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巖泉的心讓「維護正義」四字動搖了。
水秋雁再下一記重帖。「殷大俠不會忘了楚堂主吧!一年前,那女魔斷我未婚夫雙臂,令我未婚夫意志消沉,退去和我的婚事後,絕望的跳崖;那女魔繼而還殺了霸刀堂左右護法,殘害下任堂主,任其霸刀堂解散,讓我未婚夫死後也不得安寧,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怎麼能放任其逍遙自在?」
「霸刀堂的消失也是和那女魔有關?」他以為霸刀堂是因群龍無首,內部爭權斗勢,才導致滅堂。
「楚堂主原是我未婚夫,我對霸刀堂的瞭解自然甚多,你想,我會拿這事造假嗎?」水秋雁眼眸閃過一道光。「所以我非報此仇不可!」
造謠也好,是他們水家堡惡意退婚,讓楚霸天絕望也罷,能不能說動殷巖泉,就得看這一回了。「殷大俠,你不會坐視不管吧!趁這個機會,斬草除根,一勞永逸解決那妖女。」
「可是,陸公子的夫人現正懷著身孕,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也是女人,自然不願意做出殘忍之事,但想想,一個女魔能教出什麼樣的孩子來?若再讓這小魔頭長大,說不定會引起另一場武林浩劫。」
沉吟了一會兒,想想她說得也不無道理,他遂道:「好吧!那妳的計劃是?」
水秋雁笑了笑,「我打算趁那女魔解決瘋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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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如同水秋雁計劃般的順利,在湅無心對付霍戒的同時,水秋雁打了暗號給殷巖泉,一把利劍就這麼抵在陸遙知的頸子上。
收了掌氣的湅無心,旋過身來便看到陸遙知已渾然不覺成了刀下肉,還傻呼呼的對她笑;她面色一凝,身後有道劍氣逼近,她本能想閃,卻聽見一句女音直劈而來!
「妳要敢反抗,信不信我一句話,妳就等著替妳相公收屍!」
幾個字,湅無心連眉頭也不眨,任由左肩被細長的寒冰之物穿透,從她相公的嘶吼聲中,她知道自己這一劍傷得不輕。
拿去痛覺的唯一好處,是她感受不到身體上任何的痛楚,但,卻見著了男人心痛表情,自己的心也跟著抽緊。
「今日就由我水秋雁來消滅妳這個橫行的魔頭,為天下人除害!」狠狠抽出穿透湅無心肩窩的長劍,水秋雁像是怕大家沒看清楚似,拾劍再在湅無心背上劃了兩下。
血水滲透衣裳,滴落到銀白色的雪地上,殷紅一片。
湅無心就算功力再強,也不過是個人,肩上和背上的傷口處,傳來陣陣灼熱的麻辣感,她無法站直,彎著身輕喘。
「心兒!」陸遙知奮力扭過頭,任憑鋒利刀口在他頸上劃下紅痕。「我真傻,又一次相信你們這群自喻正道的卑鄙小人,該死的你們!」
被那雙充滿無比怨恨的深眸一瞪,殷巖泉一顫,命自己不能有婦人之仁,水姑娘說得沒錯,殺了那女人,是為天下除害。「陸公子,請原諒我,我們必須這麼做!」
「什麼叫必須這麼做?以你所謂的正道去評斷是非,你知道心兒為何殺了醫聖嗎?還有那什麼狗屁上官善人嗎?就因他們如同你們一樣,外表上表現得正氣凜然,實際上的所作所為卻又那麼令人不齒,只顧自己而利用他人,你居然還在我面前大談正邪之道,你又正直到哪裡去了?」
殷巖泉緊蹙著眉,面色有些遲疑。
見狀,水秋雁怕事有生變,怕女魔還有本事反抗,自她身後又補上一刀。「殷大俠,你可別動搖了,我們這是為天下人除害。」
重要是自己,她已成名在望。
但她萬萬沒料到,自己太看輕了一個人。
見到心兒又再次受到一刀之苦,陸遙知吼出響徹雲霄的咆哮聲,不再壓抑胸口及丹田凌亂混雜的氣,任它在體內周旋爆發。
這股力道來得又急又猛,他大喝一聲,左右雙掌各自攤開,強烈的掌氣將身邊之物震開,兩名架著他左右雙臂的男人,一瞬間全飛了出去。
殷巖泉雖然頂住氣,仍被震離數十步之遠,胸口一陣翻滾,殷巖泉嘔出一口血來。
陸遙知抓狂了!
凌亂的長髮伴隨這林裡刮來的一陣狂風,吹散在兩頰邊,再配上一地哀號聲不斷,更顯得陰邪恐怖。
他一步步走向以劍抵著他鼻間的水秋雁。
「你想做什麼?」微顫的聲音洩漏了她的驚恐,一步步的往後退。
開玩笑,這男人片刻間便將數名高手和功夫一等的殷巖泉全部擺平,她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陸遙知無懼眼前的劍,彎下身來,發顫的手輕輕抱起凝望他的妻子,溫熱的血流入他掌心,如同滾燙的熱水般,灼的他掌心發痛。「心兒,妳再撐一下,我馬上帶妳下山,妳不會有事的。」
嗓音像是吞了鐵炭似的沙啞,這話其實是說給他自己聽,用來安慰他自己的。
「我沒事,倒是你……」向來清澈的冷眸裡,這回清楚呈現了不悅,她勉強舉起右手,在他胸前四處各自點一穴,「不是要你控制體內橫行的氣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當真想得內傷嗎?」 .
幾個小動作,卻令她臉色更加慘白。
「比起妳,這點痛算什麼,我不會讓妳有事的!」咬緊牙關,他一字一字的道。
「你也知道我的身子,我撐得下去。」感受不到痛,只是覺得身子冰冷,意識有點昏。
趁著這兩人分神,水秋雁求自保,舉劍欲朝他們劈落,不料,一隻帶血的手掌倏地攫住她的腳踝。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一駭,喪失最佳反擊機會。
「你做什麼?」水秋雁直直往後退,將小腿抽出他的控制中,整個人往後一竄。
儘管她已經退至數步之遠,陸遙知嘴角的詭笑卻令她寒毛直豎,心裡的不安愈堆愈高,壓得她透不過氣。
「一個心兒都招架不住,更何況是一個擁有她五成內力的我,誰敢攔著我帶心兒走,我會讓他嘗嘗什麼叫作錯骨分筋的滋味。」陸遙知背起湅無心,臉上有抹冷絕的神情。
不傀是夫妻,說出來的話同樣具有相當威力的恐嚇效果,水秋雁起了顫,瞧這一地癱平的受傷者,無人敢攔住他,應該說,沒人能有體力爬的起來制止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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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笨、是他蠢,如果不是他要心兒釋出善意,心兒就不會遭此橫劫,他果然還是個會為她帶來災禍的男人。
不,這是最後一次了,他發誓。
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襟,他的氣息相當紊亂,跟懷中妻子相比,他的臉色也是慘白得可怕。
「我不會讓妳有事,一定不會。」拚命對自己這麼說,但他慌,他亂,放眼望去,四處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尋不到下山的道路。
雪地難行,他咬牙撐著麻痺雙腿,絕不讓自己這時倒下,撐著一口氣,他也要帶心兒下山求救去。「心兒,妳怨我、氣我都好,就是一定要陪著我,無論如何妳都要撐下去。
「別忘了,妳還得回櫻谷跟我算帳,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總共埋了九個坑,每個坑裡都有近百顆的果核,我白白吃了妳一千顆寶貝,妳可得好好跟我算帳。」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眼眶卻已蓄著濕潤。
身體撐到極限,每走一步,他的腿都會不自覺發顫,看在湅無心眼底,是說不出的心疼。「如果,我撐不住,你會陪我嗎?」
失去血色的雙唇輕輕的問。
「我會。」他毫不猶豫開口。「妳還不明白嗎?妳生,我跟著生;妳若死,我會隨妳去。」
「傻瓜,你可以不用理我的。」
「一點都不傻,因為我愛妳,我都表現得這麼清楚了,妳還感覺不出來我愛妳愛到就算犧牲自己都無所謂嗎?」
湅無心眨了眨濕潤雙眼,這樣就夠了。「別跑了,你撐不住的。」說不定先倒下去的會是他。
「誰說我撐不住,都到這時候了,妳還看輕妳相公的能力,妳要氣死我嗎……」
湅無心舉起手來,點了他的穴,他腿一軟,兩人雙雙跌落在雪地裡。
「心兒!妳在做什麼!」腿都站不直了,他怎麼帶著她求救。
湅無心趴在他身上,重重的喘著息,「要你愛惜自己的命。」
「心兒!」這樣訣別的話語讓他感到慌恐。
她對他揚起一抹絕美笑靨,抽出銀針封住自己幾處穴,身上的血不再流了,她急促的呼吸漸漸和緩,她扶起陸遙知,讓他坐立起來,再將掌心覆在他的胸口上,「我最多還可以撐上一個時辰,在這段時間,我會盡力讓你體內亂七八糟的內力平緩下來。」
「不要浪費力氣救我!」他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她。
「七歲那年,我遇到一個少年,他為了果腹,偷吃我看管許久的櫻桃,還一副老怕把我害死的模樣,對我大呼小叫,是他教會我如何種植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