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燙著般跳開,惱恨地咒罵,「該死!著了老太婆的道了,她在湯裡下了藥。」離譜的是,他完全沒發現房門被釘上一道鎖扣,看來老人早就計畫好了。
「下藥?什麼藥?」她說話開始喘了,升高的熱度使她產生想脫衣的慾望。
「不會是使你更加冷靜的藥!」他衝進浴室,關上門。
她目瞪口呆,無法置信。「喪心病狂的老太婆,竟用這種賤招!」她握住拳頭,瘋狂的擂門。「張嫂!開門!你不能這樣做,求求你……」
「老太太說,你別太激動,要不藥效會更快。夜深了,太太跟先生都出國不在家,沒人會開門的,你別再浪費力氣了!」冷冷不帶情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守候了一陣子的張嫂握緊手中的鑰匙,拖著謹慎的步伐離開。
她頹然地坐倒在地,抱著膝蓋,抵抗盤旋在體內的熱流,視線不再集中。驀地,她心生一計,奔向梳妝台,打開抽屜,摸索到未拆封的一盒修眉刀,抽出其中一把,對準手臂,估量橫劃過皮膚的位置。
「你這是幹什麼?我說過沒有你同意我不會碰你,幹嘛尋死!」剛衝過冷水澡試圖冷卻自己的盛士暐,衝過來一把奪走修眉刀,驚駭地瞪著她。
「不是,不是——」她猛搖頭。「我在武俠小說看過,只要適度的放血,藥效會減少,我不是想尋死——」
「人死了,藥效自然沒了,用點大腦,你已經頭昏了!」他戳了她額角一下。
她後退一步,跌坐在床上。「她幹嘛整我?我又沒做壞事,為什麼……」如蟻嚙啃般的難受流竄在骨髓裡,她抱著肚子,蜷成蝦米狀,無助的低吟……
只要度過今晚,只要度過今晚……
「霏霏?」溫熱的大掌覆蓋在她發燙的額上、臉頰,溫柔的摩挲著。
她微撐開眼,他坐在身側,上半身沒來得及穿上衣服,不斷釋出的汗沿著頸側流向精實的胸肌,她心跳漏了一拍,忙掩住喉口,想抑住陌生的飢渴,閉上眼討饒道:「拜託你,快穿上衣服,我不想犯罪!」
他一手托住她的後頸,將她扶起,兩掌捧住她的臉蛋,迫使她面對自己。「霏霏,看著我。」
她咬咬牙,先聲奪人,「盛士暐,你聽著,我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和你有關係,我不要,你也不可以,我們都不可以在不是心甘情願的情況下屈服……」
「我心甘情願!」他低喘著,兩掌加重力道。
她抖著下顎,閉上眼,打開,再閉上眼,再打開,那雙帶著情愫的眸子,近在眼前,逼視著她,她卻無力分辨,究竟是慾望促發著他,還是情意牽纏?但是,她要的不是這樣的開端,她並不討厭他,甚至已經習慣他、依賴他,然而,她就是不要這樣的開始,那會衍生無窮盡的麻煩,她根本無力承受。
「你不是心甘情願,你不是、你不是——」她極力吶喊。
他重重的堵住她的唇,兩人滾倒在床上,彷彿要傾瀉血液中的飢渴。他的吻並不溫柔,在她無力防備的口中肆虐,手指隔著睡衣輾轉在腰間撫摩;她睜大著眼看著身上的他,恐懼和未知加快了她早已紊亂的呼吸,她不能否認,他的吻及撫觸的確舒解了她的難耐,但是她更明白,這一切都是不正確的,只要做下去,後悔莫及的一定會是她!
「你忘記了,你喜歡的是陸影娟——」她的唇在得空時再度大喊。
他停止了,離開她香馥的身軀,胸膛起伏著。他深深的看了她好一會,突地轉身打開衣櫃,進行翻找的動作。
「你又在找什麼?」趁這空檔,她掙扎地下了床,離開危險之地。
「找可以保護你的東西。」他頭也不回。「糟了,一個都不剩!」
她乍聽楞了一下,窘迫、難堪齊上心頭,她捧著被心跳猛烈擂動的胸口,向前使勁撞開已無理性的他,然後氣喘吁吁地靠在牆上。「你敢?!」
他俯視著她,無言的凝視裡,彼此的心跳清晰易問,振動著再也不能掩蓋的情慾。他伸出手,撫過她耳際的發,停止在她濕滑的肩窩上,感受她的溫度。
「不要……」她虛弱的搖頭,眉頭因藥力而緊鎖。
不理會她無力的拒絕,他長臂一縮,猛然擁她入懷,緊緊箍住她,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略微痛苦的輕喃著,「霏霏,霏霏,我想要你,你給不給?」
她聆聽著他低而短促的耳語,驀然想起記憶中的十歲小男孩,站在花園的一角,對著矮他一個頭的小女孩伸出手,驕氣十足道:「霏霏,我想要你的娃娃,你給不給?」
小女孩最終還是將娃娃交到他手上,那時候,她希望小男生真心待她像朋友。但這一刻呢?
她還是沒能抗拒他接下來充滿征服力道的吻,她從來就沒讓他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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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曾有過這樣奇異的感受,她在明淨的晨光中睜開眼,精神飽滿,無任何不適,但四肢卻酸痛難當,宛如經過一場角力後的運動傷害。
她視線定在天花板上,再移動到窗子、衣櫃、桌子,然後是上頭的兩個空碗
電光石火間,她憶起了混亂的一夜,將視線轉移到重壓在她下肢的壯實大腿,及橫搭在她腰間的手臂,她知道,再也沒有僥倖的可能了。
她在心裡默數了一、二、三,果決的推開了擁緊自己的男人,跳下床,拾起地板上和成一團的衣物迅速穿上,奔向浴室。
鏡子明白地映照出一個慌亂的女人,鎖骨和胸口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吻痕和咬痕,她惱羞成怒的往鏡面捶了一拳,恨罵道:「臭男人,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她胡亂的梳洗完,回到衣櫃前,換上居家服,帶著怒火的動作終於吵醒了床上的男人。
他打直坐好,搓搓睡意猶濃的面龐,看清了床尾站著一個半裸的女人,正因拉不好背後的拉鏈氣急敗壞,猛踢櫃門出氣,他笑著靠過去,順手幫她拉上。
她一驚,跳開一公尺,身無片縷的他竟敢豪邁地在她面前泰然自若!她喘了一口氣,指著他道:「快!把衣服穿上!」
他正要出言化解她的驚怒,還未開口,她便向前搶住他的嘴。「不准說話!不必你負責,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找你算帳的!」
她甩頭快步走向房門,扭轉門把,果然,門輕易開啟了!
「霏霏!你去哪兒?」他緊張地問道。不會想把老太婆推下樓吧?
「我要去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重重地甩上門,力道之大,幾乎震動了整個房間。
她昂然走向老人房,在走道上遇見正端著茶水上來的張嫂,她的來勢洶洶並沒有讓對方感到一絲驚異,甚至還替她打開半掩的門,恭敬地請她入內。
她遲疑了片刻,沒出息的忐忑起來,放緩了腳步,走近老人。
老人坐在輪椅上,拿下眼鏡,將正閱讀的投資報表放置一旁,平靜地凝視向來只敢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女人,帶著憤怒欲上門質問。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不顧你的感受,這麼做的理由嗎?你要明白,無論我怎麼做,你都只有接受的份。我是莊家,莊家是只贏不輸的,你和盛家,怎能只得到好處而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呢?」老人先發制人,不慍不火的說著。
「我不要你的好處!你可以不選擇我,我不是你的棋子,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我也是人,也有感覺的,你怎麼能用這種下流變態的方法——」
「閉嘴!」老人沉下臉,陰寒地叱道。「果真是出生不好,說話這麼沒教養!你母親太早死,讓你那粗魯的父親把你教成這樣——」
「不准說我母親!」她踏前一步,握緊拳頭,水氣模糊了腫眸。
「小姐,小心你的態度,沒有人能在老太大面前放肆的。」張嫂將茶遞給老人,責備的看她一眼。
「宛霏!」隨後來到的盛士暐掣住她。「別太衝動!」
「大少爺起來了!」老人輕蔑地笑了。「昨晚睡得還好吧?看來你老婆睡得並不好,一大早就到我這兒來興師問罪了!」
他哼笑了幾聲,也不見生氣,那一套用來對付長輩的嘻皮笑臉又出現了,他摩挲著微生青髭的兩腮,挑眉道:「托您老人家的福,您那藥的確有效,可不可以告訴我打哪兒來的,我好介紹給我那些生不出兒子的朋友們用用看。」
「你在鬼扯什麼!」她聞言更加羞憤,扼住他的領口。
「小子貧嘴,少在我面前要這一套,把你老婆帶走,我看了礙眼!」老人閉上眼,緊抿著嚴刻的唇。
李宛霏難以理解,與老人短暫交會過的童年為何惹來這一身災?成年後她甚至不太記得老人當初的模樣了,那麼老人對她的恨意從何而來?她可以感覺到,這場遊戲規則的目標就是她,對盛家的金援只是一個工具。老人行將就木的日子不遠,金錢對一生富貴的老人意義並不大,如果不是宿怨,難道是為了消遣?但無論如何,她還是無法裝聾作啞的接受這種被安排的命運。