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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橙星

  腳踩在崖石邊緣,陸遙知咬緊牙跟出力,可是力量仍不足,不得已,他伸了手幫忙去拉,終將那手腳無力的獵戶拖了上來。

  「別怕,恩人姑娘就要回來了,有她在,我不會讓你出事,一定救活你……」陸遙知鬆了一口氣,腳卻不小心向前一滑,從他喉嚨間發出一聲慘叫。

  「啊!」人是救了,但他卻摔下去了。

  天空讓晚霞染成一片紅,湅無心回來好些時候了,卻都沒見到陸遙知的身影。

  他不會無聲無息的消失,這點她很肯定,當天色逐漸昏暗,她卻隱隱不安起來。「陸遙知!陸遙知!」

  尋遍了他有可能去的溪畔,都沒找著他的身影,約莫半個時辰後,天色就全暗了,屆時要尋人就更難了。

  「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放棄沿著溪流找,她往竹林裡去,密林近崖邊,躺著一個倒地的身影,她一躍,快步衝向那倒地的人影,「陸遙知!」

  翻過那人的同時,她鬆了一口氣。不是,這人不是他!

  她起身,崖下一個藍色衣衫引起她的注意,那人影旁橫躺著一根木竿……

  冷不防抽口氣,她瞪著腳邊渾身佈滿擦傷的鬍子男,一條垂在崖邊的籐蔓讓他牢牢抓在掌中……

  霎時間,她有些明白陸遙知為什麼會摔下崖了。

  「這個笨蛋!」她一個縱身跳下崖,扶起全身發冷的男人軀體,玉指罩在脈搏上,探得他微弱的氣息,刻不容緩的運氣,腳尖一踮,她抱著他躍上崖邊突石,健步如飛的上崖。

  染著著急的眼眸,淡淡睨了奄奄一息的獵戶,她不做選擇,攙扶著陸遙知飛奔回木屋。

  陸遙知的鼻間滿是藥草味,當他睜眼,只知道自己仰躺著,渾身上下酸疼得像被人拆了骨頭似的。

  怪了,他不是去捉魚嗎?什麼時候回來了?

  「我怎麼……會回房躺著呢?」不只身體,連腦袋都昏沉沉,好似無數的蟲在啃食,痛呀!

  「為了救人,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這冷清又熟悉的聲音,令他大喜,想也不想便撐起身來,朝門那頭張望,「恩人姑娘,妳回來了!」

  熟悉的身影晃入他的眼底,分別數日,他好想念她,就算她頂著張冷面孔,他一樣喜歡親近她,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不受他影響……

  隨即,他想到自己的遭遇,「對了,那獵戶呢?他怎麼樣了?」既然自己被帶回來,那獵戶是不是也得救了?

  「你膽子真大,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之外,你怎能為別人浪費你的命?」口氣隱含著怒意,可惜陸遙知完全沒聽出來。

  他在意的是那名獵戶的生死,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沒能救到他。「恩人姑娘,那名獵戶究竟怎麼樣了?妳不會把他扔在崖邊等死吧!那只是一個普通獵戶,不是什麼得罪妳的人耶!」

  重點是,他碰了那人,那人一定會出事。  、

  湅無心不語,淡漠如故,好似別人生死同她一點都無關。

  陸遙知窒了窒,「妳當真這麼做?」

  她的無動於衷終於讓他動怒了,她就任那人躺在那裡等死?

  「你顧好自己就成了,其它人是死是活,你少費心。」

  瞪住那張寡情冷然的面龐,陸遙知忍不住怒道:「妳當真毫無同情心?怪不得那些人開口、閉口喊妳魔女、妖女,我一直認為妳不是,對妳抱有改變的期望,可是妳……妳真讓我失望!」

  「你早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不是嗎?我從來沒要你對我有期望。」湅無心凝住他的目光深沉得令人心顫。

  陸遙知想收口已來不及,她眼中的冰寒更深了,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想是將他當成了陌生人,隨即,她一旋身,整個人步出木屋。

  「恩人姑娘,我……」想上前,無奈四肢僵硬,從床榻上滾落地的陸遙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我到底在說些什麼!」他重重捶了地板,恩人姑娘的個性他知道,她的確就是一個這樣冷情的人,他不該救不到人就把罪怪在她身上。

  此時,木屋內側的偏房,卻傳出一陣不大不小的呻吟聲。

  有人在這裡?

  他緩緩起身,抖著手掀開簾幕往裡頭一瞧,心中一樂。

  側房的床上,躺著他拚上性命救來的獵戶,看來他誤會恩人姑娘了。

  ☆☆☆☆☆☆☆☆☆☆  ☆☆☆☆☆☆☆☆☆☆

  湅無心不知道,在她俯望那一塚塚掩埋動物的土丘時,櫻屋那頭有個男人找她找到快要抓狂了。

  櫻谷內有許多野生動物,他若是不小心犯了「手」戒,一條小生命就無辜枉死,自責的他,每每夜半時分,總會偷偷帶著動物屍體來到這座小丘上掩埋。

  湅無心不是沒察覺到他怪異的舉動,只是沒點明。

  每當他掩埋好一個小塚時,會落寞的坐在土堆前好一段時間,那一臉的難過歉意,讓她牢牢擱在心頭。

  他獨自坐了多久,她就站在叢林那端默默看了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看了他的表情會揪心,只知道她不希望他臉上有著失望和痛苦。

  他有著一副想救人的熱誠,這與她的冷情是全然不同,為他,她破了例,救了一個她向來不屑一顧的性命,卻反遭他的誤解。

  原來在他眼中,就跟所有人看待她是一樣的,所以,他也準備和其它人一樣鄙棄她,要離她而去了?

  湅無心按著又燙又不舒服的胸口,她怎麼這麼在意他對自己的感覺?

  「……姑娘,恩人姑娘……妳在哪?」

  由遠而近的呼喊,將她神遊的思緒拉回,臉上表情倏地一斂,她恢復成之前冷漠容貌。

  「恩人姑娘,我找了妳好久、好久……」上氣不接下氣,體力沒恢復多少就這樣跑東跑西,陸遙知帶著張白臉,邊喘邊走向背對他的女人。

  他小心翼翼的道:「妳……別生氣好不好?我不是有意這麼說妳,我是一時情急……」

  湅無心沉著臉不語,倏地一個轉身,又想走。

  「別走好嗎?」

  袖口讓人一扯,她淡淡瞥了眼給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眼底有著濃濃警告。

  「不放,我就是不放,除非妳聽我把話說完。」

  她眼底的寒魄嚇不到他,大不了命一條,他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諒。「我是心急自己救不了那獵戶,才會發怒和氣憤,一時口不擇言,我絕沒有指責妳的意味。」

  唇邊是懊惱的苦笑,趁自個兒還有體力的時候,他多吸幾口氣再接再厲道:「恩人姑娘,妳聽過千年災星嗎?據說這樣的人千年才會出現一個在世上,而他所到之處,必定充滿災難和死傷,這一世,災星降臨了,凡是遭他手觸碰的對象,不論人或是牲畜,都會接二連三的倒霉,甚至遭遇不測。」

  湅無心凝視他片刻,順著他的話往下接,「你要告訴我,你就是那個災星?」

  「也許妳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但有些事,妳不得不信。」

  湅無心瞄瞄周邊的小土堆,再把視線放回手臂上的男人厚掌,她開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們相處了一年多,我卻……沒事?」

  他點頭點得腦袋瓜都有些昏了,「妳是我唯一觸碰過而幸運逃過劫難的人,這就是我心甘情願跟在妳身邊的原因。」

  心中附加一句,也是擾亂他心,讓他在意的姑娘。

  「家中視我為瘟神,唯一護著我的爹,也讓我帶來的災運給害死了,而後,親人容不下我,我就被攆出家門了。」他試著用輕鬆口吻說著沉重心事,卻笑得好難看。

  「活了這麼多年,眼中所見全都是死亡,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所以想盡己力救人,雖然從沒成功過,」他的眸子略過她的肩膀,朝月光落下的小丘看去,目光迷離,「當我一想那獵戶有可能會死,我只氣我又害了人,一急脫口說了亂七八糟的話,其實,我很喜歡恩人姑娘妳的,怎麼也不可能對妳失望,真的!」

  湅無心看他的眼神變了,少了那股子寒意;他知道她已不在意自己傷人的話語,隨即扯出一抹笑,整個人搖搖晃晃起來。

  「陸遙知!」她出手抱住了他,這才發現他的氣息不穩,想起他這一路上不顧身體的到處找她,心中的某處坍了,無法再冷漠不改的對待他。「你都受了傷,居然還奔跑,你到底還要不要這條命呀?」

  他耍賴一笑,「沒辦法,我要找妳嘛!」

  這樣任她擁抱,他輕輕閉眼,滿足的逸了口氣,等待體力恢復。「每回都是妳把我的小命救回,我連下下輩子做牛做馬的份都送上了,還能用什麼報答妳?

  「乾脆以身相許怎樣?反正這一生都跟定妳了,而且我永遠都不可能背叛妳,妳要不要考慮一下?」

  老話重談,想也知道,恩人姑娘只會無趣瞪他一眼,他自討沒趣的摸摸頸,「嘿嘿,當然啦!我只是說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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