羽翼的天使,背部的封印是開啟她記憶與法力的鑰匙,如果沒有了這個印記,她便不能再恢復真正的身份,永遠只能在人世間輪迴。

  沒錯,莫雅言果然是羽依的轉世,黑冥焰忍不住伸手輕撫胎記——

  莫雅言驀地打了一個冷顫,好像有人在她的背後,感覺有一雙熱切的眼睛在監視她,她迅速轉過身來。

  面對空無一人的浴室,莫雅言有種莫名的感覺,背部被撫摸的感覺很真實,彷彿這裡並不止她一人。是她太敏感了嗎?狹小的浴室內又怎麼可能會有其他的人!

  莫雅言搖搖頭,以極快的動作洗澡穿衣,然後趕緊離開浴室,一定是受到那個登徒子的影響,她才會變得神經兮兮的。

  黑冥焰並沒有立即離去,剛才莫雅言轉過身來的剎那,幾乎碰上他的鼻尖,他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她那雙靈秀的水眸彷彿看見他,感覺到他的存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衝動得差點吻上她的紅唇。

  黑冥焰拍打黑色羽翼,慢慢飛上天空,碩長的身影飄浮在半空中,他遠眺莫雅言的住處沉思。

  到底他要怎麼做才能幫助羽依永久脫離輪迴的苦海?

  黑冥焰苦笑搖頭,原來他什麼都做不到,誠如亞斐斯所言,黑冥焰只會害死羽依!

  莫雅言是羽依輪迴轉世的第三世,之前黑冥焰在人間分別尋找到羽依的第一世與第二世,他沒有理會亞斐斯的警告,執意接近她,並用盡方法令羽依恢復記憶愛上他,最終黑冥焰成功了,可惜卻逃不出宿命的安排。

  黑冥焰只能眼睜睜看著羽依死在他的懷抱裡,他卻什麼事都不能做,既不能保住羽依的性命,也不能阻止她再次輪迴轉世。是他親手害死了羽依,有了前兩世的教訓,今世他該如何是好?如何才能解除那道咒語?呼喚出她背上的羽翼,讓她恢復天使的身份?

  因為那是天界的封印,又是亞斐斯親自下的咒語,即使黑冥焰法力再高強,身為魔界王者的他也無能為力。

  或許他可以把羽依變為魔物,讓她永遠背棄天界,但是羽依必定不會原諒他,甚至會永遠恨他,他真不知自己為何偏要愛上一個善良正直的天使。

  身為黑魔王的他竟然會被羽依純潔的靈魂所吸引,而且還愛到不能自拔,為什麼?黑冥焰很清楚,深深吸引他的不是羽依的天仙美貌,而是羽依真的瞭解他,一直只有她瞭解高傲又孤獨的他。

  羽依曾經說過——他是掌管黑暗的魔界王者,不是令人深惡痛絕、喪盡天良的惡魔。

  黑冥焰揚起巨大黑亮的羽翼,大地彷彿被他龐大身影整個籠罩,他昂首長嘯,多希望此刻可以緊緊擁住深愛的人兒,聽聽她的溫柔軟語,融化在她愛慕關懷的星眸中,沉醉在她善解人意的笑靨!

  宇宙集團的總部設於台北市中心,四十層樓高的摩天大樓設計現代而新穎。

  頂樓的總裁辦公室今日好不熱鬧,因為剛從國外學成歸來的宇氏么子宇天宙,被委任為副總裁後,今天第一天上班。

  整間秘書室洋溢著興奮與期待的心情,因為身高一八八的宇天宙,外表俊朗,為人溫文儒雅,最重要的是仍然單身、沒有女朋友,所以瞬間成為所有女職員愛慕崇拜的對象。

  「宇副總裁,歡迎你正式上任。」秘書長何小姐恭敬地行禮,服務宇宙集團二十多年,一直待在總裁秘書室的她,可算是老臣子。

  「總裁希望你能先熟悉一下環境,瞭解公司整個的運作,所以已經替副總裁安排了會見各部門的經理。」何秘書放下一份文件。「這是今天的行事歷,如果有什麼吩咐,副總裁可隨時與秘書室聯絡。」

  「麻煩你了,何秘書。」宇天宙翻閱行事歷。

  「如果副總裁沒有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

  「等等,何秘書。」宇天宙低聲叫喚。「秘書室是不是有一位新調來的秘書?」

  「是的,本來在市場推廣部的莫雅言,從今天起調升到總裁秘書室。」何秘書有點納悶,為何宇副總裁會留意到一個小職員的陞遷。

  「從今天起,由莫雅言擔任我的專屬秘書,有什麼事我會吩咐她去做。」宇天宙交代。「何秘書,你幫她重新安排座位,盡量靠近我的辦公室,以便工作。」

  「是,我會安排。」何秘書若無其事地回答,身為下屬她很懂得分寸,雖然副總裁的要求很不合理,也有違公司的規矩,但她不能越權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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