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他們明明談了好久,怎麼會只有這麼件事?!
「沒——沒有了,二夫人!」李善急忙低下頭,逃避她詢問的目光。
她狐疑的瞅著他,總覺得他似乎有所隱瞞,但在這蠻荒偏僻的山上能有什麼事需要瞞她的?
哎,不管了!眼前,還有什麼比趕緊將藥材運下山,好離開這裡更重要的事?!
「好吧!那你趕緊回去工作吧!」她點了下頭。
但是,在這天候不穩定的深山裡,琰一人獨自上山安全嗎?
她轉頭看了眼大屋,不禁擔憂的緊揪起了衣襟,卻不經意摸到了躺在胸口的玉珮。
她娘送給她的保平安玉珮!
她雙眸倏地一亮,轉身就往屋內跑。
「琰,我能進來嗎?」凝霜輕敲著他的房門,柔聲問道。
雖然他們是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實,但南宮琰卻不跟她同房,反倒將她與挽月安排到另一間房。
她真傻啊!在南宮山莊他願意跟她同房,全是因為屈於他XX的威嚴,如今來到這兒,他又何必再作戲呢?!
不多時,他看不出情緒的俊逸臉孔,隨著大開的房門出現在門內。
「有事?」
「聽李善說,你明天要上山採藥,這是我娘給的護身符。」她解下掛在頸項上的玉珮,替他掛上。「它會保佑你平安——」至於幸福,若有這麼一天,她願意給他自由,讓他去尋找幸福。
「用不著——」他蹙起眉頭,身手就想將它取下。
「琰!求你,就當是讓我安心。」她緊抓著他的手,低聲懇求道。
他低頭看著她緊抓他大掌的纖白小手半晌,又抬頭看著她寫滿祈求的臉龐,雖然她臉上有些髒污,髮絲也有些紊亂,但仍美得令人——心動。
就這樣怔怔的凝望著她不知多久,直到她開口喚他,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竟看她看癡了。
「我帶著就是了!」他倏然抽回自己的手,粗聲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她漾起一抹安心的笑,緩緩往門邊退。
終究,他又再度離得她那麼遠了!一個連只站在她前頭,卻仍讓她覺得遙遠與陌生的人!
留下深深的一瞥,凝霜及時忍住淚轉身跑出房。
他默默的望著她,置於身側的雙手得緊握成拳,才能阻止自己想擁她入懷的該死衝動。
他不該再沉溺下去了?
因為——這世界上除了衣水映外,他再也不會為第二個女人動心了!
他再一次痛苦的提醒自己?
第七章
夜裡,毫無預兆的,山裡竟又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屋外的雨勢宛若萬馬奔騰,幾乎要打穿屋瓦的斗大雨滴,聽來尤其令人心驚。
凝霜聽著屋外的大雨,竟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人眠。
萬一明天還是這種天氣,南宮琰該不會還要冒險上山吧?
但繼而一想,他看起來挺聰明,應該不是那種會逞英雄的人,或許這場雨早讓他打消了明天的行程。
看著一旁睡得正熟的挽月,凝霜勉強閉上眼,數著她的鼾聲強迫自己人眠。
但一閉起眼睛,腦中卻仍然浮現著一堆紊亂的思緒,她索性翻身下床,悄悄地來到南宮琰的房間。
房間裡燭火已熄,顯然他已入睡。
但她不放心,一定得得到確定的答案她才要回去。
「琰?」她試探的輕喚了聲。
房內沉靜默了好半響,才悠悠傳出他低沉的嗓音。「這麼晚了,還有事嗎?」
「我——我只是想來問你——」頓了下,她充滿希冀的急急問道:「外頭下大雨了,明天你該不會去吧?」
許久,房內仍是一片冗長的沉默,唯有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聲落得令人心慌。
「我不會去的!」他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幾乎同時的,她臉上綻出了釋然的笑容。
她就知道,南官琰這個絕頂聰明的男人,怎會笨得做傻事?!
瞧!他親口允的諾,這下,她該安心回房,就算是整夜得數著挽月的鼾聲睡覺也行!
是啊!這會兒她該安了心,回房睡覺了——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足尖,催促著它移動,奈何比她還固執的雙腳像是被定住似的,一步也動不了。
她知道那不受控制的腦子裡想著什麼!
她好想看他一眼、聽聽他令人安心的呼吸,就算是說話也行——
「我——可不可以進去?」
在凝霜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前,話早已脫口而出。
她倒抽了口涼透心底的濕冷寒風,小臉卻如滾燙的火猛烈燒了起來。
「你若不願意,大可不必——呃,不!我是說我——我只是說著玩的——不、不!我意思是你用不著當真——」凝霜尷尬的清著喉嚨,忙想解釋,卻發現自己越描越黑,索性閉口。
一陣陣打在屋瓦上的大雨,吞沒了他們小心翼翼的呼吸,那彷彿咫尺的氣息竟一下離得她好遠。
「你究竟是哪來的勇氣?」
突然,門內悠悠響起一個輕不可聞的聲音,幽遠得像是歎息。
「什麼?」凝霜倏然抬起小臉,瞪著眼前緊閉的木門,彷彿又隱約聽見門後輕微的呼吸聲。
是她的錯覺吧!
「此刻你該是規矩地在南宮山莊裡——」而不是到這兒來擾亂他急欲平靜的心絛!
「幾天前我作了個夢,夢中的你遇上水難處境危急,我醒來後心一刻也沒法平靜,所以就不顧一切的來了。」那孤注一擲的勇氣中甚至沒有考慮過她自己。
「那只是個夢!」綿密的雨聲蕩出了他的歎息。
「你不會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
她的背輕靠上那道將他們兩人隔絕的門,感覺彷彿靠近他一點。
「傻瓜!」他輕啐一聲,語氣中毫無火氣,卻倒像——憐惜!
凝霜甩了下小腦袋瓜,懷疑自己是不是打瞌睡了。
然而她的臉蛋卻不由自主的慢慢泛紅,四周逐漸沉澱的聲響,只剩他們彼此在黑暗中益形紊亂的呼吸,把她的心揪得好緊、好緊——
「夜深了,去睡吧!」他的聲音裡有著前所未聞的溫柔。
她躊躇了下。「那——你也早些歇息!」凝霜不捨的將自己拉離那道門扉,勉強回了句。
隨著纖細的身影逐漸隱沒在另一道門內,原本緊閉的房門緩緩開了。
門後——
是一張寫滿複雜情緒的俊美臉孔!
但事實證明,看起來越聰明的人就越笨!
第二天一大早,當凝霜衝進南宮琰的房間裡,發現裡頭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時,她才知道,南宮琰竟然騙了她!
依褥已無餘溫的情況看來,或許在她昨晚回房後,他就已經悄悄的走了。
凝霜又氣又惱——
氣的是南宮琰竟然形同送死的在這種大雨滂沱的夜晚貿然上山。
惱的是她竟會輕易信了他的話,以為這匹向來我行我素的孤狼會突然改了性,願意乖乖的聽話、任人安撫。
昨晚那場驚天動地的大雨仍持續到今早,一打開大門,只見外頭來不及收成的藥圃,已成了一堆稀泥,可見這場雨的威力大。
「二夫人,進來吧!您再這麼看著,小心淋濕了身子。」身後傳來挽月擔憂的聲音。
「不打緊,讓我再等一會兒!」她的濕意不是打在身上,而是打在心底、在眼底啊!
歎了口氣,她再度引頸仰望著大雨朦朧的遠方。
雖然嘴裡罵著,但凝霜心底卻比誰都焦急擔憂,在這種大雨裡別說是採藥了,就算是要勉強行走都困難,更何況是在那陡峭、險惡的山上——
一想到他此刻就孤單的站在大雨中,攀過一座又一座艱險的山壁四處尋藥,她的心就宛如刀割。
「二夫人,您寬心!二莊主明天應該就會回來了,相信他該不會有事的!」後頭的勸說者又換了個人。
「為什麼他要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上山採藥,就算那『赤芍葯』能賣再多銀子,也比不上他自己的一條命寶貴啊!」焦急了,凝霜不禁憤恨埋怨起他來。
「二夫人——」李善遲疑了半晌,還是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實情。「原本二莊主是要我們保密的,但眼見二夫人誤解了二莊主,我覺得還是應該讓您知道實情。」
「什麼實情?」她倏然轉頭盯住他。
「其實二莊主上山采赤芍葯並不是為了拿來賣的,而是為了要治療大莊主的雙腿。」
「赤芍葯是要用來醫治大莊主的腳?」乍聞這個事實,凝霜果然愣住了。
「這幾個月來,二莊主常到這兒來四處尋找、摘采罕見的藥,如今,就缺這一樣了。」
自小就在藥鋪子裡頭長大,凝霜自然也聽說過赤芍葯,這種藥普天之下極為難求,但治療筋骨脈絡極具奇效。
這下,她總算懂了!
原來,雖然表面上他與南宮珩並不和睦,但面冷心熱的他,為了大哥的雙腿卻始終未曾放棄,就連這種惡劣的天候也冒險上山。
頓時,他那張冷然的臉孔再度浮上心底,她的眼眶竟不由自主的發熱了。
她一直以為她愛上的是個無情無心的男人,但如今她總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